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局

作者:足履金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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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冠女装的怪人


      之后两日南宫义早出晚归,在家中经常不见人影,回来就和夫人子禛闭门长谈,神情一日比一日紧绷。家中气氛也日渐沉重,把敏感且脆弱的拿云压垮了。

      拿云一合上眼就做噩梦,醒来后什么都记不住,只能独自苦闷心慌。后来她干脆不愿睡觉了,南宫义和子禛都劝过,可是没用,好在有能感同身受的澈。姐妹二人促膝长谈之后,拿云终于肯睡了,但澈必须守在身边,好像她怕的不是噩梦,而是澈会趁她睡觉时突然离开。

      澈这几日过的也不好,因为宵禁,晚上不能出门,可为何连白天都被要求要待在家里?澈的感觉不如拿云灵敏,但渐渐也觉得事情没有义父义母说得那么轻松简单。

      澈看着拿云慢慢闭上眼睛,等到呼吸平顺了,轻轻唤了一声——拿云没动,便知道她已经睡熟,于是蹑手蹑脚地站起身,走出厢房。

      经过这几天的斟酌考虑澈忍不住了,一定要找义父义母问个明白。可是南宫义终日见不到人,只能找子禛。澈一想到要跟义母说正经事,就紧张得冒汗。

      子禛的心思澈怎么也看不透,或者说不确定子禛到底喜不喜欢她这个义女。十四岁以前澈认为子禛是喜欢她的,可是在她想改口直接叫“父亲”“母亲”时,遭到了子禛强烈的反对。从那以后澈就有点害怕她,然后慢慢疏离了。尽管子禛对她的爱护一点都没变。

      澈想起过去的事情,不知不觉停下脚步——果真还是不要去问义母了,如果惹她生气就不好了,虽然从来没见过她生气的样子。

      澈退缩了,走到栏杆前,看着廊下的花园。真是一片枯败,这几日又是雪天,堆积起来的雪就像一座座坟头。

      澈呆呆地站了好一会儿,终于觉得有些冷,转身想回去拿云的厢房,突然看到翠香朝这边小跑过来。

      “小姐!”翠香看到她,挥起手臂,跑得更快。“小姐,老爷要见你!”

      “义父回来了?”真是想要什么就来什么!澈抖擞精神,脸上绽开惊喜的笑容。

      “刚回来,一回来就找小姐。”翠香也跟着觉得开心,挽起澈的胳膊朝南宫义的书房跑去。

      南宫义在书房里来回踱步,一听到屋外传来动静,立马在椅子上坐下,端起茶杯,作出从容的姿态细细品着。

      没一会儿澈敲门进来了,看到南宫义不紧不慢地品着茶,悬起的心放了下来。但心脏还是鼓噪个不停,等不及要从义父嘴里听到好消息。

      “义父,你找我?”澈说。

      南宫义想教她坐下,再一想好像要说的并不多,于是直接开口道:“今晚开始你又得去冶炼库了,阳谷大师会亲自来接你。”

      “宵禁解除了?”澈雀跃地问。

      “不。是太子说,要将那把从楼烦王手中缴获的宾铁刀作为先王的陪葬物。但是先王在世时说过把胡人的装具拆下来换上中原的。这件事你应该从阳谷大师那里听说了吧?”

      “听说了,师父要我好好想想装具的事,但是突然宵禁,就没下文了。”

      “嗯,所以从今晚开始又要辛苦你了。”

      “不辛苦!”澈使劲摇头。比起闷在家里哪都不能去,熬夜简直舒服多了。

      南宫义歉意地看着女儿,“我越来越后悔当初准许你拜师了。”然后轻轻叹息一声,“那好吧,你现在回屋休息去吧。”

      澈愣了愣,站着没动,问:“义父,没别的事了吗?”

