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不合喜当娘

作者:轻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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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教诲


      孟婆笑:“行了,收拾好就行了,你赶紧把阿颂带回去吧,你不在,他一直眼巴巴的盼着你回来。”

      孟婆没有说,楚颂之所以会大闹孟婆庄歇斯底里的闹腾,就是因为他醒来后没有看到苏盏,而黑无常出于机要考虑,一直不肯松口告诉他苏盏去了哪里,这才有了眼下的局面。

      苏盏摇头,“孟婆,犯错就要认罚,阿颂是我带回来的,他闯的货,我来承担。”

      “娘亲!”

      苏盏没有理会身后的呼唤,抓过孟婆的手强硬的渡了两百年鬼力过去,孟婆几次想要挣脱,都被苏盏抓的死死的,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苏盏苍白了脸色渡完了鬼力。

      “阿盏,你这又是何必!”孟婆将渡来的鬼力运转周身,扶着她坐在唯一完好的桌子上,叹道。

      苏盏虚弱的笑着:“地府有地府的规矩,我带回来的人砸了你的孟婆庄,总归是要付出点代价。”

      她心里很清楚,无论孟婆在地府地位如何特殊,她终归还是领着熬孟婆汤渡化鬼魂的职务,此次阿颂这么一闹,无论是出于对地府高层领导的敬重,还是要给地府其他鬼友一个交代,她都必须对这件事负责。

      “其实……也没你想的那么严重。”

      苏盏不想和孟婆在这纠结严不严重的问题,摇头道:“我知道,我那两百年鬼力是抵不上孟婆庄里这些损坏的,剩下的先记着,等我有了存余的鬼力再来还债。”

      “你总得,让我留点鬼力帮黑哥捉鬼,不然他又该说道我了!”

      孟婆听她一说,脾气立刻就上来了,“你这样,哪里还能给老黑卖命?”

      “阿盏你给我听好了,从今天开始,你就在地府老老实实给我待着,不待足了一百年,你绝对不能再回人间!”

      苏盏笑,“外面那些鬼魂都上奈何桥了?没耽误事吧?”

      好在地府和人间时间并不相同,地府一日,人间便是一月,她才离开六天,楚颂就算是从她离开就开始闹腾,也不过两个时辰,应该没有惹出什么大麻烦来。

      应该……吧?

      “没事,已经解决了。”

      苏盏了然。

      已经解决,而不是没耽误事,想来阿颂他还是惹出了祸事,只是被孟婆遮掩了过去。

      “谢谢你,孟婆。”

      这一句感谢,苏盏说的情真意切,阿颂是她带回来的,到头来她却拖着她们这些好友在给阿颂兜底。

      实在是过分!

      “你跟我还说这些做什么?”孟婆环胸倚在桌旁,抬头看了眼不远处的楚颂,“不过说真的,阿颂这脾气实在是太大了,阿盏你可别惯着,回去要好好管教。”

      苏盏没有回应,低声说起另一件事:“孟婆,拜托你一件事,你帮我跟黑哥说一声,宫爽那儿目前没什么异常,她不放心,所以打算继续观察几天再回来。”

      说着她低头看自己,“本来我是打算自己去无常府向黑哥汇报的,现在看来怕是不成了,还要劳你帮我跑一趟。”

      “嗨,客气!”孟婆大气的一挥手,慨然应下这桩事。

      “我回鸢皿居了。”苏盏站起来,冲孟婆一笑:“家里小孩不听话,给你添麻烦了。”

      “行了,少废话。”

      苏盏从孟婆庄里出来,门前已经没了拥挤的鬼群,她伸手催动鬼力,感受着因为少了两百年的积累而变得薄弱的鬼力,无言苦笑一声,迈步朝着鸢皿居而去。

      一踏进鸢皿居,苏盏像是被抽空了身体,苦苦支撑的毅力终于再坚持不下去,一进门就倒了下来。

      楚颂亦步亦趋的跟在苏盏身后三步远的地方,苏盏不叫他,他也不敢跟上前,更不敢像往常一样扑到她身边撒娇,他知道眼前这个人生气了,因为他在孟婆庄里大闹。

      虽然他心智尚未成熟,但苏盏在孟婆庄里同孟婆说的话,他却是听到了的,他或许不懂他们说的渡鬼力、赔偿、代价是什么意思,却能看出跟孟婆握完手后,苏盏就变得虚弱了很多。

      楚颂小小的脑袋里只能看懂这个,正胡思乱想是不是漂亮姐姐害了苏盏时,就见苏盏如飘零的树叶般倒在了他眼前,那一瞬间划过心头的恐惧,震的他心神俱裂。

      “娘亲!”

      苏盏醒来时,脑子里有一瞬间的不适应,等到回忆前昏迷前发生的事,就看到楚颂站在床前,小小的手紧紧握住她的,一副生怕她离开不要他的样子。

      “放手。”

      “不放!”楚颂摇头。

      他知道他做错了事闯了祸,可他死都不会放开她的手。

      “阿颂,放手。”

      “不要!”

      楚颂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要不是鬼没有眼泪,此刻的他一定是泪眼汪汪的看着她。

      “娘亲我知道错了,你不要不要我!”

