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逢

作者: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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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老揭破


      山林繁茂,浓荫苍翠,一道劲装玄影立在深林之中,矫健身形恍若藏于深山的锐利刀剑。

      玄影身后草木丰沛,暗影摇曳,似乎隐藏着更多的秘密。

      耿言闻声望去,就看见了林下人影,他心中一惊,握紧刀把退后两步,“什么人?”他在这里待了许久,竟对来人毫无察觉。

      来人正是暗守在圣月之外,以便及时和宫主联络的计都。他星目望着耿言,没有回答耿言的问题,而是冷声道:“你在查人口失踪一事?”

      耿言面色微变,惊疑不定的看着林中青年。

      计都却不管耿言作何想法,继续冷声道:“我知道圣月教的阵法怎么破解。”

      耿言一凛,如何不明白圣月教就是那个掳掠人口的江湖门派,他望着计都谨慎道:“阁下何意?”

      计都目光漠然道:“圣月教危害一方,官府为政泽民,何不出兵灭之?”

      耿言沉吟,判断他言下之意,他视线扫过对方武者装束和手中长剑,心下猜疑,他回答道:“阁下言之有理,只是官府查案出兵,都需要…”

      耿言话未说完就看见冷峻青年从怀中拿出一张折纸,他大掌一扬,折纸就如硬挺薄木一般,飞旋着穿过扶疏草木,钉在耿言身后的树干之上。

      耿言目光跟着瞬移,又回望林下人影,良久之后才迟疑取下。只是折纸入木三分,很费了一番力气。等他好不容易取下再打开一看,对青年破阵之说已经半信半疑。

      这是一张图纸,上面山势八卦记录的详实。

      他本就关注此案多时,来山中数次,其中有蹊跷的地方祥记于心,而此刻看见图纸,顿时有一种开雾观天之感。

      耿言捏着图纸的手一紧,扬声出言道:“不知阁下有何要求?”

      计都冷道:“唯一的要求,说这是你自己查到的。”

      耿言闻言不仅怀疑对方和圣月教之间是不是有什么江湖仇怨。拿出破阵图希冀官府出兵,自己却不露身份,莫不是害怕圣月寻仇。

      不过他对此求之不得,自然不会推拒。

      只见林中的人又一侧身,长臂轻扬,对着他道:“现下可愿借一步说话。”

      耿言深目微凝,心中盘算片刻,大步行进密林之中,少焉之后,林中缕缕金光一片静谧,已无人影。

      *

      金乌西垂,天边漫天浮云如火,斜阳晚照倾洒山林阡陌。

      丛山合围的城池之中,照州府衙之前,有官兵不断集结,最后跨马提刀,如潮涌之势一路疾行,穿过高耸城门往群山而去。

      官兵穿行长街时曾路过一家药堂,药堂冷冷清清大门紧闭,唯有一侧的窗户支开一道缝隙,等如雷蹄声在长街上消散之后,窗下传出孩童低低的对话声。

      “师兄,他们是干什么去啊?”

      “我也不知道,我们等师父回来问问他。”

      一个妇人提着菜篮正好经过,她转头一看就看见窗户下露出两个孩童头顶,她温声叫道:“阿贤,阿齐,你们师父还没回来吗?”

      窗户下的头顶顿时往上冒出一截,露出两张孩童的脸,却只见左边那个一半面容覆盖红色胎记,诡异吓人,右边那个也面带天残,三瓣兔唇。两个孩子齐齐叫了一声,“婶婶。”然后大的那个才道:“师父还没有回来。”

      妇人叹了口气,“没事,婶婶晚点送吃的给你们,你们看好弟弟妹妹,别乱跑啊。”

      她说罢挥了挥手,往不远处的巷子行去。

      这药堂是一位老郎中开的,医术也算小有名气,只是虽然有名,却依然穷困潦倒。原因无他,这位郎中是真正的医者仁心,他乐善好施,不善经营,时常义诊也就罢了,遇见孤老还每每赠药施银。更有甚者,有人见他心善好欺,常常弃病婴残童于他门前,他也不恼,每次都视若己出,还会费心为这些孩子医治,治好之后父母要认回去的他也不拦,不认的,也会尽力为孩子寻妥当的去处,而实在恶疾难消的,大多留在了他身边。