      “还有什么事?”南宫义佯装不知。

      “就是……就是廉大哥的事情。义父,廉大哥什么时候能回来?”澈小心地问。

      果真是逃不掉了。但是既然找澈来说话,就等于默认了这一刻。南宫义不露声色地放下茶杯,心里飞速盘算着该如何说才好。

      这边厢,澈经年累月观察刃文锻炼出眼力用在了观察南宫义的表情上。虽然义父极力掩饰,但眉心和嘴角的紧绷已经告诉她了许多。

      澈的眼睛碎了,两手不由自主地拽紧裙子,不等南宫义开口,颤抖地问:“廉大哥是不是……很难出来了……”

      南宫义看向澈,女儿在绝望中强撑的模样让他心如刀绞,不敢用假话欺瞒她。南宫义沉重地点点头,平声说:“廉洵已被太子关入死牢,月末问斩。谁若求情,同罪。”

      啪嗒、啪嗒。

      蘸饱墨汁的笔头滴下两滴墨,打在白纸上。阳谷大师抬头,发现南宫澈又在发愣。

      “澈。澈!”阳谷大师不禁抬高嗓子。

      南宫澈一个激灵,回神过来,立刻看到被墨汁玷污的白纸,红着脸换了一张,接着刚才的话说:“师父,宾铁刀的装具我认为要用纯金。刀镡做成方形,背面纹饰二龙戏珠,正面纹饰八宝。刀首做成圆帽,浮雕游龙。刀鞘两面阴刻两副先王御驾亲征图。”她边说边画,画完后抬头看向阳谷大师,发现他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师父觉得如何?”南宫澈心虚地问。从坐上去往冶炼库的马车开始,她就走神了无数次,每次都要阳谷大师大喊好几声才能唤醒。

      阳谷大师犀利的双眸总算放过徒弟,他低头看向桌上的装具画,半晌后点头道:“想法很好,画得也不错,就是心思不正,杂念太多。我们这行最看中的就是‘静’!因为静能明目,看清刃上比须发还细的纹路;静还能醒耳,听出磨石研磨的火候;静还能洗心,想刃所想思刃所思,只有这样才能磨砺出一把绝世名刃!澈,我看你还差得远呢!”

      南宫澈被师父教训出一身冷汗,噗通跪下俯首认错。阳谷大师斜睨着澈,没有轻易原谅她的意思,厉声说:“今天你在这里跪一晚,仔细反省!”说罢甩袖走出研磨室。

      南宫澈听话地跪着,可是哪里有心思反省,等周围一安静下来,义父的话又跑进脑子里——

      廉洵被太子关入死牢,月末问斩!

      每次一想起这句话,她整个人就懵了,什么都看不见什么也听不到,任凭时间流逝,如果没人叫醒她,绝对能发懵到死。

      “小姐姐,小姐姐?”小孩儿不知何时来了,喊了南宫澈几声不见动,伸手推推她。

      南宫澈恍恍惚惚地醒来,过了一会儿才看清小孩儿,愣声问道:“什么事?”

      “师父看小姐姐跪得久了,叫我端来一碗姜汤给小姐姐喝。”小孩儿捧着一口碗递去。

      南宫澈还在晃神,隐约听清了小孩儿的话,觉得实在对不起师父,明明是跪下反省的,没想到又发愣去了,而且还发愣了这么久。

      南宫澈苦着脸接过碗,慢慢呷一口,热辣的姜汤顺着喉咙下去,烫暖了心。可是心上有伤口,登时更疼,南宫澈一下子没忍住,嘤嘤哭了起来。

      小孩儿被突然哭泣的南宫澈吓得手足无措,不知如何劝时,门口飘来一声轻笑——

      “阳谷大师的研磨室里,居然住着一个姑娘。嘿嘿。”

      这个声音辨不清男女,头上的高冠随着话语晃来晃去。

      “你不是冶炼库的人!来人啊,有贼——”小孩儿扯着嗓子喊起来。

      南宫澈终于清醒了,抹干眼泪,跳起来拿起放在一边的剑,拔剑出鞘指向不明来者。可是那人无动于衷,仍然饶有兴趣地看着她,轻佻的眼神在她身上转来转去。

      这人长得很漂亮,同时又很英俊,和他的声音一样辨不清男女。但是他戴着一顶沙绿色,坠象牙珠的高冠,所以应该是个男人。……男人?澈的眼睛从他头上移到身上,顿时愣住,使劲眨了几下眼睛,发现真的没有看错——他身上穿的是深蓝底舞鹤花纹的女衫女裙!

