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妾难为

　　正院里的“风起云涌”完全没影响到小院里佟悦的生活，虽然碧荷的消息很是灵通，但仅仅知道金妈妈带回来一个大夫，然后二爷在正院住了一个月，仿佛后院的其他人都不存在。
　　佟悦不知道别人怎么想的，她自己倒是松了一口气，她甚至想着如果趁此夫人生下儿子，那这府里可就有“定海神针”了！

　　佟悦右手执笔一笔一划地写着繁体字，看着笔下一个接着一个渐渐成形的字体。
　　她轻声一叹。
　　也许曾经那个佟姨娘的记忆还在，虽然写出的字还有些僵硬，但是一握笔的时候，手像是有自己的意识一样，这时佟悦才真正意识到自己成为了这个秀才家的女儿，这府里的佟姨娘。

　　半个时辰后，手腕有些泛酸，正好这时芍药端着点心和茶水走进来。
　　“姨娘，歇一会吧。厨房新做好的枣泥糕，正热乎着呢，您快尝尝。”

　　佟悦写好这一篇字才放下笔，轻轻转动手腕。
　　看着自己的字，心里忍不住想着。
　　这毛笔字还得手腕有力气才能写得好看，看来得多加强锻炼才对。

　　佟悦坐在临窗的罗汉床上，先喝了几口茶润润口，问道：“碧荷呢？怎么一直没看见她人？“
　　芍药刚要开口，佟悦问的人就自己掀帘而入了，碧荷轻喘着行礼，说道：“姨娘，昨天二爷歇在了春柳姐姐那。”

　　佟悦点点头，疑惑问道：“我知道呀，今早去请安的时候不就知道了嘛。“

　　碧荷急得跺了下脚，上前探身小声说道：“昨晚听说叫了一次水。“

　　佟悦一愣，什么意思？

　　看着碧荷一直在那挤眉弄眼，佟悦忽然灵光一闪，不会吧？
　　想到这个可能性，佟悦手一抖，芍药连忙伸手扶住茶杯，不然这半杯热茶都要扑在佟悦得裙子上。

　　“姨娘，您可有烫到？“

　　佟悦赶紧将茶杯放下，看着两个丫鬟担忧的眼神，“没事没事，没烫到。”

　　芍药看着佟悦貌似还没有回过神来，开口说道：“姨娘，您不用担心，过几天就到您的日子了，到时候您要是有个一儿半女，在这府里就是有了依靠呀！”

　　佟悦苦笑。
　　想着自己现在的表情一定是个“囧”字。
　　她很想说，就算她有了孩子，按照古代的礼法，那只算是夫人的孩子。
　　看着自己的孩子唤别人母亲，佟悦想想都觉得心里难受极了。
　　更重要得是，她一点都不想和这陌生的二爷滚床单呀！

　　就在佟悦恍恍惚惚的忐忑紧张中，终于轮到到她的日子。

　　佟悦这几天一直在绞尽脑计地想办法找借口可以逃过服侍二爷，可惜芍药的身上像是装了雷达，细心敏锐到一个不行，生怕她错过，佟悦实在没办法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下午的时候，芍药和碧荷就催着她沐浴。
　　水红色的上衣配着月白色的综裙子，佟悦看着铜镜中的女子，清秀中透着一股娇媚。
　　这么一看，佟悦赶紧把头上簪的花拔了下来。
　　碧荷在她身后不禁出声说道： “姨娘，这海棠花您戴着多好看呀！”

　　佟悦使劲摇摇头，“不好不好，还是不戴了。“

　　碧荷沮丧地将绢花收起。
　　芍药进来说道：“碧荷，你赶紧把二爷要敷的药准备好，刚小丫鬟过来传话，说二爷快回来了。”

　　碧荷一听，忙将早上从正院拿来的药膏取出来。
　　只是听到话音，佟悦紧张得已经要坐不住了，心里慌得像揣了个兔子。
　　佟悦坐在那实在难受得紧，站起来说道：“我去练练字。”

　　芍药刚想张口劝道，想到最近姨娘一直魂不守舍的样子，练字静心也好。

　　芍药洗净手，上前帮着佟悦磨墨。

　　佟悦挽起袖子，拿起笔，集中精神地下笔。慢慢地写着写着，心悄悄地静了下来。
　　佟悦舒了口气，更聚精会神地写着。

　　这时，院里忽然传来声音，“给二爷请安！“

　　佟悦握着笔愣住了，芍药赶紧上前把佟悦手里的笔拿下来，刚要拽着佟悦出去迎二爷，就看见二爷已经大步地迈了进来。
　　卫骁言迈进屋内，就看见佟悦慌张地行礼，“给二爷请安。”

　　卫骁言点点头，开口问道：“你刚才在做什么？练字吗？”

