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为君来

　　片刻后第一盘前菜上来了，岚烟回过魂来，饥肠辘辘地开始盯着服务员手里的菜盘，然后就听到郑毅打断了顾庭说话：“先说到这，吃饭。”

　　顾庭一脸古怪地看着他——说到重要的地方呢吃饭有这个重要？你变了！

　　岚烟眼巴巴看着郑毅夹起一口菜吃下去，才兴高采烈地开始动手，不一会儿嘴巴就鼓鼓地像个仓鼠——她是真的饿坏了，今天连中午饭都没吃！

　　叶恺看岚烟吃得急，也看乐了，还给她夹起菜来：“看你这样子，饿几天了？真穷的没钱吃饭了？”

　　“所以说，涨工资！”岚烟手没空，抓起筷子摇了摇示威。

　　顾庭铁公鸡一般瞪大眼睛，咬牙道：“别惦记了！没门！”

　　连郑毅都嗤笑一声：“出息。”嘲笑她为了几百块钱争得变成河豚脸的样子。

　　饭过中旬，叶恺和郑毅去了洗手间，也有可能是有点别的事聊，岚烟也没在意，用筷子戳碗里寒酸的橙子，顿时思念起魏启明那豪华的果盘来。

　　顾庭却趁着郑毅出去了，贱兮兮凑到岚烟身边，用手肘顶了她胳膊以下：“小师妹啊，你都不好奇刚刚那女人吗？”

　　岚烟白了他一眼：“不好奇。”

　　顾庭：“你这就不好玩了嘛……”

　　岚烟才不想满足这人变态的八卦欲呢，但还是顺着他的话说：“说吧，是前女友还是倾慕者，别告诉我那是他亲戚。”

　　“他郑毅能有这么个大美女亲戚？”顾庭嗤之以鼻，“他们郑家也就老三一个长得好，别的就没有一个长得顺眼。”

　　看来顾庭和郑毅是真的很熟，岚烟“哦”了一声，说：“那就是前女友或者倾慕者咯。”

　　“你看她那么拽，像是倾慕者吗？”顾庭贼贱得笑了两声，“能把咱老三甩了的女人，牛不？”

　　“啊？”这个倒是岚烟没有想到的。

　　顾庭见她惊讶，勾起唇角坐正了些，手指轻轻点了点桌面，若有所思地说：“虽然当年不知道老三是怎么和她搭上的……这女人，今天出现准没好事。”

　　岚烟心里莫名一怔，她能察觉到顾庭好像不怎么喜欢郑毅的这个前女友，但是她也不好问什么。

　　顾庭一转头看到她傻愣愣的样子，倒是笑了，伸手揉乱她的头发，还说：“你这丫头倒是一点都不好奇，咱老三可是很抢手的。”

　　他笑眯眯的，岚烟“车”了一声，却没有反驳。顾庭见状眼中笑意更深了：“倒是聪明得刚刚好。”

　　岚烟骄傲地轻哼一声。

　　顾庭继续揉她头发：“喂！待会儿他送你回家你就套套他话！看那个女人来找他干嘛的，然后偷偷告诉我，满足下我的好奇心。”

　　岚烟摆手抗议：“别拉我下水啊，这种事他能跟我说嘛？”

　　顾庭嘻嘻一笑：“你是他闺女啊！你别看他整天一张司马后爸脸，其实很重女轻男的。”

　　郑毅和叶恺进来的时候，正好就看到顾庭把岚烟的头发揉得不成样子的景象。

　　岚烟余光瞥见郑毅挑起眉头走过来，忙挣扎大喊：“救命！老大逼良为娼啊啊啊啊啊！”

　　叶恺哈哈大笑，下一秒岚烟的头终于被解放出来，郑毅的声音谈谈在头顶响起：“作什么妖？还有逼良为什么？你没文化就闭嘴啊，瞎说什么？”

　　被郑毅格开了胳膊，顾庭耸耸肩：“趁你不在，欺负她一下咯。”

　　郑毅扯起嘴角：“有毛病。”然后顺其自然地坐在原本是叶恺的座位上，岚烟正伸手扒拉自己的发型，脸鼓鼓地像是很生气。郑毅见状忍不住动手戳了戳她脸上鼓鼓一包，说，“河豚一样。”

　　岚烟立刻愤怒地瞪大眼睛：“你们这伙人就沆瀣一气吧！你没看到是他先动手啊！”

　　还说她是河豚？！哪来这么美丽的河豚？！

　　“呵，更像了。”

　　岚烟怒而不言，用无声抗议这群狼狈为奸的狗东西。

　　回去的时候郑毅送她，这仿佛已经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了，岚烟甚至都觉得郑毅载她的次数都像是她的司机，毕竟她实习前一个月都不能出几次门。

　　“顾庭临走前又和你嘀咕什么。”打一个转弯灯，郑毅问。

　　说到这个岚烟更想打人了，顾庭临走的时候还不忘拉着她告诫一定要打听那女人的事。

　　岚烟心底生气，又忍不住一阵心虚。他们两个在车里的时候总是很安静的，这就有点尴尬了，前女友这种话题要怎么切入她可没经验啊，对象还是那个软硬不吃的男人，岚烟觉得自己有点怂。

　　她哼哼几声，打算敷衍过去，郑毅却不放过她，“嗤”了一声，说：“叫你打听向茜的事情吧。”语气都不带疑问的。

　　岚烟立刻装傻：“那女生叫向茜啊！”

