祁祁豳歌

作者:南柯许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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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祁嵘借了李渡阳的锄头,第二天就下了地,祁歌当然是一起跟着的。不过祁嵘是不会让祁歌拔草的,只是把草勾到一起,由祁歌抱到路边。为此,祁嵘还给祁歌准备了一个小围裙。

      在小孩子面前,祁嵘没有了平时松懈懒散的模样,一天时间就把地里的草清除干净了,傍晚,姐弟俩站在地头,看着稀稀拉拉的小幼苗,陷入了一片静默。

      祁歌看看别家青翠茂盛的小幼苗,再看看自家松散又低矮的麦苗,求助的看着祁嵘,“嵘姐姐……”他们家的麦子为什么和别人的长得不一样?

      祁歌即使不知道麦苗长势的好坏,还是明白自家的不好。

      祁嵘叹了一口气,自打种下麦种后,她就没来看过,全是靠天吃饭,有这个结果也属当然。

      祁嵘本想安慰的拍拍祁歌的头,却发现自己一手泥土。真是人比人气死人,李渡阳一个书生,每次去地里,哪次不是清清爽爽的回来的,李圆小小的一只,帮助李渡阳干农活也很自如。祁嵘不得不感叹,术业有专攻啊!

      收回了欲落在祁歌头上的手,祁嵘说道,“没事,我们家不靠地吃饭。”她谋生的手艺那么多,不怕没有饭吃,只是,把地种成这样,多少有些丢人。

      不过祁嵘自然不会表现出来,祁歌见祁嵘一副坦荡荡的样子,心里的那一丢丢担忧也消逝了。

      地里的杂活结束,祁嵘也就没有什么好做的了,任由时间流过几天,看着日渐减少的银两,祁嵘知道自己该出去干找活计了。

      祁嵘一向讨厌那些不自由的工作,所以都是找些临时雇主,她做的最多的也就是木工,给人修个桌椅橱柜,偶尔也上山打些野味,卖给县里的大饭馆。

      总之是艺多不压身,什么自由,什么能干,就做什么。

      祁嵘要外出谋生,自然不放心祁歌一个人留在家里,暗自思索着他的好去处。

      祁歌不知道祁嵘的打算,他现在正兴奋着,今晚祁嵘要带他进城。正月十五,李渡阳和祁歌约定带着两个孩子进城赏花灯。

      晚饭前,李渡阳就赶着驴车来到了祁嵘家。经过这一段时间的接触,祁歌对两个人的惧意减了很多,除了不会主动和他们说话,其他的都还算正常。

      李圆掀开车帘,冲着祁歌直招手。他当然有些兴奋了,这些天这个弟弟对他亲近了许多,两个人经常在一起说些悄悄话,当然只是李圆单方面的说,祁歌只是时不时的应一声。不过这也足以让李圆兴奋很久。

      祁歌看见两人,向李渡阳问了声好,才走到车边,转身看着祁嵘。

      祁嵘掐着他的胳肢窝把人搁到了车上,祁歌小小的身子就立刻钻到了车里,祁嵘关好门,也坐在了车子前面。

      两人赶着驴车来到县城,李圆一路叽叽喳喳不停,拌着祁歌细微软糯的应答声,也算是一种别致。

      一行人在城外就停了下来,掏了两个铜板找人看管着驴车。城里人山人海,车子进去可不好走路。

      四人在路边小摊上吃了元宵,怕两个孩子饿,又买了甜饼,才带着两个孩子去看花灯。

      李渡阳早有经验,特意叮嘱祁嵘看好祁歌,否则人群一混乱,就找不到人了。祁嵘心里也有着计较,一手扶着祁歌的肩膀,身子靠着祁歌的侧后方,胳膊为小人儿圈出了一片空间。

      祁歌看到那么多人,紧张的攥着祁嵘的衣角,小眼睛乱瞅,不知所措。

      祁嵘低头看了他一眼,刚想说话,就感觉到后方突然传来冲力,紧着着前方的人也一起往后挤,祁嵘弯低身子护着祁歌,身体被左右撞来撞去。

      祁歌害怕的直接抱住祁嵘的腿,突然身子被掐住凌空,眼前渐渐出现祁嵘冷清的容颜,祁歌下意识的搂着祁嵘的脖子。

      祁嵘被人群挤来挤去,好不容易来到路边,终于有了空歇,看着怀中的小家伙安然无恙,才松了一口气,李渡阳和李圆早已不知所踪。

      祁歌忧愁的看着人群,“嵘姐姐,李姐姐他们呢?”

