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鹿不乱撞

　　陆南性格喜静，从来不喜欢到娱乐场所。

　　陆北进门时，她正安静地坐在沙发一角，王璐和伊雪在她边上陪着，周奕扬和她隔得老远，手里捏着一罐啤酒猛灌，江一舟围着他说些什么。

　　阳台上也站着两个身影。
　　背对着，看不清。

　　琉璃黑的矮几上放着一盒蛋糕，有被切过的痕迹，水果零食凌乱地摆放着。液晶屏上的画面无声播放着，折射出淡淡幽光。

　　相比其它包厢，这里安静地诡异。

　　陆北回头看了一眼莫庭，后者微耸了一下肩，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伊雪看见他们一起进来，眼底的光微黯。

　　王璐对着陆北招了招手，陆北走过去在她边上坐下，小声问：“这啥情况？”

　　王璐瞥了一眼陆南，又用眼神示意周奕扬和阳台的方向，用唇形无声道：“吵架了。”

　　一声易拉罐置地的轻响，周奕扬从沙发上站起来，拎过挂在扶手边的外套穿上，对着江一舟道：“我先走了，帮我跟如风说声对不起。”

　　江一舟‘嗳’了两声，拉他，“哥你真要走啊，都是兄弟，别这样。”

　　周奕扬推开他的手，冷声：“从今天起不是了。”

　　‘啪’的一声，门被摔上，周奕扬走了。

　　阳台有人听见动静进来，看了一眼周奕扬的位置，摁了一下额角说：“这丫现在脾气怎么这么大？”

　　见陆北目露打量，那人轻笑，自我介绍，“沈如风。”

　　陆北了然，猜测阳台上的另一个人就是顾白。

　　并且和周奕扬闹掰的就是他。

　　这时陆南抬头，看了陆北一眼，“我想回家了，你要走吗？”

　　陆北：“走。”

　　“那我也走。”王璐抓起一旁的包。

　　“那我也走吧。”江一舟讪讪说。

　　都要走，沈如风无奈摊手，苦笑说：“这真是我过的最尴尬的一个生日了。”

　　莫庭低笑一声：“抱歉了如风。”

　　沈如风无所谓地耸了一下肩，“你们先走吧。”

　　出了金色，初秋的夜风透着凉。

　　陆北吩咐江一舟把王璐送回家，之后和陆南打车回家。

　　半个小时后，回到小区，进电梯前莫庭电话正好打来，接通，她说了声：“到了。”

　　那头莫庭又说了几句，之后挂了电话，两人进电梯。

　　回到家，陆南拿了衣服先去洗澡。

　　陆北倒头仰躺在床上，拿出手机，又给莫庭拨了个电话，她揪着枕头在床上打滚，“周奕扬他没事儿吧，我还没见过他那么生气呢？”

　　那头风声夹杂着海浪声，隔着电话，陆北听到一阵压抑的哭泣。

　　是周奕扬的。

　　陆南擦着头发出来，见她抱着手机怔怔躺在床上，提醒说：“小北，洗澡了。”

　　陆北没动，侧着身看她，问：“姐，你喜欢周奕扬吗？”

　　陆南没有回答。

　　——

　　友谊赛的视频在网上传得很火，陆北上学的时候还被记者堵在了校门口。

　　幸得在门卫大叔的帮助下，才得以脱身。

　　进校园后，一路上和她打招呼的同学特别多，将包甩到肩上，陆北一溜儿烟似得长跑进了教室。

　　上次章繁比赛后请班上同学去吃饭，经过讲台边，她吹了一个口哨，宣布，“晚上请大家吃饭。”

　　气氛顿时嗨起来，底下的同学起哄拍桌吹口哨，陆北抬手比了一个下压的姿势，“贵的请不起，路边摊介不介意？”

　　王璐扬声，“跟着你吃糠咽菜也愿意！”

　　活脱脱的脑残粉一枚。

　　江一舟坐在窗边，肥了胆子开起玩笑，“你请不起，莫庭学长可以啊，我想他很乐意。”

　　他这话一出，底下男生拍桌起哄的声音差点儿没掀翻屋顶。

　　俩人的事儿，在学校已经不是秘密。

　　莫庭在咖啡馆亲她的那一幕，恰好被学校同学看见，秘密就这么被传开了。

　　不过，就算没被看见，中午吃饭那会儿功夫，也够很多好事儿的同学抓到一些蛛丝马迹。

　　而且，所有人都能看出，这两人个人里，更喜欢的是莫庭。

　　男神有了心爱的姑娘，碎了一地少女芳心。

　　江小闵做心碎状，“北哥，莫庭学长就交给你了，你一定要好好照顾他。”

　　陆北，“……”

　　学生早恋，按理说这事儿老师得管。

　　不过这俩人情况有点儿特殊。

　　莫庭是没人敢管。

　　陆北则是用不着管。

　　班主任甚至私心希望，陆北跟着莫庭，最好学习成绩能拎一拎。
　　也是为她的成绩操碎了心。

　　因为亚锦赛，十月份的月考推迟到十一月初。

　　没剩几天。

　　班上同学闹归闹，该学习的时候也挺认真，课间都抓紧利用起来。

　　陆北也拿着书本认真翻，江一舟凑过来，“能看得懂吗？”

　　看了一会儿，陆北没什么表情开口，“不能。”

