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难言

　　第二天，白飞宇早早起床买了早餐，开车送到黎莺莺居住的小区。为他开门的是助理，那助理素来对他苦大愁深，开门一见是他，当即白眼如飞刀般狠狠掷向她。
　　他知道那女孩是一心护着莺莺，也不多去计较，进了黎莺莺房间探视她病情，莺莺人虽憔悴，比昨天却好了许多。看到白飞宇丝毫没有回避之意---“你出去，我要换衣服了。”逐客命下，他只得依命出房间并给她掩上门。
　　等他把早餐一一在桌上摆好，黎莺莺已梳洗完毕，俊熙揉着眼睛从房间出来。
　　“大家快来吃早饭了。”白飞宇热情招呼。除了保姆，这三个人对他辛苦买来的早餐显然都不感兴趣。
　　黎莺莺找了个离他远的位置坐下。
　　孩子紧挨妈妈坐着，他一个人被撇在一边好生尴尬。
　　“俊熙你尝尝生煎包，这是上海做得最好吃最出名的一家，我天不亮去排队给你买的。”上次去游乐园的时候俊熙说过上海生煎包好吃，他就牢牢记在心里。
　　孩子挟了一个生煎包，送到莺莺碗里：“妈妈尝尝。”黎莺莺咬了一口，不愧上海名小吃，香而不腻。“学校今天有体育课很费体力的喔，你要吃得饱饱的。”给儿子碗里盛得满满的。
　　“等会我送俊熙上学吧。”白飞宇道。说来惭愧，儿子快五岁了，这是他第一次尽父亲的责任送孩子上学呢。
　　黎莺莺迟迟不答，俊熙对白飞宇的种种抗拒她都看在眼里，昨晚孩子跑到她房间，跟她说了好多好多话，劝她好好养病，还保证一定给她争气。俊熙的变化让她怀疑白飞宇私下给孩子说过什么。然而问了保姆，白飞宇对俊熙态度一如从前。可怜的孩子，兴许是被自己这场来势汹汹的病给吓坏了，想到这里莺莺对俊熙又是怜惜又是疼爱，虽在病中却也强打精神好好抚慰了孩子一阵。
　　“我只要妈妈送，助理阿姨送我也行。”俊熙表态。儿子处处回护让黎莺莺欣慰，但儿子这样对待白飞宇也是她不愿意看到的。
　　“俊熙，今天妈妈和助理阿姨都有工作忙，让他送你上学。”她不知道怎么让俊熙称呼白飞宇，叫白叔叔？还是叫爸爸？想来都不妥，只得含糊地称之为“他。”
　　俊熙道：“我听妈妈的。”
　　黎莺莺见孩子乖巧，心下欣慰：“路上要听话，不准调皮。”
　　“你放心吧，我一定用功学习不会闯祸的，我还会好好的锻炼身体才有力气保护妈妈。”俊熙用餐巾擦着嘴向妈妈保证。
　　“俊熙，咱们走吧，再不出门要迟到了。”白飞宇听着孩子一番话心里着实不是滋味，保护家人本来是他一个大男人份内之事，怎么就成了孩子的责任？
　　“妈妈再见，你的药一定记得按时吃喔。”俊熙看也不看白飞宇，自顾自走了两步，又回头叮嘱助理：“你可要记得提醒我妈妈，她一忙起来什么也顾不上的。”

　　“俊熙，怎么一直不说话？”白飞宇一面开着车，一边对坐在副驾座位上的一言不发的小俊熙问道。
　　这孩子平常语言不少，带他玩耍时总能听见他咭咭咕咕说个不停。但从昨晚，孩子对他的态度就明显不正常。
　　“和你没话可说。”孩子闷闷甩过来一句。
　　白飞宇本是内向少言的性格，更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交谈的话题。
　　两人一路沉默，直至学校门口。

