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为君来

　　一路上，岚烟低头刷微博，程真专心开车，车内无比安静。

　　程真看着前方一语不发，岚烟也没有在意，低头看完朋友圈再看微博，心思都在待会儿见到某人要怎么坑他一顿——好歹因为他的原因自己遭了罪，请顿大餐不为过吧？她好想念水果船啊……

　　这时候红灯，离机场还有一半的路程——

　　程真踩了刹车，性能良好的轿车缓缓停下......程真忽然开口，说：“你心情很不错。”

　　“嗯？”岚烟嘴上的笑还没放下去呢，一脸没反应过来的样子。

　　程真：“我在国外听一个老学者说过，当与一个人相处久了，两人来往轻松、心情愉悦的时候，就会很容易混淆喜欢和习惯的区别……有的人能分清楚，有的人又分不清，也有很多人，根本懒得分清楚，因为他们会觉得那都是一样的。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你现在这个样子，我就会想起那句话。”

　　岚烟握着手机的手一紧，半晌噗嗤一声笑道：“你说什么呀……”

　　“你知道一个男人一下飞机就给一个女人打电话是什么意思吗？”

　　程真的问题来得突然又直接。

　　车内忽然安静下来。

　　看着岚烟忽然僵住的脸，程真嘴角笑意慢慢淡了下去，最后，在她明显思绪混乱在发呆的目光里，程真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突然拐了个弯，把车停在路边，她没有阻止，也没有说话。

　　路边靠着一个小卖部，小卖部里有音质很差的音响放着的老旧的歌——

　　程真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默默叹息一声：“其实不想这么快……还是在这样的地方……”程真双手放在方向盘上，头却转过去看着她，脸上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可是我怕再不跟你说我就出师未捷身先死了——男人对这种事情一向比较敏感，如果我刚才说的话让你不开心，我向你道歉。”

　　岚烟脑子里才被程真那句“你知道一个男人一下飞机就给一个女人打电话是什么意思吗”给炸了，现在还没消化，又被他接下来这句“出师未捷身先死”给狠狠炸了个遍。

　　她情不自禁地瞪大眼睛。

　　这是……啥意思？？？？

　　“我只是很久没对一个姑娘动心，所以有点着急，怕你不小心就喜欢上别人了……而且还是这么小的姑娘，所以有点不得其法，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顾庭他们又把你护地那么好，我找不到时机。怕直接说出来，你会被我吓到。”

　　程真说完就捂着脸，笑着看着她感慨一句，“这几天也是，看到你和郑总关系那么好，你还那么担心他，我看起来很淡定地给你讲设计稿，但其实内心都要焦急死了……虽然我也明白郑总大概和顾庭他们是一样的，但是，怎么说呢，看到你这个样子，我就有点害怕你会不会把两者感情弄混了，毕竟你还这么小，虽然郑总很优秀，可是我也不差啊，要是你之后一门死心眼到底，我岂不是哭都没地方哭？”

　　岚烟被他那么大一段话吓得哑口无言。

　　这……是告白？？

　　exm？现在有文化的海归精英分子告白都走这种画风的吗？？

　　岚烟脑海里正在咆哮，脸却因为程真的话慢慢涨得通红……毕竟她也是个正常的女生，还是头一回被人这么直接地表白......她忽然好想下车啊……害羞的手都不知道要怎么放了。

　　啊啊啊啊啊啊怎么办啊？

　　程真看到她的红透的脸，忍不住笑得更愉悦了，一向温和的声音里一听全都是笑意：“你看，果然被我吓到了。”

　　“喂！”被他笑得燥极了，岚烟恼羞成怒地瞪了他一眼。

　　“嗯，你说。”程真忍住笑意坐正了些，看着她说。

　　眼里满满都是耐心……岚烟都不敢直视他了，大概在国外呆惯了的缘故，他只要坦白了心意，就是那么直接又毫无掩饰地想让对方也知道自己的心意……岚烟轻咳一声，低着头，小声说：“我……我没想到你会喜欢我……三哥他，唔，我们没什么的，我和他关系是好，但是我和老大师兄他们关系也很好啊……你别误会什么……我们真的纯地不能再纯了。再说了，那人可眼尖了，又不是谁都和你似的……”

　　程真听着小姑娘闷头解释，心底叹了一口气，嘴上却说：“我知道，我也是一时着急才这么说，不过你对他动心这个选项也是合理存在的不是吗？所以也不能怪我……更何况其实郑总今天回来的事情我也知道，我有个朋友，和郑总顾庭他们都认识，她告诉我的……向茜你认识吗？他们一起回来的，所以看你要去接机，我才着急跟你说这么些话。”

