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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祖父是个傲慢的人，阿善再次想到，傲慢的人总觉得自己是宇宙真理，罔顾他人意愿。
阿善平复心情，试图和顽固的老人讲道理：“国内的教育不好吗？阿孝才十四，您怎么忍心把他一个人扔到国外？这么远，被欺负了怎么办？”
“你姑姑会照顾他的。”
祖父吸一口烟斗，眉宇间泄出一丝疲倦，“她也该收收心了，有阿孝在身边绊住她，我也放心些。”
阿善的姑姑十九岁离家，去法国读大学，才华横溢的徐期，有个性，心气也高。
小时候，因为祖父重男轻女的偏见，姑姑就时常同他呛声争吵。
第三次结婚时，姑姑没有通知家里，直到离婚后，大家才知道，父女俩又是一顿鸡飞狗跳的大吵。
祖父气得口不择言，“我没有你这个女儿，你给我滚！”
徐期与徐斯关系倒还不错，只觉得和家里格格不入，不太愿意留在魏源。
有的人，是一颗蒲公英种子，随风就去了远方。
终究是自己骨肉，祖父对这个女儿虽不如儿子重视，却也记挂着，多年来更像块心病。
“爷爷，你总是这样。”阿善失望地看着祖父。
她总觉得父亲出事后，祖父行事愈发偏执了。
**
推开阿孝的房门。
房间一如既往井然有序，仿佛他只是和平时一样，出门上补习课了。
阿善走进去，捡起压在玻璃下的纸条：姐姐，我会想办法和你联系的。
阿善环顾一圈，衣物少掉许多，又找了找，没有发现那天在水族馆，她买给阿孝的海豚挂件，应该被他一起带走了。
她坐到书桌前，将脸贴到桌面，闭上眼。这里曾有过一个人。
窗外热风寂寂吹。
阿孝走后，她便觉得这个空下来的家寂静得如同坟墓，里面的人宛如游魂。
**
第二天早上七点，阿善听从祖父的命令，准点去上礼仪和绘画课。
“我想去找你。”她有些无所适从，找郁博雅聊天。
“我在外地，下周回去看你？”
“那算了。”
“心情不好吗？”
暑假过去大半，她的朋友们各有各的精彩。周佳琪去北方避暑，发来一堆照片给阿善看。
郁博雅跟着父亲四处交际，频繁出入高尔夫球场，偶尔和她通话，寄给她稀奇古怪的小礼物。
霍振则被母亲拖到海边，霍辛蕊要拍摄一支保护海洋的公益广告。
照片上的男生，夹着冲浪板，冲镜头笑容闪亮，晒到脱皮，像只红彤彤的虾。
朱志的留言千遍一律：在干嘛？最近都没见你上过线。在吗？不忙回我？
阿善一一回复过去：
——佳佳，带点特产回来。
——博雅哥以后也教我。
——使劲抹防晒霜，多补充点维C。
——前段时间在山里，没网络。
**
知道阿孝离开后，郁博雅和阿善视频。
他打量着无精打采的女孩说：“阿善无聊的话，出来和我吃饭吧，我带你去逛街。”
男生上半身一件很潮的破洞T恤，容颜俊逸，身后是高级酒店的金祥云纹壁纸，大约刚洗完澡，头发还湿着，眼神明亮地望着她。
镜头里的少女一手托腮，对他摇摇头，“不了，爷爷给我布置了很多功课呢。”
郁博雅十分自然地接口问：“有不会做的题目吗？”
“没有……”
她看着温和微笑的男生，顿了顿，拿起手边的作业本，翻开，“有个正弦函数问题，昨天卡了很久。”
讲题时，他望着那头的少女，突然正色喊她：“阿善。”
“怎么？”
“手放下。”
阿善一愣，抬眸撞进男生认真而柔软的眼瞳中。
预感到他要说点什么，她心底拉响不妙的警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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