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妾难为

　　“我用好了，撤下去吧。”佟悦拿起手帕擦了擦嘴角，轻声地吩咐道。
　　芍药和碧荷两人对视一眼，再看看桌上几乎没怎么动过的饭菜，心里同时叹了一口气，招呼着小丫鬟们把饭菜撤下。

　　两人走到耳房里，芍药正准备泡茶就被碧荷拽得一个趔趄，回身轻斥道：“你怎么还这么毛手毛脚的？”
　　碧荷看着芍药眉毛快要倒竖的模样，焦急地说道：“姨娘最近胃口太差了，这样下去身子怎么能扛的住？”

　　芍药听着，不自觉地叹了口气。上次二爷来姨娘这，她在外面值夜，还想着姨娘头一次服侍二爷肯定要辛苦些。谁知道第二天二爷就去了陈姨娘那里，那本应是姨娘的日子，可姨娘却什么话都没有。

　　今早去夫人那请安，陈姨娘那小人得志的嘴脸真是腻歪，姨娘照旧什么也没说。
　　芍药看到碧荷眼巴巴的样子，小声嘱咐道：“你最近警醒着些，这时候更不能出乱子。姨娘那，我找个空再劝劝。”
　　碧荷点点头，接着忙去了。芍药嘴上说得轻松，可心里一直在打鼓，她一直觉得那个晚上肯定发生什么事了，可是姨娘不说，她怎么问得出口？
　　更让她犯疑问的是，明明叫了水，应该一切顺利的啊，到底是哪出了错呢？

　　佟悦一个人坐在罗汉床上望着窗外发呆，什么都不想做，其实她知道芍药和碧荷的担心，但是对于那一晚的事情，她们不会理解她自己的想法，她也无法解释清楚，所以佟悦只能选择闭口不言。

　　佟悦露出一丝苦笑，到底是豪门世家出身的少爷，她的抗拒估计已经触碰到他的底线了。在这个男尊女卑的时代，她只有被选择的权利，她现在属不属于被“三振出局”了？

　　佟悦苦中作乐地想着，二爷不来了，她松了一口气，不用再勉强自己，只是辛苦了芍药和碧荷。她们跟着她这个不得宠的姨娘，注定是没什么好日子过了。

　　佟悦边想边叹了口气，芍药端着绿豆汤进来，听见这声叹息心里一紧。
　　“姨娘，正午的太阳厉害着呢，您别站在窗子边上了。”芍药说道。
　　“好。”佟悦回身坐在桌前，端起绿豆汤喝了一口。

　　芍药看着佟悦的脸色，暗自琢磨了一会才开口：“姨娘，今早陈姨娘的话您别放在心上，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得。”
　　佟悦拍了拍芍药的手，“你放心，我没放在心上。她的为人我早就清楚了，不会和她计较。”
　　佟悦犹豫了一下，想了想还是要说清楚：“芍药，从我生病醒来就是你和碧荷一直贴身照顾我，我感激不尽。现在的情形你也看到了，实话来说就是我惹怒了二爷。”

　　佟悦说道这，顿了一下，看着芍药的脸色变得煞白，心里很是不忍，可是有些话得说在前头才行。
　　“姨娘。。。”芍药轻声呢喃着。
　　佟悦点点头，表示她说得是真的，“以后在这府里我估计是没什么出头之日了，你和碧荷如果有什么打算，我一定竭尽全力帮你们。”
　　听到此处，芍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佟悦吓了一跳，赶紧站起身伸手去扶，“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
　　芍药狠狠地摇了摇头，“姨娘，我和碧荷都不是见利忘义的背主之人，这个时候我们怎么能弃您而去呢？”
　　佟悦听得眼泪汪汪，“我只怕委屈了你们，以后跟着我可能没什么好日子过了。”
　　“姨娘，您太小瞧我们了。”碧荷这时掀帘而入，和芍药跪在一排，“奴婢娘亲死的早，爹娶了后娘，有后娘就有后爹，为了给后娘生的弟弟攒钱进私塾，爹就把奴婢卖了。进了府，家生子不喜欢奴婢这个外来的，脏活累活都是紧着奴婢来，跟着姨娘后才算是奴婢的好日子！”
　　碧荷最后一句说得掷地有声，佟悦早就控制不住哭了出来。她虽知道碧荷是采买进来的，可还不知道原来是这么回事。
　　芍药也哭着说道：“奴婢家里姐弟妹四个，奴婢排行行三，爹娘打小最疼弟弟。爹娘为了弟弟有个好前程，前两个姐姐一个许给了太夫人身边的郝管事，一个给四爷当了通房丫头。”
　　芍药的眼泪不停地落下，伸手擦了擦，才恨声地说道：“郝管事比奴婢的大姐大了十多岁，惯会喝酒赌钱的。四爷是太夫人的小儿子，一向疼宠得很，沾过的丫头数都数不清。奴婢的二姐本想到了年纪求出来配人的，谁知道四爷生了场大病，说是得卯时属兔的丫鬟在身边伺候才能好，奴婢的二姐就这么被选上了。”
　　芍药说到最后泣不成声，佟悦使劲地将她俩扶起来，“都是我不好，倒勾起了你们的伤心事。”
　　芍药擦擦眼泪，说道：“姨娘，我们不怕吃苦，奴婢们只求平平安安的就成了。”
　　碧荷在旁边紧跟着点头，佟悦看着心里酸楚难当，轻舒了口气，努力地露出个微笑，“好，那以后就委屈你们了。虽然跟着我比不了别人那里，但是我必尽全力护你们周全。”
　　芍药和碧荷重重地点头，三人相视而笑。