　　佟悦脸色微红，“回二爷，婢妾随便写写的，写得不好。”

　　“哦？”卫骁言轻挑了下眉头，“拿来给我看看。”说罢，转身坐在西次间的罗汉床上。

　　佟悦硬着头皮挑了一张最近写的还算看的过去的字，低头着递给卫骁言。

　　卫骁言放下茶杯，伸手接过，仔细地看了看，再抬头看看旁边十分不好意思的佟悦，好笑地说道：“你腕力不足，下笔不稳，多练练吧。”

　　佟悦低声应是，不着痕迹地转换话题，“二爷，天气越来越热了，婢妾服侍您换件衣服吧？”

　　卫骁言心里一笑，接受她蹩脚的小心思，站起身向屏风后走去。

　　佟悦松了口气，她怎么能和这些纯古代人比毛笔字，那是妥妥的欠收拾！

　　换好衣服，晚膳的时辰也到了，丫鬟们井然有序地上菜，布菜，卫骁言和佟悦食不言地吃着晚膳。
　　佟悦心里暗暗想到，幸亏下午先垫了一盘枣泥糕，不然这晚膳的气氛哪里吃得下？

　　“你尝尝这个。”卫骁言夹了一筷子菜放到佟悦碗里。
　　佟悦一愣，“多谢二爷。”
　　怔愣中说出的这句略微有些磕巴，佟悦懊恼地咬唇，她都听见二爷的轻笑声了。
　　话说二爷这是转变了画风吗？走亲民了吗？

　　卫骁言看着佟悦呆呆地吃着菜，十分好笑，或许是佟悦的字取悦了他，或许是他已经心平气和地准备接受了佟悦的存在，这顿晚膳卫骁言的心情还算不错。
　　目前形势，攻为上策。
　　等到母亲动手，阿圆处境堪忧。

　　想清楚了，卫骁言已经有了打算，春柳，佟氏，陈氏，不论谁先生下长子，都养在阿圆屋里。
　　看着佟悦发呆的模样，卫骁言心里实在希望将来孩子的还是像自己多一些才好。

　　用过晚膳，喝过茶，上好药，晚上的重头戏也到了。
　　佟悦换好寝衣，忐忑地等着卫骁言沐浴结束。

　　芍药边梳头边瞥见佟悦攥在一起的双手，刚想安慰一二，二爷就披着外套走出来。
　　佟悦反射性立即起身，芍药在她身后险些拽掉她的头发，佟悦忍不住惊呼一声，结果呼到一半，在卫骁言的目光中又咽了回去。

　　芍药轻悄悄地推了下去，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佟悦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卫骁言看着呆立在旁的她，烛光暖暖照在她身上，整个人像是在发光，乌黑的头发披散着，倒是看着更小了。

　　卫骁言心里涌起一丝怜意，上前握着她的肩膀，“歇息吧！”

　　佟悦机械地点点头，机械地走到床边，然后就被男人健壮的手臂拥着压在了下面。
　　这还是佟悦第一次这么近看着她名义上丈夫的样貌，一个大男人睫毛这么长？鼻梁好挺！
　　就在佟悦脑中天马行空地胡思乱想时，卫骁言同样在看她。

　　佟悦的脸庞，白皙细嫩，烛光中像是上好的暖玉，引得人想触手一探。
　　而卫骁言确实也这么做了，手指轻碰，果然细滑如丝绸，也温润绵软。

　　佟悦躺在那，目光发直，浑身莫名地一阵冷过一阵。

　　卫骁言感到佟悦的颤抖，他靠近她的耳边轻声说道：“别怕。”

　　男人的热气吹在佟悦的耳朵上，佟悦却抖得更厉害了。
　　无论前生还是今世，第一次和男人进行这么亲密的接触，佟悦整个人僵硬地只能听从摆布。

　　此时此刻，佟悦不禁想起仿若上一辈子的从前。
　　她幻想中的未来生活中和深爱的人之间的相处，应该是害羞的、热情的、胆怯但却心甘情愿地接纳对方。
　　而不是这样。

　　想到这，一股酸涩直冲心头。
　　佟悦的眼眶里涌上了泪水。

　　不对。
　　不是这样的。
　　她所期盼的，想要拥有的不是这样的。

　　佟悦紧紧地咬住下唇，手指不自觉地抓紧男人的臂膀，脑中有无数的影像不停闪过，她的手指越收越紧。
　　就在痛楚席卷全身的时候，泪水瞬间划过佟悦的脸颊。
　　“不要！”

　　然后在佟悦泪水朦胧间，卫骁言眼含惊诧地望着她。
　　疑惑、惊讶、甚至带着一些恼怒。

　　在这一刹那佟悦才意识到。

　　就算她竭力地融入这个时代，可是骨子里她还是那个现代的佟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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