　　闻言，岚烟抬起头，嘴巴干干地“啊？”了一声。

　　程真看着岚烟的表情，其实心底很想伸手去捏捏她的脸，但是又担心刚告白就这样会唐突到小姑娘，只能忍着：“所以我想啊，还是不想让你去，那边才子佳人，你去那干什么？闪闪发光？怕你会尴尬，还容易落人口舌……其实这事儿我觉得是郑总不够妥当，你们关系好，另外约时间出来见面也是可以的，不一定要在刚下飞机这样敏感的时间见面，你说呢？”

　　岚烟低头，良久，说了句“也是”。

　　“我没想那么多……其实之前老大也跟我说过最近比较敏感，让我小心点儿，我都忘了。幸好你提醒我，不然我又要被说了......算了，还是不去接他了，不然他还以为我是他家丫头呢老爱使唤我！”岚烟拍拍自己的头，嘿嘿一笑，然后拿出手机开始狂编短信。

　　程真就坐在那儿等她。

　　短信发出去之后，车内又恢复安静。岚烟一脸蛋疼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像被突然告白之后身边这个人忽然就不能直视了，贼鸡儿尴尬。

　　还好程真还是很体贴的，此刻也没有逼她，温声道：“那我现在送你回学校？”

　　大神你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也只剩回学校这个选项了吧……岚烟心底默默吐槽了一句，然后“嗯”了一声。

　　在程真满意得点头，把车子重新发动拐弯的时候，岚烟说：“其实你说的那些……应该是想太多了，三哥他一向不是很在意这些，所以才会没想那么多就叫我去接机……不过你说得也没错，所以我还是听你的，不过这可不代表我就接受你……你那个表白。”说到最后一句还结巴了一下，耳根子又染红了。

　　看的程真心痒痒的，愈发觉得自己因为一点小事情就心痒难耐而好笑：“嗯，你接着说。”

　　岚烟咳了两声，继续说：“你刚也说了，我还小，没有想过这些事，但是以后我们要经常见面，为防尴尬——我看就这样，工作的时候，我们还是和以前一样，你看怎么样？”

　　岚烟在那里叽叽咕咕说一大堆，程真听完，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我也是个公私分明的人，这一点我接受。那私底下呢？我可以追你吗？约你出来逛街看电影？或者你喜欢什么？能跟我说说吗？”

　　“？？？？？禁止这样直接粗暴的表达！！！！这里不是德国！！含蓄点儿懂吗？！”

　　看着她又河豚一样瞪大眼睛，程真终于忍不住笑出声。

　　“岚烟，我是成年男人，遇到喜欢的姑娘，想要去追求难道不是正常的吗？只要你一天没明确拒绝我，就代表我还有机会。”笑着说完这番话，余光就扫到她似乎想说话，程真忙开口打断她，说，“停住——你也不能这么狠心地拒绝我啊，给我个机会，不然，我也会伤心的。”

　　岚烟一肚子要说的话就这样被他一句话憋了回去，差点把自己整内伤。

　　这个高情商的男人，真的好好好好可怕！句句都在理，还走卖可怜路线，让她根本开不了口说拒绝，好像她这样想都不想就say no，真的是很不负责任似的。

　　岚烟的心都要拧成一团了。

　　她对程真，怎么说呢，根本没有考虑过男女关系这一层。这些日子里两人的相处，也几乎都是在公事上，她知道他是一个很优秀的男人——他温润如玉，他谈吐风趣，人也不沉闷，他还很有耐心，能力什么的甩了她十万八千条街……

　　她不讨厌他，作为朋友，也挺喜欢他的。

　　可是，不是那种喜欢。

　　所以当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突然出现在他身上的时候，她觉得措手不及，简直和他说自己喜欢郑毅一样让她惊悚。

　　可是岚烟对感情，也不是轻率的。她做不到很多人那样，心底有一点好感就答应他的追求，也做不到在不了解对方的情况下，就以“两人不合适”这样的理由就拒绝......这样未免太轻率，也太不把别人的心意当回事，岚烟知道自己做不到。

　　这要是被某人知道，肯定是要被嘲笑一番——单纯无知的小屁孩的三观，不知人心险恶。

　　她失神地看着车窗外，半晌，才说：“你给我点时间考虑下吧。”声音有点闷闷的，那委屈模样像只说服不了自己所以在生闷气的河豚。

　　程真伸出手去，摸了摸她的头发。

　　“当然。”他的声音听起来心情倒是挺好的，“只要你愿意给我次机会，我就很开心了。”

　　岚烟看着路过的风景，心底一阵别样的惆怅。

　　那种感觉......怎么说呢，就像是她平时习惯了遛邻居家的哈士奇，遛地好好的，突然有一天，有一个人跟她说这狗不是你家的，你这样每天霸占狗的主人和狗相处的时间是不对的，然后那个人又说，我给你买一只哈士奇，以后让你每天遛......那种感觉真的十分复杂......根本不知道该把重点放在狗身上还是人身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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