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局

作者:足履金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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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失窃


      没有月亮的夜居然能黑成这样,以前都是坐马车出入,从不知赵国王都的夜晚也如幽都一般阴冷可怖。南宫澈还特意从衣箱里翻出一件蓝色旧袍披在外面,可惜没用,在如此黑的世间仍旧是最亮的一抹身影。

      五天前,胡广被发现刺死在家中后,赵章震怒,加强了城中警备,虽不及之前的宵禁严苛,但民众自觉的在日暮后紧闭门窗不敢外出。

      可是今晚,南宫澈等义父义母姐姐睡熟后,冒着这莫大的风险翻墙溜了出来。她在一条又一条黑得仿佛不存在的巷道里快步穿行,深深担忧着能否到达大北城,但不管怎样都必须一试!

      有细碎的说笑声和脚步声从前方巷道口飘来,是夜里巡街的士兵。南宫澈紧张出一身冷汗,立刻闪身贴在墙上,屏住呼吸等他们走远。可是巷道太黑了,南宫澈根本看不见这面墙有几块破砖头,猛地靠上后,正好把破砖撞到地上。

      啪嗒几声闷响,回荡在这片冲不破的黑暗中。已经走过去的士兵立刻听到,叫嚣着往这边跑来。南宫澈连害怕的空闲都没有,转头往巷子里钻,没跑几步突然撞上一个东西。

      这个东西有体温,有软有硬。南宫澈捂住被撞疼的鼻子,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说道:“这边。”

      少游?南宫澈又惊又喜,手被凭空出现的少游握住,拉拽着在曲折的巷道里飞奔。士兵听到目标在逃跑,更是穷追不舍,还唰唰地抽出刀剑。

      南宫澈害怕得满头大汗。少游却游刃有余,转过一个拐角后,突然抱住她的腰把她举了起来。

      “攀住围墙。”

      南宫澈果断抓住墙顶,用力一撑,双腿踩着墙壁乱蹬几下,爬了上去,还没来得及喘息,一双手就伸到眼前。

      “抓住我的手。”刚才还在下面的少游,现在就站在前面的房檐上。南宫澈立刻照做,双脚一跳,不等少游拉,就扑进她怀里。

      巷道里的士兵更近了,少游忙扶起南宫澈,带着她在屋顶上飞走几步,然后跳到一条高高屋脊后面躲了起来。

      追赶的士兵从围墙下跑了过去,等到听不到声音后,少游开口说道:“想不到你挺行啊。”“什么?”南宫澈惊魂未定,满脸是汗,张着嘴呼呼喘气。“翻墙啊。我还担心来着,没想到你不光熟练,力气还大。”

      南宫澈爬树翻墙样样行,所以那面有破洞的墙被子禛封住也难不倒,只是爬墙容易擦破手。南宫澈看了眼磨破的手掌,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我就出来逛逛,没想到碰到你了。真巧。”少游笑呵呵地说。

      南宫澈回敬她一个微笑,随后揭穿:“你早就发现我了,然后不声不响地跟着,等我走投无路才冒出来帮我。”

      “不全错。”少游承认道,“我又不知道你去哪儿,突然出现会吓到你。”

      “不跟你耍嘴皮子了。”南宫澈突然抓住少游的手臂,“带我去见洛刚贤。”

      小北城的北城门有官兵把守,南宫澈躲在少游身后,把帽檐压得更低。少游大摇大摆地走过去,几个围在篝火边取暖扯闲的士兵看到她后都站了起来。

      “原来是少游啊。”一貌似队长的人热情招呼道,随后发现少游身后还跟着一个,“你后面的是谁?”

      少游轻车熟路地对守门兵一一抱拳,然后把遮住整张脸的南宫澈拉到前面,对队长说:“我家少爷招的姑娘。我帮忙带过去。”

      队长迟疑一下,突然贼笑起来,“真是姑娘?”其他士兵也都围了过来,嬉笑着看着缩起身体的南宫澈。“得验一验身。”队长搓着手拢过来,低头问道:“姑娘想让我验哪儿?”

