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妾难为

　　“既然都已经见过了，你们先回去吧！”方蕴仪看着齐妈妈和两位姨娘间的眼神交汇，淡淡地吩咐道。
　　方蕴仪这一开口，倒堵住了陈姨娘刚想开口的嘴，陈姨娘抿了抿嘴唇，看着前面的春柳和佟悦已经准备行礼告退，连忙赶着一起退出屋外。

　　出了正院，陈姨娘到底还是忍不住了，“佟姐姐，这齐妈妈看起来倒还和善。”佟悦点头，又提醒了一句，“不过还是不可小看。”
　　“佟姐姐说笑了，谁敢小看齐妈妈呀！”陈姨娘扑哧地一笑，笑声似银铃，“不过这齐妈妈什么时候会和夫人说起许姨娘的事呢？”陈姨娘边说，边偏头看佟悦。

　　佟悦听着，不觉顿了一下，“齐妈妈这次来是为了给夫人送节礼，至于其他的事情就不是我们能知道的了。”

　　陈姨娘听到佟悦的回答，不由暗中撇撇嘴，谁不知道送节礼是虚，借机详查探问才是实，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陈姨娘想到这，正好走到两人院子的岔路口，“佟姐姐，妹妹先告退了。”陈姨娘微微曲膝，未等佟悦示意，就起身准备走了。

　　“妹妹慢走！”佟悦看着陈姨娘轻甩着手帕，步履婀娜地往前走的背影陷入了沉思，今天陈姨娘这么积极到底是为了什么？想与齐妈妈交好？可是二爷镇边至少数年，当家作主的是夫人，交好齐妈妈是远水解不了近渴！那她是在担心许姨娘被放出来？
　　这可是早晚的事，想到这佟悦叹了口气，按理最担心这件事的应该是佟悦自己，但根据佟悦这些日子的观察，夫人为人处事一向依理而行，以理服人，谁是谁非，夫人心里门儿清，现在只要祈祷那二爷是个在美色面前拎得清的人，这日子应该不算难过了吧？佟悦自嘲地想，这样一点一点地融入这个时代和这个身份，不知道最后真实的自己还剩下多少。

　　碧荷看着佟悦站在路边，远望着陈姨娘的背影发呆，上前扶住佟悦的胳膊，“姨娘，我们也回去吧？今天为了等齐妈妈，姨娘的早膳都没用好，芍药姐姐肯定准备好吃的等着姨娘回去呢！”

　　“嗯，你说的对，芍药看我们才回去，肯定都着急了，我们快走吧！”佟悦将刚才的思绪压在心底，暗自地提醒自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自怨自哀并没用，至少夫人也不喜欢许姨娘，至少她还健康地活着，至少在融入这个环境的时候她还能坚持些本心。今日阳光明媚，暖暖的阳光的照耀在身上，渐渐地驱散了佟悦心底的不安和彷徨。

　　“姨娘，今早的胃口真不错！”映霞院里小丫鬟在整理从饭桌撤下的盘子碗筷，笑着说道。
　　“是的呀，看来今天姨娘的心情不错！”两个小丫鬟有些心照不宣的相对而笑，自从姨娘被禁足，这映霞院就冷清了许多，姨娘的脾气也开始阴晴不定了起来。
　　虽说现在二爷不在府里，禁足还是不禁足没什么差别，但从姨娘进门开始，因有老太太的撑腰，姨娘就没把夫人放在眼里，可谁能想到这才来辽东没多久，姨娘就在夫人面前吃了亏，这在京城时根本就不会发生的。
　　“你们两个小蹄子磨蹭什么呢，还不赶紧收拾了拿走！”许姨娘的另一个大丫鬟，红绸抱着许姨娘刚换下的衣服，从内室匆匆走出来，看见外面小丫鬟们还没收好，想到刚才姨娘紧皱的眉头，不由轻声斥责。

　　“红绸姐姐恕罪，奴婢们马上就好了。”两个小丫鬟被吓了一跳，赶紧加快动作。
　　红绸将衣服整理放好，轻抚着这丝滑的桃粉色锦衣，想到昨晚姨娘费尽心思挑了好久，就等着今早齐妈妈到，然后叫姨娘去正院请安。这样不仅能解了姨娘的禁足，还能再给夫人个下马威。
　　可谁想得到，齐妈妈根本连提都没提，夫人呢，自然也就当没姨娘这个人，这样下去难道真要禁足三个月？红绸想到这，想到如果真要禁足三个月时那姨娘的脾气，不由全身打了个冷颤！