      也正因此,他的家产积蓄逐渐耗空。药堂的屋主见他每况愈下,已经有意要收回房子。

      而老郎中之所以不在,是前不久被一位贵人请去,他走前留下些许余钱,请妇人照看那群孩子。

      妇人进巷之前又看了看大门紧闭的药堂,她摇了摇头,暗想着,希望孩子们的师父能得贵人青眼,多挣些诊金回来,他们也不至于日日捉襟见肘。

      这不过是大千世界中一段微不足道的掠影,随着金乌一起逐渐被群山吞噬,天边残红也被夜色驱尽。

      而此时地宫之中,山穹浮光散尽,珠光明明暗暗,交织成一片绚烂星河。

      珠光之下,白发长老站在一处四面开阔的高台之上,俯望着整座宫城暗影。山风不知从何而来,吹的他衣发凌乱,猎猎作响。

      一位白衣弟子拾级行上四面白玉雕栏的高台,他走到长老身后,恭声道:“师父,弟子今日带人巡查,没有发现生人痕迹。”

      长老闻言目光阴沉,他静立片刻,寒声道:“人都带来了吗?”

      弟子垂首,“带来了。”说罢他朝高台之下扬手示意。

      随即高台之下响起几声清脆的铃音。地宫空旷,幽光微明,铃音回荡其中悠远神秘。而随着铃音一响,幽暗之中一道道白色身影目光空洞的行上高台。

      珠光淡淡洒落,高台一片清寒,阴冷的山风呼啸而过,药奴们浑然无觉站在一起。

      长老面沉如水,森然扫过一张张毫无神采的美丽面容,他突然反手从身后的弟子腰间拔出一柄长剑,身形一掠而起,剑影闪电一般袭向人群最后的清丽少女。

      剑势猛烈,转瞬即至少女身前。然而一直如木雕呆立的少女却忽而身形一动,衣袖飞舞如白鸟展翅,顺着剑气飘然后掠。

      子夜不再伪装,身形一转避开剑影,临空立于雕栏之上,目光漠然的看向长老。

      长老在不远处站定,他望着衣袂翻飞的纤长身影垂下长剑,冷笑道:“果然是你。”

      长老这一举动如平地惊雷,台上弟子和台下教徒都纷纷错愕抬首,望向高台上空。

      山穹幽光漫洒,四方重重楼宇暗影鳞次,立于雕栏之上的白衣少女飘然清逸,背后是高远虚空。少女眉宇冷漠,清眸如冬日平湖,眸中流转冰冷寒芒,唯有清丽面容如玉苍白。

      高台之下的教徒见此,气氛一时冷肃,纷纷拔出刀剑合围而来。

      子夜目光淡淡扫过,幽然静立,望着面色冷沉的长老默不出声。

      长老见她毫无惧意,脸色愈加森寒,他冷冷道:“看姑娘模样,想必早就心知肚明。真是为难姑娘,一个好好的人,偏要扮成神智全无的药奴,几次受伤也面不改色,好忍功。”

      子夜神情无波,淡声道:“看出伪装却不挑明,和长老忍功彼此而已。”

      长老冷笑,“姑娘既然费尽心思混进来,伪装的滴水不漏,连内功都收敛如常人,我总要看看你想做什么。”他长剑一转,周身真气流荡,皆白衣发凌乱飞扬,声音又寒厉道:“姑娘何人,潜入我圣月教到底有何贵干?”

      子夜墨发白衣在空中缈缈浮动,她清冷视线流水一般滑过他身后呆立的药奴,“路人,带他们出去。”

      长老侧身几步,目光森冷沉沉,也不知道信了她的说辞没有,但他此刻并不深究,继续冷然:“怪不得两次偷入圣殿,姑娘想偷解药?我圣月教岂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能走的?”

      子夜徐声道:“何不试试。”

      长老似被少女云淡风轻的语气惹恼,他站住脚步,目光可怖的紧紧盯着临空而立的人影,片刻之后,他掀了掀唇,“姑娘还真是技高胆大,只是姑娘现在运功可还顺畅?内力一息能坚持多久?”

      子夜目光微凝,“是你。”

      “没错,是我。姑娘仗着自己百毒难侵不惧毒蛊,难道就没想过,这世上毒.药相生相克,没有绝对的万无一失?”

      谁知少女依然没什么反应,平平出言:“那又如何,不过如此。”

      “姑娘抵御百毒确然厉害,本是内力全失的毒药,到你嘴里竟不过如此。”长老冷笑连连,突然长剑一抬,一道凌厉剑光凌空破开,剑尖指向身后药奴,“但我若猜的没错,姑娘内力已然受创了吧?能逃脱机关暗箭,想必是有同伙?藏的比姑娘还深,若我一个个试过去呢?”