　　“装，再像点。”郑毅失了耐性，伸手到副驾驶座惩罚得捏了岚烟后颈一下，岚烟立刻浑身一麻。男人的手很热，手掌宽大，能够把她后颈完全掌住，触碰到她的那一刻岚烟甚至都觉得自己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她几乎是立刻又把自己缩成那只乌龟。幸好那只手捏了一下后很快离去了，郑毅的声音又响起，“那八卦精又跟你说什么了？”

　　“没……就前女友什么的……”岚烟的心还在怦怦跳。

　　郑毅目视前方：“还有呢？”

　　“额……被甩什么的……”这句话说的有点虚。

　　“呵。”郑毅眯眼，“还有呢？”

　　“所以你是真的被甩了？”岚烟眨眼。

　　郑毅看她一眼，扯了扯嘴角回答：“算是吧。”

　　岚烟几乎是立刻吐出一句：“牛逼！”

　　“嗯？”

　　“哦不是不是，我不是那意思。”......她其实就是字面意思。

　　知道了答案，岚烟反而有点坐不住了，见郑毅没有避开这话题，她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没忍住，正襟危坐后问出声：“所以今天你们，嗯？”

　　郑毅：“你想我们有什么？”

　　岚烟：“是我在问你！禁止反问！”

　　郑毅心道这丫头还真是蹬鼻子上脸，每次顺着杆子往上爬都带着浓浓的个人风格……他一头目视前方，说：“说了你们又不信，不说你们又瞎逼逼……她和客户来这里吃饭，正好知道我在，打个招呼。怎么？难道还需要什么旧情复燃或者深情挽留的狗血戏码？你们怕不是电视剧看多了看坏脑子了吧？”

　　“可是当初是她甩了你啊！”岚烟瞪大眼睛盯着他。

　　郑毅表情顿时变得的无比刻薄：“哦，所以她该和我旧情复燃还是我该去找她做个深情挽留？”

　　被郑毅这么一说，岚烟心底的震惊稍稍缓和下来，头脑里细细想了一遍，才觉得，也对啊，好像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大家都是成年人，和平分手。

　　但是她心里还是觉得怪怪的......大概是她心里觉得，郑毅这样的男人，被甩真的很奇怪罢了。

　　因为哪怕她嘴上不愿意承认，她心底也明白，这个男人哪怕再怎么坏，嘴再怎么损人不要钱，他都是让许多女人都趋之若鹜的那种男人。

　　这时候车子停在一个十字路口前，岚烟怔然中忽然想起什么，十分自然得伸手抓住郑毅开车的袖子：“嗳三哥三哥！今天学校没门禁，我们去酒吧街吧！我有个朋友在那里打工，正好去看看，顺便让我压压惊。”

　　郑毅也没嘲讽她那句“压惊”，随口问：“什么朋友？男朋友？”

　　岚烟鄙视地看着他：“满脑子都是什么……高中同学，比前女友什么的纯洁十万个档次。”

　　郑毅扯了扯嘴角：“哪家？”

　　岚烟想了想，说：“好像叫’星光’。”

　　见郑毅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这时候恰好转绿灯，岚烟正想转头看他，他已经一打方向盘往酒吧街的方向去了。

　　“十二点前回去。”郑毅察觉到她的目光，说，“看你这土包子就是没去过酒吧，爸爸带你去见识一下。”

　　车子停在“星光”门口，现在还不是酒吧最热闹的时候，所以还有停车位，岚烟先下的车，在门口打量了一下，发现这招牌比起旁边几家酒吧都来得大气好看，里头隐约有歌声，吵杂地有点听不清楚在唱什么。

　　郑毅停好车走到她身边，推开门，示意她进去。

　　一开门，喧闹的声音迎面而来，震动着耳膜，年轻男女调侃高呼的声音一波接一波，岚烟皱起眉头，她果然不怎么喜欢这种地方，长这么大了去酒吧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然而郑毅却是轻车熟路，他很快走到吧台，挑了两处坐下，也没有选雅座。岚烟爬上他身边的高脚椅，诧异地问他：“你来过？”想想刚才他准确无误地停在酒吧门口，不像是第一次来。

　　郑毅从喉咙里“嗯”了一声，点了根烟：“不过有些日子没来了。”

　　这时候酒保过来了，郑毅知道岚烟不怎么能喝酒，自己也开了车，所以点了两杯特调饮料。酒保在一边调，郑毅看了看，说：“你朋友呢？”

　　岚烟正伸长脖子在找：“不知道，我看看。”今天周五，李辰那学校又是没有门禁的，今晚他一定会是夜班。

　　离他们不远处，有一队乐队在酒吧驻唱，几个发型奇葩的年轻人忘我地拨动乐器，唱着很嗨的摇滚，还是刚才岚烟在外面听到的那首，可是岚烟听不出是啥调子，她对这类型实在是吃不下。灯光的闪烁的让岚烟找人更加难上加难，忍无可忍之下只能打开手机微信，拍了一张照片，发给那百年难得一遇的贱友。

　　可是等了一会儿都没有回应，岚烟歪着头：“难道是上班不能看手机。”

　　“可能是在包间，等等吧。”郑毅不置可否，这时候酒保把饮料推到他们跟前，郑毅执杯喝了一口，这是带碳酸的，冰凉得十分醒神，他神情也更放松，后背微弯着，右手腕因为拿杯的姿势而露出手腕和腕表，好看得有点过分。
　　岚烟舔着好看的杯子里略带着甜味的饮料，随着他的动作慢慢安静下来，看着他不说话。

　　他是真的累，岚烟能感觉到，从今天看到他第一眼开始岚烟已经察觉到了。

　　果然下一秒，他就揉了揉自己的脖子，还“啧”了一声。

　　这是他累极了的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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