　　“姨娘，您可千万别生气！”绿蕊将刚沏好的茶递给许莲心，低声劝慰着。想到刚才姨娘得知佟悦和陈姨娘已经请安回来，但并没有叫姨娘过去时那横眉倒竖，媚眼带煞的模样，心里一直不受控制地发慌！
　　砰！一声脆响，许莲心将茶杯一股脑地扫到了地上，“那方蕴仪居然真的敢这样！这齐妈妈也是个不中用的！”这声怒斥来的突然，绿蕊立马跪下，诚心实意地劝道，“姨娘，您消消气，齐妈妈靠不上，还有二爷呢！等二爷回来自会给您做主的！”
　　许姨娘听到二爷两个字，不由地一愣，刚才还怒火上涌的神情仿佛遇到水流，居然立刻就消融了。
　　绿蕊看见姨娘眉梢流露出丝丝柔媚，嘴角上挑，勾人的狐狸眼微微地眯起，好像已经看见二爷回来了一样。绿蕊终于松了口气，接着劝慰，“姨娘您再忍忍，等二爷回来说不定怎么心疼您呢！”
　　绿蕊这话说到了许姨娘的心坎上了，许姨娘轻轻地笑了起来，拿起手帕轻掩住嘴角，“你说的对，等二爷回来看那方蕴仪还怎么猖狂！你起来吧，叫个小丫鬟将这里收拾喽，一会将二爷赏的茶叶给齐妈妈送去一些，说是我的一点心意，她老人家远道而来，我不能亲自去见，实在深感歉意。”
　　“是，姨娘放心，我这就去。”绿蕊曲膝应是，赶紧招呼外面小丫鬟进来收拾。

　　在正院附近的小院子里，齐妈妈就被安排住在这里，她低头看着桌上的礼盒，这是刚才许姨娘那里的绿蕊送来的，果然是好茶叶。话语间先是问候了太夫人，说是一直惦记着，又说日夜盼着她到，可不能亲自前来问候，送上二爷赏的茶叶表表歉意。
　　话里话外不过是想她，这个有几分薄面的老妈妈，为她说话罢了。想到这，齐妈妈又看了看那茶叶，到底是二爷宠爱的，为她说上几句话还是应该的。可今天见二夫人的那副神情，当家做主了一年多，再不是京城里在太夫人和许姨娘面前退让的方蕴仪了，这话到底如何说，还需细细思量。
　　齐妈妈让小丫鬟将礼盒收好，更衣洗漱后，坐在床头，看着小丫鬟轻捶着腿，车马劳顿后的酸疼渐渐地消失了，不经意间闲聊着，“府里的两个新姨娘进门多久了？”
　　“回齐妈妈，两位姨娘同一日进的门，已经大半年了。”小丫鬟轻快地说道！
　　“嗯，那可得二爷喜欢？”齐妈妈不由聚精会神地问着。
　　“这个，两位姨娘进门时日尚短，二爷又公务繁忙，还是多在许姨娘处歇息！”小丫鬟知道许姨娘和齐妈妈关系亲近，话语间略带奉承许姨娘的意思。
　　齐妈妈毕竟是见过大风浪的老妈妈，哪里听不出来小丫鬟的意思，既然打听不到什么，齐妈妈意兴阑珊挥挥手，让小丫鬟退了下去。现如今最要紧的是赶紧有个子嗣，要是能出自许姨娘的肚子那就最好不过了。

　　正院里，方蕴仪在浴桶里泡了好一会才觉得解了疲乏，夏月赶紧用浴袍将她包裹住，繁秋和冬香两个人一起将润肤的香膏细致地涂在方蕴仪的身上，连手指脚趾都不放过。
　　换好寝衣，方蕴仪坐在梳妆台前，由冬香在背后轻轻地通发，暖黄的烛光洒在头发上，这如绸缎般丝滑的黑发仿佛散发着光芒。
　　这时繁秋进来回禀，“刚才许姨娘身边的绿蕊去见了齐妈妈，呆了一刻钟的时间。”
　　冬香听见，一声轻哼，“那个女的到底还是忍不住了，可是这回她可押错了。”说到这，冬香的话语里暗含了一丝得意，“夫人就该给齐妈妈和许姨娘一点颜色看看！”
　　“快住嘴，”繁秋刚要出声附和，就听见从后罩房回来的夏月一声轻斥。“你们俩可管好自己，不要给夫人惹事！”
　　“夏月姐姐也太瞧不起我们了，”冬香嘟起嘴，不依地直跺脚。
　　“就是就是嘛！”繁秋也不满地嘟囔着。
　　“好了，不要闹了。你们都好都好，元元睡了吗？”方蕴仪笑着安抚拍拍冬香的手，询问地望着夏月。
　　“回夫人，大小姐已经睡了，今天玩的累，孙妈妈没怎么哄，就睡很香了。”夏月轻笑地回禀。
　　“那就好，离京城的时候元元还小又怕生，没想到只一会就和齐妈妈熟悉了。”方蕴仪轻顺着长发，话语间略带一丝伤感和困惑。
　　“夫人，太夫人毕竟还是很疼爱大小姐的。”夏月轻轻开口，本来以为大小姐没什么印象，可谁知道居然会让齐妈妈抱，到底是在太夫人屋里住过，仍保留着点熟悉感。
　　“天也晚了，你们都下去歇息吧！”方蕴仪听完夏月的话，轻轻点头吩咐到。
　　看着丫鬟们鱼贯而出，方蕴仪躺在床上，又想起那时刚生下元元不久，太夫人以顾惜她身体为由，把元元抱到她屋里去养。要不是公干的二爷回来的及时，元元也就抱不回来了。
　　想起那时的担忧和忐忑，方蕴仪的眼角闪现着一丝泪光，也不知道二爷现在可好？她抚摸着床上另一个枕头，那上面绣着并蒂连枝的花纹。她摸着，看着，想念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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