      少游一见形势不妙,突然抓住南宫澈的胸用力一捏——南宫澈惊叫,一只拳头从袍子里飞出,狠狠捶在少游脸上。少游捂住脸后退一步,对愣住的守门兵们尴尬一笑,“这下相信了吧。”

      守门兵哄堂大笑,安慰兄弟似的对少游勾肩搭背,嘲弄说:“主子的女人你也敢这样碰?”少游揉着又红又痛的脸,委屈道:“我也是女人,你们肯定都忘了吧。”

      此话一出又是一阵哄笑。南宫澈抱住胸口缩得更紧,咬住嘴唇不发一言。少游等男人们笑完,告辞道:“诸位弟兄,我得走了,迟了我家少爷会骂人的。”

      “去吧去吧。”队长大手一挥,马上又拉住少游,小声说:“上头有令,天黑之后是不准放人出城的。看在你我交情的份上破例一次,你可别到处乱说。”

      “放心,下次我请你喝酒。你也别到处乱说哟。”少游拍拍队长结实的胸膛,还趁机捞了一把。

      少游和南宫澈走出城门。城外冷得钻心,二人小走一段路,才到大北城南门。大北城的守门兵跟少游更熟,三言两语就放她们进去。然后在离城门不远的地方,登上了等候的马车。

      钻进车里后,南宫澈总算活了过来。她摘下帽子,脸上浮着细汗,双颊是红的,眼里藏着惊慌,额前的发丝乱下几缕,嘴唇又红又润,仿佛刚沐浴完。

      少游看着南宫澈这副这娇艳欲滴的模样,不禁替洛刚贤感到可惜。但是他们二人已是床笫间翻滚的关系,估计洛刚贤见过的多得多。

      “被那么多人看到,会不会有麻烦?”南宫澈气喘吁吁地问。

      少游勾住她的肩,道歉道:“刚才抓你胸的事,对不住了。”

      南宫澈的脸更红了,不悦地说:“不准再提了。忘掉。”

      少游轻轻一笑,握住南宫澈冰冷的手放在嘴前哈气,一边问道:“你找我家少爷做什么?”

      南宫澈羞涩地抽回手,没接这话,而是说:“你脸面真大,明明不准放人出城的。”

      少游谦虚地摆摆手,“哪是我脸面大,是我家少爷。谁不知道他跟即将为王的太子殿下称兄道弟?就算日后真怪罪下来,也是我家少爷在前面顶着,伤不到咱们。”

      “洛刚贤有你这惹是生非的随从真是倒霉。”南宫澈横了少游一眼,想起她对小北城守门兵说的话,疑狐问道:“你当时说我是洛刚贤招的女人,那些守门兵只是玩笑要验身,然后就放人了,竟一点都没怀疑。是不是洛刚贤每晚都要你去小北城招女人,可你今天恰巧撞见我,就做了个顺水人情?”

      “我家少爷怎可能每晚招女人。”少游替洛刚贤抱屈,随后话锋一转,“他身体哪有那么好。澈姑娘想多了。”

      果真是轻浮大少爷!南宫澈哼了一声别过脸去,连带少游一起生气。

      少游玩够了,想起自己正担着撮合洛刚贤和南宫澈的重任,于是实话说道:“是我最近喜欢上身材娇弱的小官,所以总去小北城招人,每次都骗守门的是姑娘,才闹得要验身。今天是真的碰巧遇见你。”

      南宫澈心情稍好了一点,但少游说的话绝不能全信。她稍微回头,说道:“可不可以让马车走快一点?我怕太晚,事后不便回家。”

      少游含糊地应一声,拍两下车壁。马车跑快起来,没多久就到了洛宅。

      时辰晚矣,洛刚贤已经睡下,少游轻巧撬开他寝室的门,把南宫澈推了进去。“你不和我一起进来吗?”南宫澈站在门里,抓着屋门问少游。

      “少爷醒来要是看到我会发大火的。”少游笑着,把南宫澈的手从门板上拿下,然后迅速关上门。

      屋里点着昏暗的烛火,南宫澈转头紧张地看着黑乎乎的里间,然后听到门外传来锁门声——“少游,你在做什么?”南宫澈连忙去拉门,发现已经打不开了。“开门!”她急得大喊。门外没反应,但把里间的洛刚贤吵醒了。

      洛刚贤一听到“少游”两个字就惊醒过来,点亮一盏灯,披上袍子就往外走。

      “谁在外面。”