      他说罢就挥剑朝站在最前面的药奴刺下。

      子夜目光一紧,飞快旋身,身形幽灵一般掠至一位教徒身前。教徒还未看清发生了何事,只觉手中一痛,耳边铮的一声清鸣,手中兵器就破开幽光只余残影往长老袭去。

      长老长剑顺势改变方向,划出一道流光回身格挡,兵器相击传出阵阵尖锐刺耳的声音,在虚空流荡。兵器来势汹汹,长老只觉手臂发麻,他长剑锋利剑身缠上兵器,飞旋几圈卸去力道之后就往半空挑开。

      而子夜已经飞身而至。漫穹珠光之下,她身姿如白鸟凌云,素手轻扬,接住高高飞起的兵器,身后衣发如流瀑倾泻而下,宛如九天玄女摘星逐月。

      教徒的兵器是一柄似刀非刀似剑非剑的狭长寒刃,在幽光下清光流转,子夜左手握住寒刃的一瞬间,就俯身劈下,清寒剑光冬日寒霜一般排天而下,携着冷冽剑风在长老和药奴之间划开一道深深沟壑。

      长老白衣鼓动着往后一掠,避开剑气。

      而子夜也骤然落地,手握寒刃,展臂护在药奴之前。她的脸色更加苍白,衬的一双眸子清清冷冷,如凉水洗过的乌黑墨玉,而她未握寒刃的另一侧肩头,隐隐有血色透衣而出。

      她望着长老淡淡出声,声音在空旷高台如掠过的寒风,“长老多虑,我并无同伙。”

      长老眉头紧皱,没想到她竟还有如此功力,他抬手一挥,周围的教徒就横着刀剑步步紧逼,他目光从少女身上掠至药奴,“看来不是藏在药奴里,不过也无妨,这里四面空阔,若你同伙看见了,定会前来相救。”

      子夜不语,清澈双眸注视着教徒一举一动,她宽袖垂落如云,手中寒刃暗芒流转。

      双方静默对峙。长老目光紧盯少女,他见她唇色也一片煞白,肩头渗出血迹,不仅胜券在握,他冷冷道:“姑娘何——”

      一阵大力突然从他脚下卷来,他身形一乱往前跌了几步,声音也随着戛然而止。

      轰隆隆——

      轰隆隆——

      山摇地动,幽光惨淡。地宫之中响起一阵阵震耳欲聋的轰隆声。

      长老和圣月诸人面色大变,稳住身形四面张望。只见稳如磐石的重重宫阙剧烈摇晃,而山穹之顶,沙石明珠纷纷而下坠落虚空,如银河落雨。

      “留下人看着他们!其他人随我去查看!”长老说完就提剑跃下高台,一掠而去,长老弟子也神情略显慌张,带着大半教徒紧随其后,他们的影子很快消失在重楼之间。

      剩下的几个教徒左右看看,握紧刀剑,都有些忌惮台中的少女。

      子夜依然幽立高台,身后七歪八斜或倒或坐一地药奴。她目光扫过留下的教徒,低垂手臂突然一动,寒刃扫起台上碎石,朝教徒尖啸而去,将他们全都击晕软倒在地。

      而教徒倒下的下一瞬,纤长人影也扶剑单膝跪地,衣裙堆积脚边如云如雪。子夜双目紧闭,额上一层薄薄细汗,双颊近乎透明,握剑的左手也指节发白。

      她另一只手抵住胸口,暗转内息,很快进入空明之境。

      地宫早已停止摇晃,漂浮的尘沙遮掩所剩无几的珠光,山穹更加不明。幽暗之中,一道鬼影般的身形愈行愈近掠上高台,匆匆行到少女身边,低声道:“子夜姑娘,子夜姑娘。”

      片刻之后,唇色恢复些许的子夜睁开双眸,望向眼前之人。

      来人是黑纱遮面的罗睺,他对着子夜略一拱手,声音飘忽道:“圣月长老这次事出突然,又正逢外面的人马攻进来,我们察觉的晚了。宫主命我前来护卫姑娘,姑娘可还好?”

      子夜闻言微愣一瞬,扶着寒刃站起,长发簌簌落下肩头。她低声回道:“有劳公子挂心。”

      她回望身后药奴,似突然想起什么,又侧首对罗睺道:“劳烦罗总管护住他们。”

      说罢也身如流星,纵身跃下高台,往不远处依然巍巍耸立的高殿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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