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妾难为

　　佟悦照常去正院请安，刚出院门就听见有人在后面叫她，“佟姐姐。”佟悦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谁，佟悦暗叹了口气，才笑着转过身，“陈妹妹。”
　　陈姨娘快走几步，上前挽着佟悦的胳膊，“佟姐姐，好巧啊。”
　　佟悦笑了笑，没有接话。可是心里还是忍不住吐槽，巧什么巧啊，每天都要走这条路去请安，怎么都要碰上几回。
　　陈姨娘看着佟悦只是笑着却不说话，内心有些不满，不过想到心里惦记的事，还是装作无事的模样接着开口，“佟姐姐，可听说了今天夫人叫了仁和堂的大夫进府。”
　　佟悦听到这个消息，还是云淡风轻的模样，“哦，我还真不知道，多谢妹妹相告。”

　　陈姨娘暗自咬牙，实在厌烦佟悦这副漫不经心的态度，陈姨娘皱了皱眉头，仿若不经意地说道：“也不知是什么事情要请大夫？是夫人还是大小姐生病了？”
　　佟悦转头瞥了她一眼，实在不明白无论是夫人生病还是大小姐生病，对她们能有什么好处？佟悦心里暗自摇了摇头，满不在乎地说道：“不一定是生病才会叫大夫吧？许是别的什么事吧。”
　　陈姨娘忍不住笑了，再开口不禁带了一丝嘲弄的意味，“那依佟姐姐高见，会是什么事呢？”
　　佟悦神神在在地摇了摇团扇，说道：“一会不就知道了嘛，陈妹妹别急。”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正院，陈姨娘也是在受够了，觉得根本和佟悦交流不了，陈姨娘顺势抽走了手臂，端正了神色，“佟姐姐，我们进去吧，姐姐先请。”
　　佟悦看她终于不再装友好，松了一口气，点点头，率先地走了进去。

　　两人进了屋内，许姨娘已经早到了，佟悦已经习以为常。最近许姨娘请安积极得很，一点都没有芍药和碧荷描述的那样嚣张。最让佟悦没想到的是，居然看见了卫骁言。最近这位二爷早出晚归，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了，不想，今天回来倒早呢。
　　佟悦和陈姨娘上前请安，行过礼，方蕴仪挥挥手让她们坐下。

　　佟悦和陈姨娘在许姨娘后面坐下，佟悦余光扫视了一圈，咦？怎么春柳不在？不应该啊，一般请安的时候春柳都是第一个到的，难道生病的是春柳？
　　佟悦正在胡乱地想着，看到陈姨娘也在皱着眉头，显然她也发现了。两人对视一眼，第一次达到意见统一的时候。
　　佟悦装作没有发现，端起茶杯低头喝茶。耳边传来许姨娘娇娇的笑声，像是掺了两斤蜜糖一样甜滋滋的，佟悦想着只要二爷在，谁也别想把许姨娘的注意力移走半分。

　　佟悦看着许姨娘笑盈盈的脸颊，那妩媚的狐狸眼仿佛带着水光，想要把二爷牢牢地圈在里面。佟悦没来由地心里觉得一阵心酸，这个时代的女子，她们的夫君就是她们的天，她们的世界都是围着这个男人在转。可惜的是，这个男人有的时候不仅是她们的夫君，更重要的，他是她们的主子。
　　佟悦想到这，已经没有心情在看许姨娘费尽心思地勾起二爷的注意，陈姨娘在旁一直想插话的焦急神情。佟悦只是静静地坐在那，脸上保持着微笑像个无关的看客。

　　方蕴仪拿着夏月呈上来的库房单子仔细地对照，听着许姨娘费劲心力，可二爷依旧不动如山。方蕴仪不可否认地感到心里有一丝痛快，方蕴仪笑着将单子递给卫骁言，说道：“二爷看看，可还有什么要添的？”
　　卫骁言大略地扫了一眼，点点头，“你定吧。”

　　许姨娘看到方蕴仪拿着单子打断了她的话，心里很是不爽，忍不住高声说道：“最近府里琐事繁忙，夫人可要注意身子，千万别累病了。”
　　这个“病”字特地带了重音，方蕴仪抿起嘴角，笑了笑，心里清楚想必在座的几位都知道下午正院叫了大夫的事情。方蕴仪本也想借着今晚请安的时候告诉大家春柳的事情，正好许姨娘就递了梯子过来。
　　方蕴仪笑着淡淡地开口，“许姨娘费心了，天气热得厉害，你们也要注意身子。”方蕴仪看着下面大家的表情，接着说道：“正好府里最近有件喜事，”方蕴仪顿了一下，看到了许姨娘目光中的不以为意，陈姨娘目光中带着紧张，唯独佟悦目光特别坦然，仿若事不关已。
　　方蕴仪觉得很有趣，“春柳有身孕了，已经快两个月了。”

　　方蕴仪话音刚落下，屋里刹时安静极了。许姨娘、陈姨娘和佟悦同时愣在了那里，只听见方蕴仪的声音接着响起，“今天仁和堂的大夫来诊脉，说是脉象还算安稳。可是还未满三个月，我已免了她最近的请安，让她好好调养。”
　　愣神的三人中最先回过神来的是佟悦，佟悦望着方蕴仪如往常般淡然的神色，心里特别想知道：这种别的女人怀了自己丈夫的孩子，她还要费心照料，到底是个什么滋味？佟悦脑海中浮现的都是现代时那些小三被暴打、正室抓奸的乱七八糟的新闻。

