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之恋

作者:卓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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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


      我和三奎公路上正走着,菊娥家的三个孩子手拉手的迎面走来,嘴里喊叫着:“臭流氓!臭流氓!臭流氓!三奎嚷着:“打,你们,的,狗嘴!”三个孩子又向着三奎:“结,结锅子,结,结锅子!”只气得三奎红了脸,三个孩子见三奎真生了气,一窝蜂般叫嚷着跑回家了。我阻三奎:都是小孩子嘛!何必生气呢!三奎说:这肯定是,大,大人教的,这烂,烂菊娥!
      “谁骂我呢?”
      我和三奎往后一看,菊娥手里正提了一篮子胡萝卜,脸却拉了个长,一脸的不悦。
      “我说我这两天耳朵咋老发烧呢?原来是你们在骂我?”我笑着回:“咋会呢?好歹你也是我们的婶呢!”
      “哎吆吆!别说我是你婶,你这小色鬼,我可是正派人,不要那样笑着看我!”菊娥见我和三奎都没有搭腔,又说:“我警告你!”
      三奎口里喊了句:“欸呀!”一口酸水从胃里漾出,吐在了地上。我忙用收拍着三奎的脊背心。三奎扬着手说:“没,没事!早上吃的萝卜酸了!这会儿难受!”
      菊娥望了一眼自己篮里的胡萝卜,说三奎这是在侮辱她。我和三奎都不搭腔,三奎又嗷嗷的反胃起来。菊娥临走了说:“三奎?你可是个好娃,不要跟上金刚一天瞎混!啥出息么!”说了,把脸在空里一扬,哼了声就回去了。
      安兰从自家院门小路里出来,遇见菊娥的小儿子铁蛋,问三奎是咋了,一早的嗷的只叫人反胃。铁蛋说:“三奎怀孕了!”安兰道:“这狗蛋大的娃!你咋知道三奎怀孕啦?”铁蛋又说:“电视里演的,只要一吐酸水,就是怀孕了!”铁蛋一脸的真切。安兰弯了腰,捏了捏铁蛋肥嘟嘟的小脸,说:“只有女的能怀孕,三奎是男的,不能怀孕。”铁蛋又说:“就像公鸡不能下蛋么?”安兰笑了,说:“铁蛋真聪明!就是的!”
      菊娥望见铁蛋正和安兰说着话,她本身也反感现在的女子没有规矩,动不动跟男的就卿卿我我的,越看越觉得来了气,就扬了声喊:“哦铁蛋!回来吃饭了!”明显语句里就带着气。铁蛋扭动着圆滚滚的身躯一路跑回家了。
      安兰是出来找我的,叫我跟她到她家去,三奎嚷着说他也去。安兰嚷了三奎,咋还像个碎娃一样?三奎就不吱声了,颓丧着脸就说回家了。
      我进了屋,见程黑蛋依然仰躺在黑皮子沙发里,手里夹着根纸烟,正和喜才说着话。我心里想,这喜才啥时候上来的,今儿这又是那一出呢?尹娥看见我就喊叫:“来!小骚情!有话给你说!”我心里想,你才骚情呢!谁都说你跟原来镇上的那个书记风流了好一阵子。
      我和喜才坐了对面,喜才一脸阴笑的打量着我,我也没往他脸上看。我们分坐在程黑蛋的两边。尹娥挨着喜才坐一起。足足有了两分钟,谁也没说话,出了奇的静谧,能听见屋角炉子里腾腾的冒着水气。
      还是程黑蛋打破了静谧,深吸了一口烟,缓缓的吐出来,又压了一口茶水,说道:“今天喜才和你都在,二丫也在,”说到这里又特意望了一眼二丫,接着说:“别说我程黑蛋铁石心肠,今儿当着你们的面,我把话给你们说清!金刚!我给你三年时间,二丫也给你三年时间,到时你没有个啥出息,就别怪我不给你机会!”缓了缓又说:“至于喜才么!他也说这事公平!他说他愿意等!”说完,对着喜才二人笑了一下,好像是信心满满。
      程黑蛋说完,尹娥便接起了话茬:“咱可说好了,挂面不调盐,有言在先,金刚!你这小骚情,话可给你说到了,就看你的表现了!”
