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甜圈分你一半

　　12.

　　翌日晚八点，D大南门停了辆深蓝色的重机，车主围着机车摆了30分钟的造型。

　　谢誉还没找到最绝佳的姿势，他等的人已经大驾光临。他紧张地靠在车身上，正要摆个忧郁地看风景的pose，突然发现严禾穿了短裤，谢誉只瞄了一眼，下巴都要惊掉了。
　　谢誉看她远远地过来，露出雪白的四肢，他的心脏突然咚咚咚地打起鼓来。

　　严禾身上有淡淡的奶香，她扎了马尾，青春洋溢的样子，背着一个小小的钱包。碎发凌乱得刚刚好，飘起的弧度尽显夏夜的温柔。

　　严禾本来以为谢誉要约她跑步，才特地穿的运动短裤，但是她打量一番眼前的阵仗，觉得是自己误会了。
　　漂亮的机车上贴了一行醒目的白色字体——藤原とうふ店（自家用）

　　严禾横他，“真把自己当车神了。”
　　“是的呀。”谢誉两手撑开自己的上下眼睑，笑说，“我是睁开了眼睛的藤原拓海。”
　　她嗤了一声，“哪来的车？”
　　“我借的啊。”
　　“把你花招收收，有时间去干点正事儿。”

　　“哄你开心就是正事儿。”谢誉认真说道。
　　严禾答：“不看到你我挺开心的。”
　　“看到我你会更开心。”
　　严禾被噎住了，他摇了摇屁股。
　　她轻笑一声，“神经病。”

　　他拿过来一个女孩子的头盔，给她戴上。严禾破天荒地没有拒绝。
　　谢誉把收缩带收好，堪堪固定在她的下颌，然后凑上前，捧着严禾的头盔。

　　在她吓得屏住呼吸那一刻，谢誉贴着她的脸，从头盔的小窗户里看着她的眼睛。
　　昏黄的路灯映在他澄澈的眼中，除了两侧暖色的光线，严禾的眼中除了谢誉，看不到任何别的东西。

　　严禾被盯了会儿，带有自卫意识地动手把他推搡开，谢誉往后退了一步，他垂着眼，看着她吊儿郎当地一笑，很快便将自己的头盔戴好了。
　　他那双有着微弱笑意的眼睛仍然看着她。

　　这一瞬间，严禾忽然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心动的感觉，对异性如此强烈的情绪，像一颗炸.弹被点燃。耳边只剩下嗡嗡的声音，大脑里呈现短暂的空白。
　　只是因为谢誉的一个似笑非笑的眼神。

　　严禾冷静下来想了想，她怎么可能会喜欢上谢誉呢？
　　他可是小孩啊！是小孩！

　　如果喜欢一个人的感觉是别人说的那样山长水阔，那这颗炸.弹不过代表着一瞬间的激.情。是荷尔蒙在作祟，而不是心里的向往。
　　这样给自己解释，她才舒了一口气。

　　系好带子，谢誉又到严禾身边，他抬了下手示意：“爬得上吗。”

　　她试了一下，车身挺高的，严禾个子不高，跨上去就卡住了，再努力地往上去的同时，谢誉抱着她的腰，往上提了一把。

　　她坐端正了，谢誉也上了车，“你抱我。”
　　严禾说：“我扶后面。”
　　“你抱着我，后面扶不稳。”
　　“你慢点开。”

　　停顿了几秒，谢誉没再说什么，把车发动了。
　　南门的路很窄，车道很挤，磨蹭了好半天才走上大道。

　　严禾没有问谢誉要去哪里，她觉得这头盔闷闷的，想拿下来缓口气，况且谢誉开的也不快，严禾松开把手，刚刚准备解开带子——
　　脚底的发动机呼呼两声，走上开阔的马路，谢誉瞬间加速，严禾一个不留神，脑袋咣一下砸在他背上，两条手臂下意识地缠住他的身体。

　　被头盔撞上脊柱，她听见谢誉“嘶”了一声。
　　被吓得不轻，严禾心脏都快跳到嗓子眼了，她把谢誉勒得紧紧的，感觉稍一不慎就要掉下去似的。

　　“谢誉。”
　　“别这么快，我害怕。”
　　“求你了……”
　　“慢一点……”