      “这姑娘长得漂亮,可为何在城里没见过呢?”男冠女装者喃喃自语,迈开脚迎着澈走去。

      “不准过来!”小孩儿鼓起勇气,跑到澈身前拦住。

      来者停下脚,不是被小孩儿喝住,而是澈的剑锋就在眼前。他盯着澈怒视自己的眼神,歪嘴一笑,伸出二指夹住剑头,轻轻一拨——澈的手臂就像被大力打中,猛地朝一旁甩去。

      来者顺势抓住澈的手腕,精准一掐,剑应声落地,然后他手臂用力一收,把澈拉进了怀里。

      “舞剑的漂亮姑娘,我最喜欢。”这人边说边挑起澈的下巴。

      “你干什么!”澈被这人紧紧抱住施展不开,只能大叫:“小孩儿,快去叫人!”

      小孩儿没命似地往门外跑,刚跑到门口撞上一个人——是阳谷大师,他听到动静赶来了,一看到在研磨室里作威作福的闯入者,脸上一沉,“这不是少游吗,不请自来有何贵干?”

      少游放开南宫澈,潇洒一抱拳,笑着说:“见过阳谷大师。我啊,就是来看看现在湛清楼的当家是谁?没想到是个漂亮的小姑娘。”

      阳谷大师阴着脸走进来,瞪着少游冷冷说:“老夫看你是来找茬的。老夫的眼睛一日未合,这湛清楼的当家一日就不会换。”

      少游哈哈一笑,“大师,我买下天铁的那天跟大师握过手,发现大师手上全是茧子,应该是许久未碰磨石了吧?可是湛清楼一直在出好刃,总得有人磨。”他回头看了眼已经躲在里屋的澈,“今天总算被我逮到了,原来是个漂亮的小姐姐。——大师,这该不会是湛清楼的秘密吧,现在被我发现了,该怎么办呢?”

      阳谷大师看着他,不慌不忙地说:“老夫从未想隐瞒此事。她的功力,比起老夫毫不逊色。”

      “那为何不开诚布公呢?毕竟很多人都是慕大师之名而来的。”少游嘴上跟阳谷大师说着话,眼睛却看着躲在门后的南宫澈,他一步一步走过去,想把她从里屋抓出来。

      阳谷大师见不得有人在湛清楼里轻浮作态,顿时苍眉紧锁,气运丹田,扬起一掌拍在桌子上,轰一声垮了。

      少游是见过大世面的,虽然还是没被唬住,但跟湛清楼的老大动手非常不划算,于是将举止收敛了一些,赔笑道:“大师莫气,是我自己好奇才来探查的,绝对不会说出去。这漂亮小姐姐的手我刚看过,根本就是天生的研磨师啊!大师暮年终于收了个好徒弟,可喜可贺。——对了,天铁我家少爷已经赏完,不日送来湛清楼。请大师,还有小姐姐帮忙锻造咯。”

      少游说完对南宫澈眨眨眼,然后大步流星地走出研磨室。阳谷大师不放心此人,跟着他离开了。

      南宫澈这才从里屋走出来,看了眼被师父拍烂的大方桌,又看了眼吓坏了的小孩儿,愣愣问:“这人是谁?”

      小孩儿稍稍缓过劲,皱起眉头说:“还能是谁,就是洛刚贤的一条狗!在大北城嚣张惯了,连湛清楼都敢闯!”

      “现在还在宵禁,他怎么敢出门的?”

      小孩儿从地上爬起来,一边拍衣裳一边气呼呼地说:“洛家跟太子关系好着呢,有什么不敢的?如今老王暴毙太子将立,他洛家今后肯定更加横行霸道,目无王法!”

      和太子关系好?

      这句话刺进南宫澈耳里,她不禁眼睛一亮,萌生出某种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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