      祁嵘抚了抚祁歌被挤乱的头发,语气轻柔,“没关系的,他们不会有事的,我们自己去看花灯好不好,等一会儿再去城外汇合。”

      对于这里的情况,李渡阳可是比她熟悉的多,自然也会知道会发生这种状况的。李渡阳曾经对她说过这接踵摩肩的盛况,自然是不想受这个罪的。

      只是李圆执意要来,李渡阳自然也只能尽力看护着。农村的小孩子没有多少玩物,自然不肯错过一分一毫的乐事,李渡阳自然也只能纵着他。

      祁嵘猜想祁歌会喜欢,所以自己即使再怎么讨厌人山人海的状况,依旧带着他来了。

      祁歌听到祁嵘的话,也就不担心了,他总是对自己的嵘姐姐保持着百分百的信任。但一直被祁嵘抱着,时不时的接收到行人的瞩目,祁歌的还是别扭的很。

      “嵘姐姐,你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走。”

      祁嵘不想放,小小的一团热乎乎的,如果再胖一点,就更好了。虽说她这些天没有苛待祁歌的饮食,但小家伙看着依旧很瘦,只不过没有以前骨头高高凸起那般令人难受了。

      祁嵘一本正经的说道,“人多,我放你下来,挤丢了,姐姐就不好找到你了。”

      祁歌抿着唇,又抱紧了祁嵘的脖子,他可不想再过回以前那种流浪的生活了,他会很舍不得祁嵘的。

      虽说要带着祁歌看花灯,祁嵘也不敢再挤进人群了,祁歌身体本来就没好透,万一再伤到哪里了,可是非常得不偿失了。

      两个人在外围转着,虽说摊位少些,但也是有的。祁嵘许诺给祁歌买一个灯笼,祁歌抿着小嘴认真的挑选着。

      这是他被祁嵘收养后过得第一个新年,也是祁歌迄今为止最快乐的一段时光,祁歌不想让它流逝,想好好纪念一下。

      祁歌最后选了好久,选择了一个圆乎乎的胖灯笼,上面画了一个小娃娃,正幸福的笑着。祁歌觉得自己和这个孩子一样。

      祁嵘付了钱,又带着祁歌转了一圈,给小人儿买些小零嘴,祁歌吃不下的,她就包起来自己拿着。

      祁歌啃着嘴里的糖葫芦,扯了扯祁嵘的手,“嵘姐姐,他们在干什么?”

      祁歌指着不远处正在往河里放许愿灯的人们,好奇的打量着。

      祁嵘解释道,“他们在许愿,我们也去。”这种迷信活动是祁嵘最不屑的,不过小孩子嘛,总是喜欢这些东西,祁嵘也就勉为其难的领着祁歌去一趟,只是脚下的步伐却加快了。

      豳县的人们生活一直平安喜乐,虽不富裕,但大多数也自得其乐,一派和谐安稳之色。祁嵘当时也是看中了这个地方的宁静安详,才选择定居在这里的。

      人们生活安乐,自然喜欢祭祀,感谢神灵,豳县的各种小活动自是不少。

      祁歌听了祁嵘的讲解,捧着手里的荷花灯跃跃欲试,祁嵘也买了一个,她虽然无欲无求,但现在却有了想要实现的愿望。

      祁歌闭上眼睛,虔诚的向神灵说出自己的心愿,“希望一辈子可以和嵘姐姐在一起,希望能给嵘姐姐生好多好多宝宝。”

      祁歌对神灵又说了些恭敬的话,一睁开眼,就看到祁嵘依旧紧闭着双眸,祁嵘许完愿,眼神柔和的看着祁歌,“放吧!”

      祁歌小手捧着小心翼翼的把荷花灯搁在水里,看着它渐渐飘远,才转头看着祁嵘,“嵘姐姐许的是什么愿?”他好想知道嵘姐姐会有什么想要满足的事。

      祁嵘微笑着注视远方,“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她能有什么所求,祁嵘早已对自己向往的东西失望透顶,只不过幸好遇到了祁歌。除了祈福祁歌能够平安幸福长大,能够得偿所愿,她也就没有什么好奢求的了。

      祁歌抿着嘴巴,也不再追问。不过他依旧很好奇,嵘姐姐会许什么愿呢?她的愿望里有自己吗?她是否像自己一样……希望以后能够一直在一起呢?

      祁歌注视着远方的河灯,疑惑的开口,“嵘姐姐,放花灯灵吗?”他的愿望要是实现不了,会很伤心的。

      祁嵘用手指比了一个“嘘”声,“小声点,被神仙知道你怀疑他们,他们就不会实现你的愿望了。”

      祁歌立刻捂住自己的嘴,同时心里给各路神仙道了好几遍的歉。

      祁嵘被祁歌突然转变的小模样逗笑,一点也没有欺负小孩子的自觉。每个人都应该有信仰、有敬畏的东西,不管那些东西是真的也好,是假的也罢,它总能引导你的言行举止,让你不会轻易逾越。

      祁嵘当然也有敬畏的东西,不过那些更复杂,不适合说给小孩听罢了。

      祁嵘看着祁歌又虔诚的拜了两拜,无奈微笑,不管真的有没有神灵,不管他们是不是听到祁歌的质疑,不肯实现他的愿望。她祁嵘,自然会是祁歌最可靠的神灵,会实现他所有的愿望。

      这一生,除此之外,别无所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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