      南宫澈听到洛刚贤没好气的声音,转头去看,里间微微亮了,一团光离屋门越来越近。南宫澈惶恐起来,尽管今晚就是来找他的,但在这种情形下相见,只会让人十分难堪。

      洛刚贤掌着灯走到里间门前,然后在一片昏黄中看到了——“南宫澈?”他揉揉眼睛,睁开后还是看到南宫澈站在那边。

      “洛刚贤。”南宫澈朝他走近一步,瞬间忘了该说什么。

      连声音都这么真!洛刚贤惊异地捂住嘴。他认定站在那边的肯定是南宫澈的幻影,因为出现的时辰和地点太不对了。肯定是自己强烈的思念,终于让南宫澈如此真实地出现在梦里。

      “澈。”洛刚贤轻声唤道,放下掌灯朝前疾走几步,不顾一切地把南宫澈的幻影拥进怀里,然后在耳边低语道:“我好想你。”

      “洛刚贤,我——唔!”南宫澈话说到一半,嘴巴就被洛刚贤的嘴堵上。

      南宫澈被洛刚贤紧紧抱住,胸脯贴在他胸膛上艰难起伏,嘴又被他夺走,鼻息也被他的呼吸打乱。南宫澈越来越难受,呜呜呻/吟起来。

      “少爷,那是真的澈小姐。”

      少游的声音及时从门外传来,在只有亲吻声的寝室里显得格外刺耳。

      洛刚贤猛地松开嘴唇,捂着忽然疼起来的头恨恨说:“怎么在梦里也能听到她的声音,真是阴魂不散!”

      南宫澈终于喘上气,忙说道:“真的是我。我从家里偷跑出来的,在小北城偶遇到少游,然后求她带我来找你。”

      洛刚贤还是不太相信,伸手摸摸南宫澈的脸,又摸摸她的耳朵。南宫澈仍他抚摸确认,嘴里接着说:“真的是我。我找你是想求你一件事。”

      能说出这种话看来是真的南宫澈了,毕竟对她来说,自己只有这个用处。

      洛刚贤惨淡一笑,放下手,丧气地后退一步,但一看到眼前这个朝思暮想的人,就怎么也不肯怨她,只想爱怜。

      “你想求我什么事?”洛刚贤平声问道。

      南宫澈的泪水瞬间夺眶而出,抽噎地说:“家里的宝剑被偷了……”

      洛刚贤看到南宫澈突然哭了,心一抽疼,又靠过去,捏住袖口帮她擦泪。他很想安慰哭泣的南宫澈,但他知道她此刻最想要的是帮助,而不是暖心的废话。

      “什么时候的事情?”

      “昨天夜里。”

      洛刚贤突然想到胡广的惨死,紧张地问:“只有剑被偷?你家人有没有事?”

      南宫澈摇摇头,突然更加伤心,泪水止不住地往下落,她抓住洛刚贤的衣襟,哽咽道:“这把剑真的很重要,是南宫家的传家宝。我非常喜欢它,也都是我在照顾它,可它就在我眼前被人偷走了!洛刚贤,我知道你门路多,可不可以帮我找找?要是能找到、能找到我——”

      南宫澈已经哭得说不出话来。洛刚贤很心疼,但又觉得她嚎啕大哭的模样很可爱。洛刚贤忍不住捧起南宫澈的脸,用手指抹去她满脸的泪迹,然后像哄小孩一样说:“别急,慢慢说,先告诉我那把剑的样子。”

      南宫澈稍稍镇定下来,顾不上去擦被泪水糊住的眼睛,就那手比划起来:“是一把短剑,长有一尺,宽有半指,没有鞘,柄是错银鎏金的,镡是云芝样子的,柄上刻了一对翅膀,剑首是一个环,顶端没封口,卷成一对鹿角。”

      洛刚贤边听边点头,不禁被短剑精巧的柄折服,只是“短剑”、“长一尺”和“宽半指”三样特征让他莫名觉得熟悉。

      “剑柄虽然独特,但可以更换。不如你告诉我剑的刃文,这样我才好找。”

      “刃文——”南宫澈突然噤声,片刻后说道:“这把剑的柄和茎贴合得非常牢固,除非把剑柄破坏,不然不可能拆下来。短剑昨晚才被偷走,盗剑的人不会这么快就换个新柄的。”

      “好,我记住了。明天我就派人去找。”

      “谢谢。——不、不行!”南宫澈又抓住洛刚贤的衣襟,“不能让外人知道我家有这把剑。这是家规,随意现在剑被偷了,义父也不让我们说出去,更不能光明正大地去找。”

      洛刚贤眉头轻轻一蹙,“可我也是外人啊。”

      南宫澈一愣,这时才反应过来,支吾道:“你是外人,但不是很外的外人……”

      洛刚贤心里荡起一层甜蜜,低头追问:“不是很外的外人,是什么人?”