　　她攥着他胸口的衣服，被谢誉握住颤抖的手，严禾平静下来之后，谢誉把她的双臂挂在自己的腰间。

　　放慢了速度，她才敢睁眼。

　　从头盔的小窗户里看夜景，一点也不拘束。他走的路线她渐渐地眼熟起来，旁边是高耸的鹿山。
　　山脚环山这条路，严禾小时候爸爸带她走过。

　　严书南有一辆特别老旧的二八车，骑着吱吱呀呀的，他还当个宝贝似的，天天骑着去上班。有的时候他会带上严禾，走的就是这条路。

　　后来家里条件好了，严书南换了辆摩托车。
　　在她十五岁某一天的早晨，宁城起了大雾，爸爸就是在这条路上，撞死了一个人。

　　回想起这一段，胸膛被压着一块大石头一般，严禾觉得无法呼吸。她紧拧着眉闭上眼，才让情绪平复下来。

　　严禾在宁城出生长大，她很喜欢自己的家乡，直到爸爸出事，脆弱敏感的青春期女孩，抛弃了这些不痛快的过往，去了北城。

　　在那里，她认识了拥抱着的这个少年。
　　就像是一场梦一样，这些日子过得好快。

　　前面不远是护城河，严禾明显感觉到谢誉减了速，他最终停在一个小水沟边，在寂静无人的夜色里，偏过头小声地问她：“睡着了？”
　　严禾靠在他背上，安静了很久，才轻轻地开口说，“没有。”

　　她松开紧缩到几乎僵硬的手臂，把头盔拿下来捧在手里，谢誉下了车，跟她说：“我去给你买杯奶茶吧。”
　　他跑得飞快，去不远处的一个景点售票处给她买奶茶，回来时仍然跑得飞快，手里握着一杯奶茶，“刚刚走得太急了忘记问你要不要去冰。”
　　严禾没有立刻回答他，谢誉立马转身就跑：“我去换我去换。”
　　严禾：“……”

　　她还一句话没说，谢誉已经来来回回跑了三趟了，最后冲过来往她手里塞了一杯鲜奶加芋泥。
　　“谢谢。”

　　严禾尝了一口，奶茶很甜。芋泥滑过唇齿间，留下淡淡的清香。

　　“你带我来这里干嘛。”她问。
　　“兜风呀，你不觉得开车很爽吗？”
　　“还行。”

　　两人站在无人驻足的街边，两边是山，没有路灯。
　　黑乎乎的视野里，谢誉的脸白得很清楚，他亮晶晶的眼睛注视着她，“那你现在有没有觉得很开心？”
　　“……还行。”

　　严禾声音低下去一截，她喝了一口奶茶，然后把头盔缓缓放下，背过身去走了几步，面对着一个很小的公交站牌，低头咳嗽了一声。

　　有那么一瞬间，严禾甚至打算跟他说出这些旧事，但是理性的潮水覆盖住那团冲动的火焰。熄灭了的火苗，只剩下散布在空中的袅袅灰尘，最终成为了她一个人的落寞。

　　谢誉喜欢接近她，是因为她漂亮，身段好，成绩优异，高冷的样子很有女神范儿。
　　他把这种好感称为喜欢，但是严禾承受不起。
　　她并不优秀，甚至有些自卑。更没有做好充足的准备，把她支离破碎的家庭展示在任何人面前。

　　整理好心情，严禾抬头看了看夜色。
　　她喝了几口奶茶就饱了。

　　她吸着奶茶，嘴唇泛着亮晶晶的光泽，唇瓣是饱满的粉色。
　　谢誉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觉得喉咙涩涩的，他尽量地放平缓自己的呼吸，手抓住了严禾的一只手腕，忽然逼近她的脸颊。
　　猝不及防地靠近让严禾吓坏了，她身子下意识地往后仰，脸歪到旁边，“你干嘛……”
　　“别动，给我闻一下。”

　　他微睁着眼睛，对上她的杏眼。水波荡漾，含情脉脉。鼻尖凑向她的嘴角，最靠近的距离之间，充盈着一股淡淡的清香。

　　像罂粟色泽一般的饱满嘴唇上，涂了一层唇釉，泛着盈盈水光，像蜂蜜一样的甜味，钻进心坎里。

　　谢誉按住她的后脑，在两寸距离之处停下了。
　　他闭上眼睛轻嗅，女孩子的嘴唇好甜啊……
　　想尝一口……

　　严禾将谢誉推开，她使的劲儿很大，把他胸口都撞疼了。
　　谢誉揉了揉心脏的位置。
　　严禾觉得他应该为自己的唐突失礼道个歉，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索取他的歉意。