　　佟悦余光瞥了瞥，看到许姨娘和陈姨娘还都没有回过神来，佟悦无奈地开口说道：“这可真是件喜事，恭喜春柳姐姐了。”
　　方蕴仪笑着点点头，“现在春柳还未满三个月，你们姐妹间的恭贺等她胎相稳固也来得及。”
　　佟悦忙不迭地点头，“夫人说的是，现在自然应该以春柳姐姐养胎为要。”
　　方蕴仪看向佟悦的目光带着赞许，像是在赞扬佟悦心思清明。佟悦心里暗暗地想，电视剧里演得多了，这种时候恨不得躲得远远的才好，谁想上前去啊。

　　不想真有想上前去的，许姨娘终于消化了这个消息，可惜脸上堆起的喜悦太过僵硬，连开口说的话也有些硬邦邦的，“可不是嘛，这可是大事，同为一府姐妹，可要好生恭贺恭贺，春柳妹妹真是有福气啊。”
　　话语中带着那丝嫉妒，在座的都听出来了，卫骁言皱了下眉头，不着痕迹地看了许姨娘一眼，低沉地开口说道：“好了，时辰也不早了，你们都回去吧。”
　　卫骁言的开口把许姨娘想说的话都截了回去，许姨娘不甘地攥紧手中的帕子，低头行礼告退。

　　许是被今天的消息震慑到了，大家今晚都特别安静地走出正院。陈姨娘似乎还没有从刚才的消息走出来，跨台阶的时候差点绊了一跤，还好身后的百灵扶得及时。
　　佟悦在旁忙问道：“陈妹妹没事吧？“
　　陈姨娘脸色发白地说道：“没事，没事，多谢佟姐姐关心。“

　　佟悦点点头，继续往前走着，看见走在最前面的许姨娘安静地像是没有听见后面的声音，如果照往常，许姨娘必会讽刺几句，看来今晚的消息对她打击不小啊！佟悦默默地叹了口气，想着估计今晚对于她们来说，估计都是个无眠夜。

　　姨娘们请安退下，卫骁言和方蕴仪回到西侧间坐下，卫骁言看着方蕴仪还若往常一般无二的神色，心里有些复杂。卫骁言伸手握住方蕴仪的手，感觉到一丝凉意。没想到天这么热，她的手依旧还是凉凉的，卫骁言伸出双手，紧紧地握着，想用自己的手给她捂暖，皱着眉头问道：“最近可是没有按时吃药？怎么手还是这样凉？“
　　方蕴仪感觉到男人宽厚温暖的手掌握着她的，那暖烘烘的热意像是要从指尖传到心里，方蕴仪笑着开口，“一直都有按时吃着呢，估计还要接着调养。“
　　卫骁言闻言，严肃地点点头，“嗯，必要一直吃着，不能落下。“
　　方蕴仪看着男人正经严肃的表情，笑意涌上了眼睛，方蕴仪抬头望了望时辰，轻声开口：“天色也要不早了，二爷今晚去春柳那歇息吧，她头一次有孕，心里定是害怕得很，有二爷在，她心里肯定要安稳许多。“

　　还在给方蕴仪捂手的卫骁言愣了下，抬起头定定地望着方蕴仪，看着她温和的脸颊，清冷的目光，慢慢地说道：“今晚就算了，明天我再过去。“
　　方蕴仪轻轻地摇了摇卫骁言的手指，有些撒娇地说道：“二爷就听我的吧。“
　　卫骁言看着方蕴仪脸上的微笑，心里却有一丝抽痛，他手一用力，将方蕴仪瘦弱的身子抱了满怀，轻抚着方蕴仪乌黑的秀发，低低地开口：“若是男孩儿，便养在你屋里吧。“
　　方蕴仪感到眼眶一酸，瞬间眼前起了一层水雾，方蕴仪靠在卫骁言的怀里，感受着男人宽广的臂弯，慢慢地点了点头。

　　送走了卫骁言，方蕴仪梳洗好，换好了寝衣，夏月在她身后慢慢地通着头发，有些不解地开口：“夫人，二爷本来没想过去，夫人为何不。。。“
　　后半句夏月没有说出口，可是方蕴仪知道她的意思，不过是问她为何要推着二爷去春柳那歇息。方蕴仪只是淡淡地笑了笑，“二爷应该去看看她的。“
　　夏月仍有些不懂，但仍旧笑着颔首，服侍着方蕴仪躺下，就听见方蕴仪说道：“不用你值夜了，去歇着吧。“
　　夏月应声退了下去，屋里只剩下了方蕴仪一个人。方蕴仪一个人静静地躺在床上，心里默默地想着，她知道二爷想留下，可是今晚她实在不知怎么面对他。虽然她清楚春柳有孕才是对她最有利的，可是知道春柳有孕的那一刻，她的心就像被泡在黄连水里，酸苦酸苦的，所以今晚的她需要一个人静一静。方蕴仪轻轻地呢喃着，静一静就好了。
　　夜渐渐深了，方蕴仪疲惫地闭上了眼，一滴泪悄悄地划过脸颊，落在枕间就没了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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