      南宫澈答不上来,只觉得脸越来越烫,而且好像说错了话。这时,少游的声音又从门外传了进来——

      “就是没过门的夫君。”

      洛刚贤头皮一扎,刚酝酿出的美好气氛就这样被破坏了。他真想大骂少游一顿,可又怕吓到南宫澈,只好压住已经涌到喉咙的怒火,对南宫澈柔声说:“剑的事我记住了,我会亲自帮你找的。”

      南宫澈不知不觉中信任起洛刚贤,狂跳的心渐渐安静下来。她擦干迷蒙的泪眼,还想说些感激或叮嘱的话,但瞬间想到夜已深沉,不能再耽搁他睡觉了。

      “那我先回去了。毕竟这么晚了,还吵醒了你。”南宫澈低头致歉。

      洛刚贤不舍得这短暂的相会,但也确实不便强留,只好对门外说:“少游,备车,送澈姑娘回小北城。”

      少游唉了一声,无奈道:“少爷忘了现在夜里不能外出吗?我把澈小姐从小北城带出来就够侥幸了,回去是不可能的。”

      对呀。洛刚贤想起来了,犯愁地看一眼南宫澈,“怎么办?”南宫澈更没辙。然后门外的少游又说道:“办法就在眼前。让澈小姐在这里留宿一夜,等明早城门一开,我就送她回去。”

      “留宿?”洛刚贤和南宫澈同时大惊。然后南宫澈狠命摇头:“明早回去义母不就发现了吗?不行不行,今晚一定得回去。”

      “回不去,只能睡在这里。”少游强硬地说。

      “不如这样吧。南宫澈,你今晚就睡在我屋,我去隔壁的厢房。明天一亮我就送你回小北城,一定能赶在你家人起床以前回去。”

      洛刚贤觉得这是目前唯一可行的办法。南宫澈听后亦觉得如此,只是有一件事过意不去——“还是我去隔壁睡吧。”

      “那里又脏又冷,怎能让你去睡。”洛刚贤本想吓唬住南宫澈,可这样一说更坚定了南宫澈的决心。“我去隔壁。”南宫澈说着去开屋门,可是门早被少游从外面闩上了。

      “少游,开门!”

      洛刚贤终于怒吼起来。但少游的声音再没从外面传来。

      洛刚贤和南宫澈在门前站了好久,最后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羞赧之色。

      “你睡我床。我睡那边的卧榻。”洛刚贤说。

      “我睡卧榻。”

      洛刚贤不想再无意义的谦让下去,突然冷冰冰地说:“要么你睡床我睡榻,要么我们一起睡床。你选吧。”

      “我——”

      “现在已经深夜,我被你们吵醒,又陪你说了那么久的话,早就又累又困了。”

      南宫澈脖子一缩,愧疚地看着洛刚贤,点了点头。她走向里间,在门边回头看了洛刚贤一眼,但他的表情还是冷冰冰的。南宫澈终于打消最后一丝谦让的念头,轻声说道:“我睡了。”

      南宫澈走到床前,看到掀开一半的被子和有些褶皱的床单,心尖陡然一揪。这张床她躺过,就因为躺过所以才这般羞煞人。不对,不管躺没躺过,一个姑娘要睡在男人刚睡过的床上都会忐忑不安的吧。

      南宫澈实在下不去身子,又想冲到外面逼洛刚贤换过来,可就在这时她听到一声吹气,外屋的烛光熄灭了。

      洛刚贤睡下了。再去打扰恐怕太不好。

      南宫澈无可奈何,开始脱衣裳。因为她要翻墙,所以除了亵衣穿的都是旧衣裳,而且大都是从衣箱下面翻出来的,没有新洗过。和衣而卧是不行了,不能弄脏人家的床,所以只能穿亵衣……

      南宫澈的手颤抖起来,几层衣裳硬是脱了好久,最后像下油锅一样小心翼翼地坐上床,放上双腿,躺下身体,盖好被子。

      被里还残留着洛刚贤的体温,南宫澈要羞死了,想这一夜注定不眠,可她忘了自己能吃又能睡,躺下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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