　　“走了。”若无其事，他舒了一口气。

　　重新坐上了车，严禾坚持扶着后面的把手。
　　谢誉哎呀一声，“你就抱抱我嘛。”
　　“……”

　　哼，不抱算咯。
　　他洒脱地踩油门，发动，轰。
　　嘟嘟嘟，上路。

　　“啊！”
　　“你慢点！”严禾瑟瑟发抖。

　　谢誉牵了下嘴角，把她放在自己心口的两只手往下拉了拉。
　　嘴比骨气硬。

　　-

　　谢誉的车是租的，他把严禾送回去还得去一趟田雨阳那里。
　　租车行是个二十几岁的年轻男人开的，在一个私家小别墅。
　　谢誉把车在地下车库停好，上来看见院里的喷泉在发光，草地上架着几个烧烤架，角落里堆满了喝空的啤酒瓶。
　　田雨阳站门口抽烟，见到谢誉，他举了下手臂。

　　谢誉过去，问他：“还车，能刷卡吗？”
　　田雨阳冲屋里喊了声，里面走出来一个个子不高的男人，浪奔头，他拿了谢誉的卡进去。

　　一会儿，浪奔出来了，还他卡，“冻结了，刷不了。”
　　谢誉瞬间耳背了，“你说什么？？？”
　　“你这卡是你家长的附属卡吧？”
　　“我爸妈干的？”
　　“应该是。”

　　……靠靠靠靠，大事不好。
　　“你等等。”

　　谢誉说完，跑到旁边去打电话了。
　　他给谢莺乔手机打的，一接通，小姑娘异常热情地喊了声：“你终于给我打电话了哥哥，我好想你。”
　　“我也想你啊宝宝，你现在在哪儿呢？”
　　“我在上晚修。”
　　“妈怎么把我信用卡冻结了？”
　　小姑娘支支吾吾，“啊？是吗？我，我不清楚的呀。”
　　“算了算了算了，”谢誉不耐烦地说，“上次我放你那的钱你还存着吧，你去一趟银行——”

　　“钱？”
　　“我让你给我存的私房钱，忘了？”
　　谢莺乔想了想，声音淡淡地说：“哦那个钱啊，我买了狗狗。”
　　“买狗？？？”谢誉突然心口一疼，“花了多少？”
　　“五千。”
　　“那不是还有五千吗？”

　　“我花了两千……买，买了狗粮……”
　　“你养的是狗？你养的是猪吧？？？？”谢誉感觉心脏都要被扎穿了，他捂着胸口说，“那剩下来三千呢？”
　　“我给狗狗买了两套小裙子。”
　　……

　　谢誉：)
　　老子当场去世。

　　-

　　两千三百公里外的北城。

　　王瑾年女士做马杀鸡做到一半，接到女儿的电话，她让按摩师停了停。
　　“你哥跟你要钱了？”
　　“嗯。”
　　“行啊，没钱用了想起爹妈了。”
　　谢莺乔弱弱地说，“妈妈，你不要这样对哥哥，我刚刚跟他说话的时候，他……他说他都快死了。”
　　王瑾年眉毛一扬，“怎么死的？”
　　谢莺乔咳咳清嗓，压低声音，学着谢誉说：“老子当场去世——这样死的。”

　　“别听他扯犊子，臭白眼儿狼，他怕死的很。”
　　“就算不死，他也很可怜的。你不要跟他怄气了。”
　　王瑾年擦擦脸上的汗：“我不跟他怄气，你看他一会儿来不来求我。”

　　打完电话，她把微信打开，点开谢誉的对话框看了几遍，给他的备注还是宝贝儿子。
　　上一次聊天，还是臭白眼儿狼上个月管她要生活费。
　　王瑾年越看越生气，把这四个字的备注换成了“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马杀鸡结束之后，她把手机放一边去洗澡，淋浴完了出来，她不紧不慢吹干了头发，再次拿起手机，已经是十五分钟之后。

　　微信堪堪送来一条消息。
　　是“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发来的——
　　“妈妈z1我滴绑架了好比哈撒害ai怕打qisn钱给我就能救命块点求球迷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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