　　芍药的心里的大石头落下，觉得浑身一松，“奴婢去打水，姨娘梳洗一下吧。”
　　佟悦点点头，天气这么热，倒哭出了一身汗，“你们也去洗洗，不必忙着来伺候我。”
　　芍药和碧荷应声退下，佟悦坐在桌前，端起刚没喝完的绿豆汤，放了好一会，已经不凉了。
　　佟悦喝了几口，觉得身上松快了一点，前路漫漫，有芍药和碧荷相陪也不算孤单了。佟悦扬起嘴角，笑了起来，心里默默地想着，如今的情势下得找机会和夫人走得更近些，虽然她不想争二爷的宠爱，可是要想在这府里安静地生活，光靠她自己估计是不成的。

　　梳洗过后，佟悦吃了些点心就去练字了。日子漫长，总得找个事情当做兴趣来打发时间。
　　针凿女红她一时间无法上手，琴棋书画以目前她的条件，书是最好的选择了。所以佟悦只要有时间便用来练字，看着写的字越来越工整，心情也变好了。

　　佟悦写字的时候一般不要丫鬟在身边伺候，芍药和碧荷就坐在耳房歇了歇脚。
　　两人正喝着茶，小丫鬟跑进耳房来禀报：“两位姐姐，陈姨娘来了。”
　　芍药和碧荷一愣，陈姨娘？一个赶紧进屋禀告佟悦，一个起身去迎，又吩咐小丫鬟把茶水点心准备好。
　　碧荷快步走到院门口，就看到陈姨娘在门外立着，碧荷紧着上前行礼，“给陈姨娘请安，奴婢有失远迎，还请陈姨娘恕罪。”
　　陈姨娘掩嘴轻笑了两声，“是我叨扰佟姐姐了才是，你起来吧。”
　　“是”，碧荷站起身，“多谢陈姨娘。”碧荷引着陈姨娘进院，就看见佟悦已经迎了出来，“陈妹妹真是稀客，天热的厉害，陈妹妹快请进屋来。”
　　陈姨娘笑得眉眼弯弯，“妹妹我不请自来，还望佟姐姐不要怪罪。”
　　佟悦摇了摇头，“陈妹妹多心了，我只怕招待不周。”
　　两人走进屋里坐下，芍药赶紧上茶上点心，“妹妹喝点茶，解解渴。”
　　陈姨娘端起茶杯轻抿了两口，“昨天二爷赏了几个甜瓜，我想着带给佟姐姐尝尝。佟姐姐和我一同进府是难得缘分，往日妹妹说话不恰当的地方，还望佟姐姐大人有大量，千万别放在心上。”
　　陈姨娘双手握着佟悦的手，甚是恳切地说道，双眼似乎已经泛上泪光，好像佟悦一个不答应，那泪珠就得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佟悦被她说得冒出一身鸡皮疙瘩，好像今早请安时洋洋得意的人不是她一样，这脸色转换也太快了吧？
　　佟悦微微笑了一下，“陈妹妹实在客气了。”
　　陈姨娘拿起手帕轻拭了下眼角，手帕下嘴角使劲地抿了抿，这个佟悦油盐不进的样子真是讨厌。
　　“那我就放心了。”陈姨娘放下手帕，带着一脸感激地望着佟悦。
　　佟悦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招呼着她尝尝点心。
　　陈姨娘应景地尝了一口，又唉声叹气地放下，佟悦心里叹了一口气，没办法只能开口问道：“可是有什么为难的事？”
　　陈姨娘双手使劲地扯着手帕，低头犹豫了一会，才开口：“妹妹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办，只能来问问姐姐了。”
　　佟悦心里想说，今天的正题来了，“我人微力薄，估计帮不上妹妹什么忙。”
　　陈姨娘紧忙开口，“佟姐姐一向知书达理，还请佟姐姐看在一同进府的份上，这事关系着你我二人，帮妹妹也是帮姐姐啊！”
　　佟悦让她说得糊涂了，很是疑惑地问道：“是什么事？”佟悦实在是没有想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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