      出了程黑蛋的院落,我一直也高兴不起来,三年?我出去是打工去了,几年时间能让我超过喜才家几万元的资产!安兰却高兴,满身轻松,安兰说:“总算是我爸爸还看得起你!”我轻哼了一声。安兰又说:“你出去以后,到时回来肯定是另一副模样!像王志为,郭新生,也西服革履,红领带,白衬衫!哈哈!哈哈!”安兰手捂了嘴笑了起来。
      我心里像吊了了个秤砣,一点也不踏实。见安兰笑得这么开心,说了句:“还笑!我心里乱着呢?三年?三年我能有个啥模样?”安兰瞅了我一眼:“没出息的东西!三年后,你回来,和王志为郭新生一样,穿的体体面面,王志为说他在广东做大生意,郭新生说他在深圳开饭店,到底他们又多能耐谁也没见过,你也不会虚造一下声势!哎!你这实心子木瓜!”我明白安兰的意思,可我学不来别人胡吹冒撂的本事,我还是觉得踏实最好 ,看着安兰一副好心情,也没有多言语。
      我和三奎商量好了一块儿去深圳。郭治民请来了他的外甥王志为,说带着我俩出这一趟远门。王志为早先去深圳也是穷混了好几年,最后发现了一条生财之道,就是那边厂里急缺工人,王志为
      便回来招工,寻着他想出去挣钱的人得给他钱,那边厂子也得给他钱,两头受益。这几年出去的人多了,后面再去的人也就没有谁愿意找他了,生意也就没有了,把积攒的钱在那边开了个小加工厂。
      王志为来了程垣,立即招来了一大帮人,正上着初中的小年轻,说在教室里坐着像坐牢,早都寻思着到广东去挣钱呢。村里的年轻妇女,再年龄大一点的也都问着王志为:“像我这样的,能行么?”王志为说:“行!咋不行呢?”接着又说:“也有条件!你得会26个英文字母!”雪梅心潮涌动,在屋带了几年娃,累的一脸灰土,看见镇上去广东打工的几个娘家姐妹,如今回来一趟,打扮的就像刚要出嫁的女子,这也便搭了腔:“啥?啥子母的?”“就是英语,英语里有26个字,abcd的!”春喜的儿子程立明回答了她这一问。她也就像找到了一线希望,嘴里忙喊着:“立明!你可一定得给姐把这教会奥!”程立明干脆的回了一句:“没问题!”雪梅便捂了嘴就大笑起来,一脸得意丝毫也不带掩藏。王志为又说起了深圳那边的事情,嘴唇翻飞,滔滔不绝,这一大群人望过去的眼神无不有着浓重的崇拜,倒把他看作齐天大圣了。
      王志为又说:“说起斗狠,南方人比不过北方人!咱们千里迢迢,远赴他乡,为的就是个心齐!有一回南山的任金涛被人打了,出了省了,见着操着同口的都是乡党!能不管么?”大家也都望着紧,心里也打着旋。成才探了脑袋应道:“咋呢?打上了?”
      “可不是么?最后局势扩大了,两帮人总共加一起上百号人,那情景跟电影里是一样的!”
      郭治民在一根根的拔着烫在瓷盆里的公鸡,翻来覆去的找寻着,又一点一点小心的扯干净。听到王志为说到这里,就说了句:“西北狼么!”
      王志为掏出盒卷烟挨个儿的发烟 ,成才把烟接到手上望看了半天,又搭在鼻子上一闻,嘴里喊着‘香!’,又看了一眼烟把的滤嘴儿,上面一道金圈儿,便问道:“这烟多少钱?”王志为回说:“不值钱!不值钱!”王志为没答,成才更是想问个究竟,其他人倒也是同样心理。“不值钱是多少钱么?”成才追问着。“十五。”王志为回道,说话间显得异常的轻松。“呀!”妇女中喊出了这么个惊奇的声音。个个的心里想到,这娃在外面是干啥哩!镇上领导抽的烟也是四块钱的猴王,放在村上也是最高级别了!成才点上吸了一口,笑着说:“就是香!”说完又用手把着着的烟头摁灭,小心的装在了胸前的衣服兜里,说着:“这么好的烟可不能这一下子把瘾过完,得慢慢品尝!”
