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妾难为

　　午膳过后没多久，佟李氏也要回去了。佟悦握着娘亲的手，十分不舍得，想着自己私房还有些银两正好贴补下家用，谁知佟李氏死活不要，推推搡搡一定要佟悦收回去，佟悦只好放弃。
　　佟悦站在院门口看着自己的娘亲逐渐走远的背影，眼泪根本无法控制地划过脸颊，芍药站在佟悦身后，轻声劝慰道：“姨娘，小心伤了眼，这次过后，佟太太肯定一有机会就会来看您的，以后见面的机会还多着呢。”
　　佟悦含着泪点点头，是啊，以后机会还多着呢。佟悦回屋坐在罗汉床上才稍稍平复了心情，拿着手帕轻拭了拭眼泪，忽然想到了件事，吩咐道：“一会你找些干净的小坛子，把我娘亲带来的酱菜分一分，各院都送一份，夫人那里挑些水灵好看的。“
　　芍药笑着应声，想了想才说道：“夫人那里得先派个人过去问问，夫人可有空。如果夫人忙着，姨娘把酱菜交给夏月或繁秋都行。”
　　佟悦听了芍药的话，微微颔首，“也对，派个小丫鬟去？”
　　芍药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依奴婢看，还是派沉香去吧，她做事还算稳当。”
　　佟悦听到了一个有些熟悉但更多是陌生的名字，“沉香？”她身边的丫鬟除了芍药和碧荷，基本不在她身边服侍，在佟悦意识中人和名字是根本对不上的。
　　芍药接着说道：“对，奴婢把她叫进来，姨娘看看可还行？”
　　佟悦还是有些模糊，一直以来芍药和碧荷都把她身边的事情安排的妥妥当当，这时突然提起另一个丫鬟，也不知是什么用意？佟悦想着晚上回来私下再问问芍药。佟悦想好，才开口说道：“那你叫她进来吧。”
　　芍药曲膝应是，转身出去叫人去了。

　　丫鬟们一般都住在后罩房里，芍药和碧荷一间，半夏和沉香一间。芍药推开门，看见屋子里半夏和沉香正在做针线，她俩听见门声，一抬头，居然看见了芍药站在门口，两人一同地站起身，半夏赶紧上前迎了芍药进来，“姐姐怎么这时来了？快请进来。”
　　芍药摆了摆手，笑着说道：“妹妹忙着吧，我来也没什么事，姨娘那有些事要吩咐沉香。”
　　芍药平平淡淡地将话一说，半夏和沉香同时愣住，芍药像是没看到一样，朝着沉香招手，“沉香快跟我去吧，别让姨娘等着。”
　　沉香回过神来，忙放下刚要泡茶的水壶，擦了擦手，整理下衣裳裙摆，快速转头瞥了半夏一眼，这才跟着芍药身后走了出去。
　　半夏愣在屋里，看着芍药和沉香脚步匆匆地走向正屋，忽然觉得这昏暗的房间像是巨石，压得她心里喘不过气。明明她们两人都不受姨娘看重，为什么会突然有事吩咐沉香？沉香要是在姨娘面前露了脸，这以后在姨娘面前更没有她的位子了。

　　芍药带着沉香进了屋，这是自佟悦醒来沉香第一次进来，沉香不敢抬头，只听见一个轻快的女声响起，“起来吧，抬起头来我看看。”
　　沉香微微地抬起头，还不敢抬眼看向佟悦。佟悦看着沉香紧张地睫毛乱颤，笑着说道：“一会你去趟正院，问问夫人可有空？若夫人忙着，看夏月或繁秋谁有空都行。”
　　沉香福了福身，“是，奴婢明白，姨娘放心。”
　　佟悦点点头，掩袖笑道：“你别拘束，我病好之后还没好好和你们认识认识，以后少不得要辛苦你们了。”
　　沉香连称不敢，然后行了礼，转身出去办事了。

　　沉香出去的时候正碰上碧荷回来，碧荷将酱菜分好，装了好几个小坛子，拿进来给佟悦过目。
　　佟悦拿起来瞅瞅，直点头，“这样装起来，看着很不错。”
　　碧荷听着就笑了，“谢姨娘夸赞，等姨娘送过夫人那里，奴婢再将它们分送各院。”
　　佟悦颔首，说道：“辛苦你了，晚上不用你们值夜了，好好歇一歇。”
　　芍药和碧荷一起福身行礼，“多谢姨娘。”

　　沉香快步走进正院，院门口的小丫鬟惊讶地唤道：“沉香姐姐好，姐姐来可是有事？”
　　沉香笑了笑，点点头，说道：“佟姨娘吩咐我有些事，夏月姐姐可在？”
　　小丫鬟机灵地低声说道：“夏月服侍夫人见客呢！繁秋姐姐倒是在，姐姐可要找繁秋姐姐？“