　　江一舟退回去，趴在桌上捏着一支笔在手里转，敛着眉若有所思看她，“不应该啊，讲真，我一直觉得北哥你很聪明。”

　　专注地翻着书，陆北歪着嘴角打击他，“那是相比你。”

　　江一舟，“……”

　　他叹了口气，趴正身体，闷闷不乐的样子，陆北瞥他一眼，“开玩笑的，你还当真啊。”

　　“不是因为这个。”

　　他又叹了口气，盯着自己手里的笔，“你是学渣，莫庭学长也喜欢你，为什么陆南学姐就不能喜欢周奕扬学长呢。”

　　这个答案陆南没有告诉她，所以陆北也不知道。

　　江一舟闷闷道：“从小到大，我还没见过他哭那么惨呢。”顿了顿，“也不知道陆南学姐到底跟他说了什么。”

　　——

　　午餐的时候，餐桌上只剩四个人。

　　周奕扬没来。

　　他不是没来食堂，他是直接没来学校。

　　餐桌上的气氛有些沉默。

　　大家都低着头吃饭，没人说话。

　　陆北这才觉得以前周奕扬在的时候，吃饭是那么热闹。

　　吃完饭，陆南回教室，江一舟也回教室。

　　陆北叼着草，敛着眉问身旁的人，“到底啥事儿这么严重，吵个架而已，不用这么认真吧？”

　　皱着眉，莫庭把她嘴里的草摘下来，“这个习惯要改，不卫生。”

　　他有洁癖就算了，管她未免太宽。

　　陆北把草拿回来，又叼进嘴里，故意跟他对着干。

　　莫庭脚步顿住，微微挡在她身前，低笑问：“你是不是也是这样跟我妈妈对着干的？”

　　怪不得叶羚说陆北会故意气她。
　　可不是，还真挺气人的。

　　陆北：“她还跟你告状了？”

　　告状，这个词好像很好。

　　莫庭：“我向着你。”

　　陆北：“……”

　　“放学后等我。”他说。

　　陆北摇头，“不行，放学后我还要和同学撸串儿，你要没事儿，把我姐送回家吧。”

　　她越发地不解风情。

　　莫庭叹息，“那别喝酒。”

　　陆北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

　　学校附近就有一条小吃街，烧烤店特别多，夏天的时候，陆北就爱来这边吃烧烤。

　　因为好吃还不贵，来这边的学生特别多。

　　他们这群人最显眼——数量庞大。

　　陆北领着同学往街里多走了几步，找了一家生意没那么忙的店。

　　深秋天暗得快，店门牌上的彩灯已经亮了起来，巨大的遮阳伞下摆着好几张圆桌，一群人分别找位置坐下，没一会儿大灯也亮了，照亮这一方天地。

　　陆北进店里帮同学点好烧烤，又要了几扎汽水，章繁跟进来，敲了敲柜台笑着看她说：“撸串儿喝什么汽水啊，啤酒最搭。”

　　说着跟老板改换要了几扎啤酒。

　　没一会儿功夫，烧烤陆陆续续端上桌，啤酒也送过来。

　　店老板是个新疆人，圆肚体胖，带着白色的厨师帽，灯光下盯着陆北看了一会儿，用带着点儿羊肉串儿口音问她是不是赢了印度队的那个人？又问章繁是不是百米赛的冠军？

　　陆北章繁还没说话，头号迷妹王璐已经咬着烤串儿替他们答道：“是！”

　　那老板夸了几句，转身进屋又烤了不少串儿给他们送过来，乐呵呵道：“免费的。”

　　王璐嘴甜地感谢了几句，对着老板拍拍胸脯保证，“以后一定记得给您打广告。”

　　江一舟吐槽，“你还真当自己是经纪人啊？”

　　王璐翻了他一个白眼，“我是粉丝会会长，我注了一个微博，你知道现在有多少粉丝了吗？”

　　江一舟揭穿她，“粉丝怎么来的，用章繁的美色勾引来的，你真好意思说！”

　　一帮同学哄笑起来。

　　因为明天还有课，大家也没闹太久，吃饱就各自撤了。

　　陆北去结账，才发现章繁已经把账结了。

　　人已经散了，陆北从店里出来，却发现章繁还没走，歪着身子靠在街边的路灯杆上等她。

　　她走过去，从兜里摸出钱，塞给他，“说好的我请，好意我心领了。”

　　章繁低头看了一眼掌心的软妹币，笑着耸了一下肩，见她态度坚定，随手把钱塞进了兜里，“走吧，送你回家。”

　　“不用了。”陆北扭头看了一下街口，“也不是很远，你自己回家吧。”

　　这次章繁很坚定，带头往前走。

　　陆北跟在他身后，一会儿他慢了下来，两人并排走着，灯光下，路面上投射出长长的身影。

　　章繁歪着脑袋看了她一眼，顿了顿，扭回前方，手抄进兜里问，“是因为喜欢才跑的吗？”

　　他问的这个问题，陆北有问过自己，默了一会儿，抬头看了一眼夜幕，轻‘嗯’了一声。

　　偏头看了一眼他，陆北问：“你呢？”

　　他？

　　章繁低头看了看路面，随即轻笑了一声，“不知道，也许也是喜欢吧。”

　　陆北轻笑了一下，“那就加油吧，章繁同学。”

　　他望了她一会儿，扬起唇角，“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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