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祁豳歌

　　第十三章

　　祁嵘一大早醒来，手指弯曲，就触碰到右手边毛绒绒的头发，侧过身子一看祁歌正蜷着身子，面朝她侧身而睡，距离她手掌不足一指宽的距离。

　　朝窗户外看去，天边夜色逐渐变得明朗，已经有些微亮了，恐怕不出多久，天就会大亮。农家人过年颇多讲究，这新年的第一顿饭，要在天亮之前吃，而且必须要吃饺子。

　　祁嵘轻手轻脚的起身，没有惊扰祁歌丝毫。她倒是不想遵循这些俗礼，只是天也要亮了，也该起来做早饭了。

　　煮好饺子，屋里有悉悉索索的动静，伴杂着狗声低吠。祁嵘把厨房的门关好，刚走进堂屋，就看到祁歌披着衣服惺惺懵懵的走出来，一只胳膊还在往袖子里套。

　　祁嵘蹲下身子，给祁歌整理好衣服，把烧好的热水倒在洗漱盆里，待祁歌刷完牙，才把锅里的饺子盛出来。

　　祁歌的小鼻子嗅到香味立刻清醒了，三下五除二的擦好脸，就站到了灶边，眼巴巴的看着饺子。

　　祁嵘把饺子端到小矮桌上，顺便往狗盆里倒了一些，才招呼祁歌坐下一起吃饭。

　　也许是昨晚睡得好，祁歌看起来精气十足，吃完饭，祁嵘又替祁歌上了药。伤口依旧叫人不忍直视，但却比以前要好多了。

　　祁嵘小心翼翼的抓过祁歌肿的像萝卜般的小手，细细的涂抹开冻疮膏，然后用纱布一根一根的缠好。

　　纱布上有一层药油，刻意避免粘黏到伤口上，扯不下来。天气这么冷，包着也有利于伤口恢复。最重要的是，把手指头缠上，祁歌就不会抢着做那么多家务了。祁嵘自然是希望祁歌能休息就多休息。

　　擦好药，祁嵘又替祁歌涂上一层护脸的霜膏，祁歌的小脸蛋虽说没冻烂，但皴的不行，两个脸蛋红彤彤的，微微发紫，显然也有些冻伤了。

　　祁嵘买这霜膏的时候，还是听大夫推荐的。脸上毕竟不比身上其他地方，歌子又是个男孩，自然要好好保护。听说那些富贵人家的男子都用这个护脸，祁嵘自然也要给祁歌备上。

　　把所有的该涂抹的涂抹完，祁嵘才歇了一口气。她的目标，是今年开春，祁歌身上的伤口能长好。祁嵘见到过那些街边的乞丐，有的人脸上的冻疮没长好，夏天都流脓了，看起来甚是可怖。

　　她可不希望自己宝贝着的小家伙变成那个样子，所以现在一天给祁歌换三次药，一次都不能少。

　　祁歌乖乖的坐在板凳上，任由祁嵘动作，双眸亮晶晶的，璀璨明亮。祁嵘看他的灵眸炯炯有神，微笑着点点头，祁歌的这一双眼睛最令她满意，一直氤氲着生机。

　　把小手炉装好碳，合紧裹上布，塞到祁歌怀里，让他抱着。祁歌的小手冻伤的最严重，所以祁嵘一丝也不敢松懈。

　　祁嵘整理着一些年货，祁歌乖乖的站在一旁，看着她把一些炸过的的肉和蜜枣放在一边，喉结微微滚动，“嵘姐姐，我们要出去吗？”

　　祁嵘点点头，“我们要去李渡阳家里拜年。”李渡阳父母离世，也就没有什么亲人了，倒是有些远方的表亲戚，但那些人平时也不往来，过年的时候也不需要去拜年。

　　祁嵘孤身一个人来到这里，就更没有亲戚了，两家人都孤孤零零，两个女人一合计，干脆在一起过年。

　　平时两家也多有走动，不需要带什么礼，但大过年的到别人家吃饭，还是要带些东西的。

　　祁嵘手指在蜜枣上顿了顿，接着移到炸鸡块上，挑起一块看着肉纯一点的递到祁歌嘴边，祁歌立刻张嘴咬住。

　　祁嵘把礼物打包带好，领着歌子出门，落好锁，一手提着礼物，一手拉着祁歌的小手，嘱咐道，“今天村民们都会出来走亲戚，可能会遇到很多人，你害怕的话就告诉我。”

　　祁歌点点头，又拉紧了祁嵘的手，一路上的确认识不少人，喜笑晏晏的和祁嵘打着招呼。还不时的往歌子身上看。

　　祁嵘来的时间不长，但也经常外出，难免会遇到村民，几个女人在一块插科打诨一会儿，也就算认识了。

　　大过年的，见面了打个招呼，说个吉利话。大家都知道祁嵘收养一个男孩，自然不时的把目光停留在了祁歌身上。

　　祁歌第一次被这么多人打量，小手紧攥着祁嵘的衣服。祁嵘见他紧张，把人护到一边，寒暄了几句，也就告辞了。

　　一路走过来，遇到不少熟人，祁歌害怕的缩到祁嵘身后，祁嵘虽然很无奈，但小家伙这么害怕，也不忍心说什么。

　　祁嵘不会教育男孩，一方面想让歌子更大胆一些，不要这么怕生。但另一方面，又觉得强迫歌子接受自己害怕的东西，实在有些残忍，左右摇摆不定，最后还是什么事都挡在祁歌面前。

　　还没走到李渡阳家，远远的就看到了李圆站在路口望着，看见两人过来，立刻迎了上来。

　　祁嵘把小包裹交给李圆，不动声色的阻止了他要去拉祁歌的行为。祁歌虽说对于李圆比较熟悉，也愿意回答他两句话，但到底还没有到好朋友手拉手的地步。

　　况且祁歌手上带伤，祁嵘更是不允许李圆碰他的手了。

　　李圆还小，被隔开也没有在意，只是仰头看着祁嵘，“祁姐姐，姐姐做了好多菜，就等着你们来呢！”

　　祁嵘点点头，领着两个孩子到院子里，李渡阳老远就听到李圆尖细的声音，此时正在往桌子上端着菜。

　　祁嵘把两个孩子安置好，过去厨房帮李渡阳盛饭。

　　祁歌和李圆面对面坐着，有些不知所措，慌忙的寻找着祁嵘的身影，不过四五米的距离，祁嵘正在厨房里忙碌，透过窗子依稀可见她修长的身躯，祁歌惧意稍减。

　　转头就看到李圆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祁歌有些蒙了，立刻绷紧了身子。

　　李圆好奇的打量着祁歌，虽然两家离得不算远，但他却很少见到祁歌。祁歌喜欢待在家里不出来，祁嵘也纵着他。

　　当李圆提出想要找祁歌玩的时候，都被李渡阳制止了。李渡阳身为一个夫子，接触的孩子也多，自然知道祁歌这样的孩子有心理障碍。

　　李圆见祁歌不说话，夹了一块肉到祁歌碗里，“你尝尝，我姐姐做的饭最好吃了！”傲娇的小语气里颇有一股炫耀和骄傲。

　　祁歌低声咕哝了一句，李圆没听清，把头往前凑了一点，“你在说什么呀？”

　　祁歌毫不示弱的抬起头，一张小脸上全是一本正经，“嵘姐姐做的饭才最好吃呢！”

　　祁嵘似有所觉的转头看了祁歌一眼，见他大胆的直视李圆，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她相信，祁歌总会恢复正常孩子的活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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