　　沉香低头思索了一会，拿了个小荷包塞到小丫鬟手里，“辛苦妹妹了，劳烦妹妹帮我唤一下繁秋姐姐。“
　　小丫鬟笑嘻嘻地答应道：“沉香姐姐客气了，请姐姐在厢房稍待，我这就去。“
　　小丫鬟欢快地跑开，沉香坐在喝了口茶，不一会就听见繁秋的声音，沉香忙站起身，微微福身，“繁秋姐姐。“
　　繁秋忙拽着沉香的手拉她起来，“难得见妹妹过来，今天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沉香笑着说道：“其实没什么大事，今天姨娘娘家太太不是来探望嘛，带了些家常的酱菜，姨娘觉得味道还不错，想奉给夫人尝尝，不知可行不？“
　　繁秋本来心还提着，一听是这事，忙笑道：“这有什么不行的，到底是佟姨娘的心意，夫人心里知道。”
　　沉香连忙道谢：“多谢姐姐，我这就回去禀告姨娘。姨娘平时行事有些小心，总想着问过各位姐姐才好。“
　　繁秋听着，意味深长地点点头，“你们姨娘也有道理，小心些总是好的。”
　　沉香抿嘴笑了笑，又寒暄了两句，想着佟悦还等着她回话，连忙告辞了。
　　沉香回去禀报，佟悦将准备好的酱菜亲自交到繁秋的手上，得了繁秋一串的好话，夸得佟悦脸热得很，硬接了两句，佟悦就忙着告辞了，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架势。

　　却说陈姨娘的院里，在佟李氏和佟悦母女俩相拥而泣的时候，陈太太带了的女大夫正给陈姨娘把脉呢。陈姨娘紧紧地盯着女大夫的脸，生怕漏一丝的消息。
　　陈太太看着陈姨娘的表情就知道她心里担心的不行，轻握着她的手，无声地安慰她。
　　女大夫姓高，祖上三代都是大夫，家里开了间药铺，在辽东很有一些名气。本来高家的医术还是传男不传女，可惜这代只生养了高小姐一个孩子，索性把高小姐留在家里招婿，幸得高小姐天资不凡，年纪轻轻医术已经很好了。要不是陈太太的娘家是做药材的生意，高家每年要从陈太太娘家进大量的药材，陈太太还不一定能请到高家小姐来给陈姨娘诊脉。
　　高小姐细心地诊了好一会，左右手都看过。诊脉后还细细地问过陈姨娘平日的饮食起居，在陈姨娘紧张忐忑的神情里慢条斯理地开口：“依据脉象和陈姨娘平时起居，您身子很康健，不过有些月信不调的小毛病，我开副方子您再调理一二即可。“
　　陈姨娘听着身子康健，心里一喜，面上禁不住露出一丝笑意，“那请问高小姐，我什么时候能有孕？“
　　陈太太忍不住看了自己闺女一眼，心里暗暗叹气，想着在家时还从来没见过自家闺女这么急躁的样子，这话怎么问人家未出阁的小姐，再说这身孕也不是大夫能够铁口直断的。
　　高小姐轻轻地笑了，“陈姨娘且得心放宽了，心宽自然则事顺，想着这喜信应该不远了。“
　　这话说得陈姨娘心里美滋滋的，想着今日真是劳烦了高小姐，忙握着她的手，很是情真意切地说道：“今日真是多亏高小姐了，要不是高小姐给我诊脉，我这心还放不下呢。“
　　高小姐笑着开口：“陈姨娘客气了，姨娘只要照着方子好好调养就好。“
　　陈姨娘忙不迭地点头，陈太太轻咳了声，又客气了几句，高小姐很有眼色看着陈家母女二人有私房话要说，忙借着要写方子暂去厢房，陈姨娘客气一下，忙让画眉跟着去服侍。

　　高小姐避了出去，陈姨娘挥了挥手，百灵退到门外守在门口。看着屋里没人了，陈姨娘才撒娇般靠着陈太太的肩膀，“今日多谢母亲，要不是母亲我都不知道怎么办。“
　　陈太太轻戳了下陈姨娘的额头，“这回那方子可放好了？一定要按时吃，我的儿，娘也盼着你早点怀上。可是这什么时候有身孕的事情你问那高家小姐作甚？你只管把身子调养好就行，二爷对你可还好？“
　　陈姨娘撅着嘴，小声嘟囔着：“我这不是有些着急嘛，“看着陈太太一个眼神瞪过来，忙靠着她肩膀蹭了蹭，想着卫骁言脸都有些红了，”二爷待我很好，只不过这府里还有别人呢，每个月也就只有那几天能和二爷亲近。“
　　陈太太听着这话，叹了口气，摸了摸陈姨娘的头，“在二爷面前小小撒娇一下就算了，千万别拈酸吃醋的。你把二爷服侍好了才是正经，以后再怀了孩子，你以后也就有了依靠了。“
　　陈姨娘点点头，靠在陈太太怀里很是坚定地说道：“母亲，您放心吧，我一定会过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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