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蛊雕

　　昨日前去买了喜服，虽只有我一人前往，但男女款式却都买齐了。我细细挑选回忆着哥哥的身形样貌，哥哥若是穿上喜服定是极英俊的。

　　虽然为邻里，此时店老板瞧见我却没有问过我一句。

　　我知道她为何不问。

　　前日哥哥才逝世，我今日便来买喜服本就怪异。当然不止这一件事，他们对哥哥是有愧疚的吧。

　　我家是开棺材铺的，哥哥是老板，是个年轻英俊的少年。外人看来哥哥是为了报恩养父，才在养父死后接手了这桩不吉利的生意。哥哥名叫瞿兮，是养父捡来的，而我叫瞿嘤，是哥哥捡来的。

　　我的喜服穿在了身上，对着铜镜细细梳妆；哥哥的喜服在哥哥身上，哥哥躺在棺材里，闭眸含笑。

　　哥哥是病死的，本是小疾，却因久病不治拖成大病。哥哥是个温柔真诚的人，即使镇上的人都在污蔑哥哥是个吃人的妖怪，即使镇上的大夫都拒绝给哥哥看病，哥哥仍旧没有责怪他们，也嘱咐我莫要生他们的气。

　　一月前，有家少年意外身死，双亲不在家中，按照习俗该出殡了。到了时辰，本是该入土为安的，却不想最后关头匆匆赶回的双亲不依，愣是撬开了棺材欲见儿子最后一面。随后众人才讶异地发现，棺材中哪有什么遗体，沉甸甸的全是石头。

　　最后见到遗体的是我和哥哥。按照当地的习俗，盖棺时他人不能在场，怕逝魂离开前见了亲人，会留恋人亲属，留在人间误了时辰不得往生投胎。

　　众人找上门来时，哥哥只是沉默，紧紧握着我的手将我护在身后，没有解释更没有诧异，所以众人便认定是哥哥搞的鬼。

　　有人说：“那日我听见屋内传来‘嘤嘤’的声音，像婴儿一般，可是府里哪来的婴儿，定是妖怪发出来的！”

　　又有人立刻接道：“瞿兮肯定是个吃人的妖怪！不然年纪轻轻为何继承这等生意，定是为了吃人图个便利！”

　　“没想到你竟是这么恶毒的妖怪，死了也不叫人安生，你还我儿子来！”

　　我在一旁看着哥哥垂眸，听着众人胡乱辱骂哥哥，想上前为哥哥辩解，却被哥哥拦下。哥哥温柔的看了我一眼，轻轻地抚摸着我的额头笑了一声，转头对众人道：“我不知道。”

　　没有人相信哥哥，原因是有个大胆的撬了自家原来的旧坟，发现棺内与之前那家同出一辙，不见遗体只有石头，而这棺也是我家的。

　　于是镇上的人认定哥哥是个吃人的妖怪，整天围堵着想赶我们走，却碰上哥哥患了风寒不能出行。没有人愿意替哥哥行医施药，连药房都拒绝让我进去。直至前日哥哥死了，众人才察觉到有些怪异——若哥哥是妖怪又怎会轻易病逝。

　　画好妆容，我抚摸着哥哥的脸，哥哥长得是那么好看，哥哥是那么温柔，哥哥的声音是那么的让人安心。即使我家生意不吉利，生前仍常有媒人来给哥哥说亲。但哥哥都拒绝了，微笑着抚我额前：“哥哥若是娶了亲那要怎么养你呀？”

　　我听了哥哥的遗言没有记恨镇上的人，我也应言抱住了哥哥的遗体，然后，吞掉了穿着喜服的哥哥。

　　我是蛊雕，以人为食，哥哥早就知道。镇上人的猜测，其实都是对的，只是哥哥不是为了自己。

　　“你的声音像婴儿般好听，叫你瞿嘤吧。”

　　“好。”

　　“人食猪狗，妖兽食人，死后都能往生投胎吗？”

　　“能。”

　　“我死后吃了我吧。答应哥哥不食活人好不好？哥哥喜欢你呀。”

　　“好。”

　　回到哥哥捡到我的那个地方，点起花灯。

　　哥哥，我们在一起了，瞿嘤也喜欢哥哥呀。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