      王志为掏出一颗烟卷在郭治民面前一扬,示意他也来一颗,郭治民笑着说:“碎熊!小姨夫没白疼你,来!给我点上!”王志为把烟卷往郭治民嘴上一搭,郭治民嘴稍稍蠕动了一下,烟卷儿跑到了嘴的最左边,王志为又拿出火机给点了,郭治民吧嗒吧嗒的连吸了两口,嘴里腾腾的冒出两团烟雾,顺着烟雾上升的那只眼睛就眯起了一条细缝。
      太阳在西坡只露了半边脸,一声鸡叫,天又明显暗了许多。那些村民,妇女,初中生问王志为要了手机号就各自回家了。
      郭治民杀了公鸡欢迎王志为,也是给三奎践行,到我家叫我和我大都过去,我大推辞了,三奎就强拽着我来了。饭桌上,郭治民说划两拳,王志为说现在早不划拳了,都流行这个,说着两指捏着酒杯往郭治民面前的酒杯上一碰,倒进了自己嘴里。随后,他两又是叮叮当当的碰酒。三奎和我只顾着往自己嘴里送菜,郭治民瞅了我们一眼,说我们是木瓜,只顾自己吃菜,不会给你们老表敬个酒。王志为忙说,自家兄弟,不要见外。又交代说到了那边好好干活,放勤快,别给咱县里人丢脸。三奎应着声:嗯,嗯!我心里想,这一到了外面,地域观念一下就有了,以前我大告诫我到哪去不要给他丢脸,这回王志为要我和三奎不要给县里人丢脸,这一下连升了好几级。
      郭治民望了一眼我,交代了起来:“金刚!你出去后,可要照顾好三奎,可怜我娃说话是个结锅。”说了,眼里有了泪,把头往后稍迈了一下,用手抹了下去。
      秀春拿来了两个纸包,三奎忙问:“妈,这是啥呀!”秀春又把两个纸包分别装进两个烟盒外面的塑料膜里,一边说着:“这是咱程垣的黄土,到了外面觉得身体哪不美,就用这个冲了水喝,保准好!”三奎嚷着说:“又,又搞,搞封建迷信哩!”郭治民来了火气:“碎熊东西!胡说啥呢?这是祖宗两千多年的经验,你懂得啥?”三奎没有了言语,也不敢再吱声。王志为笑着说:“嗯!拿上,拿上!这事属实呢!有几个乡党在那边觉得不美,水土不服,结果就用这个泡了水喝,诶!奇了!管用呢!”郭治民又接着说:“带上这三包黄土,要你们记住,你们永远是程垣的人!不要到时回来装个洋腔,中不中,正不正的!小心我打烂你的嘴!”说了又给我们讲起故事来。说原来有个当兵的娃,现在也都六十好几了,去了河北当兵,把外地的口音给带了回来,见了在田里拔麦草的老爹竟装作不认识,还操着一口河北话询问自己家往哪走,你说,丢死个人啦!能那么玄虚么!郭治民告诫我们不要忘本。
      从三奎家出来,已经是夜里十点多了,大多数人已经关了灯睡觉了。我刻意的望着这个小山村,月亮光芒洒的均匀,一庄庄房舍,一条条通往家门的小路,一棵棵房前屋后的香椿树,都和人一样,静静地睡着了。
      程黑蛋和尹娥睡在床上窃窃私语,我无意间听到,就驻了会儿足。尹娥说:“还没见过治民有这么个标致的外甥,诶?你说叫二丫嫁给他多好呢?”程黑蛋道:“你知道个怂?”又轻哼了一声,说了句:“羊屎蛋子外面光!谁知道他在南方干啥呢?再说了,我一口唾沫一个钉!”又无耐的叹了口气道:“真是头发长,见识短!”尹娥来了气:“女人?天底下的男人哪个不是女人生的!”
      菊娥家也睡下了。突然‘嗯’的一声足吓了我一跳。接着一声猫叫,奥!菊娥这是正和成才做那事呢!菊娥白天里和人说话,一向高腔高调,夜里和成才竟是这么个压抑着自己。
      信玉家的灯还亮着,屋里一片嘈杂。信玉下午来问过王志为,像他这样去深圳行吗?回了家就给他大他妈说要去南方打工。程立兵是一肚子火气,他们家世代是要出个文人的,像程道山,可是他的亲达达,他坚信到他这一门里也毕竟会再出个书生模样的人物。信玉小时就聪慧,他一心想供他上师范,到时和程道山一样,忙时教书,闲时种地。他家中堂上的四个字:读耕传家,长使他心生感慨,读和耕是缺一不可的,去掉读就是莽夫,只知道出蛮力而不知人之礼义信,去掉耕,那就是书呆子。信玉坐在床上硬着头皮听着程立兵训话,他倒知道父母是为他好,有些同学想念家里却供不起,可他也是无奈至极了,十几科的老师见了他就跟闻着了臭屎一样,唯恐避之不及。程立兵最后骂信玉的话让我生气,“不好好念书!就像金刚一样!球大一点就谈恋爱哩!”我轻轻笑了一下,我成了人家的活教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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