      苏盏只觉得有股气堵在心口,咽不下也出不来,尤其是看到阿颂这般模样,心里堵的更厉害了。

      她从床上坐起身,任由楚颂紧紧握着她的手,走出房间来到前厅,她在一旁坐下,指着对面的椅子对楚颂说:“你坐那儿去。”

      楚颂回头看了那椅子一眼,巴巴的把椅子挪到她跟前,坐上去后又握着她的手,像是什么宝贝一样。

      苏盏顿了顿,由他去了。

      “我刚刚在想,是不是不应该不经允许擅自把你带回来。”

      “娘亲!”楚颂握着她的手用力了些,就算没有痛感,苏盏也能感受到那股紧握的力道。

      苏盏拍拍他的手,意在安抚,有些事,她真的想的太简单了。

      “你唤我娘亲,眼下我便当你是我的孩子。”苏盏苦笑着摇头,“阿颂,我没有当过母亲,所以可能不能时刻顾及你的感受。”

      “但你要知道,无论地府还是人间,犯了错惹了祸,终归是要承担责任的,这是每个时空里每个人都该遵守的规律,无一例外。”

      “你或许觉得,不高兴了就跑到孟婆庄里大闹一场没什么关系,你高兴,你喜欢就好,可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你之所以不用承担责任,那是因为你是我带回来的,大家不责罚你,也只是看在你年岁尚小,心智不成熟的份上。”

      “可孟婆庄里砸坏的那些桌椅茶盏、扯坏的珠帘,总该有人为它负责。”苏盏侧头看着他,“我渡了两百年鬼力用来抵债,那是我这么多年积累的一半,这次为了你,都给孟婆了。”

      “娘亲!”

      苏盏铁了心要把这次事件的严重后果一点点剖析给楚颂听,她没有更多的鬼力去为他日后可能会闯的祸负责了。

      “还有孟婆,”苏盏微微低头,“你可能觉得,她只是教你习字认字的漂亮姐姐,但其实,她还是地府里熬孟婆汤渡化鬼魂的孟婆,因为你的任性,她不敢轻易放你出去,那些要投胎转世的鬼魂因为没喝孟婆汤,就堵在孟婆庄门口等着喝汤。”

      “你的肆意妄为,误了他们转世投胎的时辰。”

      “鬼魂转世,在人间就意味着一个个新的生命诞生,他们出生的时辰被耽搁,就意味着人间孕育他们的母体,要多经历一次次的阵痛难产才能拖到那个时候,严重的,可能会在难产中死亡,而这,本来不该由她们来承受的。”

      “娘亲,对不起。”

      “阿颂,你不用急着道歉,我想要的,也不只是你这一句道歉。”苏盏一点点挣脱他的手,反过来将他的小手握在掌心。

      “阿颂,你还小,可能听不懂我在说什么,但我希望你把我今天这番话认认真真的记在心里,牢牢刻在你的脑海里,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能忘。”

      “人生于世,不可处处妄行,做错了事,总要担起责任。”苏盏语重心长的说,“做鬼亦然。”

      楚颂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她,用心把这句话记在心里,往后很多年,他都会时常记起苏盏这番话,那时她用生平一半鬼力给他留下的教诲,终此一生,再不敢忘。

      “娘亲,我记住了。”

      苏盏渐渐勾出一个笑,伸手摸了摸楚颂的头,“阿颂乖。”

      教诲过后,苏盏敛去笑容,轻声问:“那阿颂再跟我说说,为什么要在孟婆庄里大闹?”

      楚颂缓缓低头,声音闷闷的说:“我想娘亲……”

      “黑无常哥哥应该有告诉你,我去了人间。”

      她临走时还特意嘱咐了黑哥这事,以她对黑哥的了解,他一定会把话带到。

      “他说了,可我不信。”楚颂抬起头,大大的眼睛里满是不信任,“你去人间,为什么不带上我?而且他都不告诉我,你去了哪里!”

      地府鬼差定魂簿上更新的定魂人员名单失实,这是严重且机密的事,黑哥自然不会轻易对楚颂这样的孩子说起。

      “黑无常哥哥不告诉你我去了哪儿,那是因为我去人间执行的任务是机密,不能告诉其他人,可是阿颂,这并不能成为你大闹孟婆庄的理由。”

      “阿颂,你虽然是我带回来的,但你和我,并不是密不可分的。”苏盏摇头,“我们俩是独立的个体,你以后长大了也会离开我,你应该习惯这个。”

      “我不要,我永远也不要离开娘亲!”

      楚颂紧张的扑到苏盏腿上,伸手抱住她的腰:“阿颂喜欢娘亲,阿颂以后要一直跟娘亲在一起!”

      苏盏轻抚着他的后脑,听他孩童般的宣告只当做玩笑,“阿颂你别闹,最多我答应你,以后若是有事要出门,一定亲口对你说,你也要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能像今天一样任性妄为肆无忌惮,尤其不能伤害其他人。”

      “因为你,孟婆姐姐的孟婆庄要休业整顿了,我本来是要找黑无常谈御魂镜的事的,如今看来也要耽搁了。”

      “世间之事,大多牵一发而动全身,阿颂你要记得今天的教训,日后定不可再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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