　　白飞宇将车停下来。
　　要不要送送孩子？他看到许多上学的孩子由家长背着书包陪同进教室的，俊熙却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可是他的职业性质与其它家长又不能相提并论。他想着李杰昨晚知道他与俊熙的父子关系后再三告诫他的话。“你现在也算是娱乐圈的清流，在圈子里有了一定的地位，一言一行影响甚大，保持健康积极的形象于你事业发展重要之极。所以，你千万控制自己的情绪，俊熙身世公开我们得找一个合适的契机，慢慢透风出来。你想给莺莺和俊熙一个明确身份的心情我可以理解，凡事欲速则不达，操之过急未必是好事。你和莺莺未婚，俊熙就不能算法定婚内生子。你的圈内后辈和影迷们一直把你当作洁身自好单身男艺人的典范，突然爆出你有一个五岁的私生子的新闻，这叫尊重你的粉丝在感情上怎么接受？”
　　“你回去上班吧。”俊熙为他解决了难道。
　　“不需要我送你？”话一出口白飞宇便暗暗谴责自己竟然对儿子也虚伪起来。
　　“不用，谢谢你开车送我。“孩子礼貌得生疏客气，
　　“下午放学我来接你。”
　　“谢谢，不用白先生费心了，我妈有车接我。”俊熙扬着头回拒他好意。
　　“俊熙，你应该对我换个称呼了。”这声“白先生”让白飞宇心里极不舒适。“我先去接你妈下班，再来接你放学，一家人去餐馆吃顿团圆饭。”
　　“你们两个人一起来接我？”孩子黑汪汪的眼睛亮了一下。
　　“是啊。需要我们给你带好吃的东西吗？”
　　“我要一个甜甜圈，一根热狗，一杯可乐。”俊熙又变回了他熟悉的活泼孩子样
　　白飞宇一一记着，嘴上不忘教训：“垃圾食品你尽量少吃。对身体不好。”
　　知道自己与俊熙的关系后，他对孩子的态度不知不觉间起了变化，以前他凡事只会惯着孩子，只要孩子开心就好，现在他则开始管教俊熙，发现孩子犯了错他就要纠正教训。
　　“知道啦，你比我妈还唠叨。”俊熙开了车门，下车拿出后备箱里的书包。
　　“告诉你，我可不会象你妈一样惯着你。”他口中警告心里却暖暖的。

　　孩子背着书包走远，白飞宇始终不放心，索性戴上墨镜和帽子掩饰了一番，下了车远远跟着孩子。
　　俊熙学校内人缘不错，路上有不少同学跟他招呼，多数是女同学。
　　“黎俊熙，怎么又是一个人呀。”一个胖敦敦的小男孩拦住俊熙。
　　“关你屁事。”俊熙出言不驯。
　　“你好可怜，总是一个人上学，没人帮你拿书包，爸妈都不要你，保姆帮你开家长会。”小胖子跟在俊熙身边刮着脸羞他。
　　俊熙停住步子狠狠盯着那小胖子。
　　“你盯着我干嘛，想打架？”小胖子向前一步挑衅，他比俊熙高了半个脑袋。
　　“你别欺负人，俊熙是因为爸爸妈妈工作忙没时间陪他而已。”一位梳着两条长辫子的小女孩站出来打抱不平，把俊熙拉到一边：“俊熙，我们走，不用理他胡说八道。”
　　见俊熙闷闷不乐，女孩递给他一块蛋糕：“我妈妈烘焙的，挺好吃，我专门给你留了，快尝尝。”
　　俊熙尝了一口：“真好吃，阿姨手艺真好。”
　　女孩不无同情回头对帮她拿书包的妈妈道：“下回你多做些糕点我带给俊熙。哎，他真可怜，老是一个人上学。”
　　俊熙暮然沉下脸：“谁说我是一个人上学的，有人送我的。”
　　女孩见他生了气，连忙道歉：“对不起，是我说错了。”偷偷瞧了瞧他脸色：“你妈妈很忙吧，送你到了学校就走了。”
　　俊熙纠正：“不是我妈送的我。”
　　女孩笑道：“那是常常送你上学的保姆奶奶么？”
　　俊熙撇撇嘴：“才不是呢。”黑眼珠灵活的转了转，附在女孩耳边说了句悄悄话。
　　那女孩惊讶地啊了一声，随后满面笑容。
　　白飞宇在离孩子三步远的地方看得摇头不止，这小子，看不出他小小年纪倒蛮有女生缘的，回想自己读书时那一箱子的情书，不禁失笑，在讨女孩喜欢这方面，俊熙真是深得他遗传。
　　没等他开心多久。“白，白飞宇先生。”“是白飞宇先生。”好几位女性惊喜的声音传入他耳膜。他暗道不妙，虽然他精心伪装，还是被认出来了。
　　来不及逃开他已被几个粉丝围住。
　　全都是送孩子的学生家长。
　　“大家不要叫，不要急，要签名，好，我一个个签，千万别大声嚷嚷。”白飞宇尽力安抚粉丝。只希望赶快能一一打发他们走。
　　俊熙和小女孩循声看来，小女孩妈妈惊叫着向白飞宇飞奔过去。
　　“白先生，终于见到你本人了，而且在这么近的距离。”小女孩妈妈欢喜得泪流满脸。
　　“你先不要激动，有话慢慢说。”白飞宇面对影迷的狂热无比尴尬，别人还以为我怎么欺负她了。
　　但粉丝见了偶像哪有轻易放手的道理，又絮絮叨叨述说好一阵仰慕之情。
　　终于一一满足要求安抚粉丝散去后。
　　白飞宇长长松了口气。
　　“想不到你蛮讨人喜欢。”观察了半天的俊熙闷闷发言。
　　白飞宇叹气：“我有什么办法？”虽说他已经成功转型实力派演员，但影迷们还是为他的容颜着迷。这是他，也是所有偶像出道演员的悲哀。
　　“刚才围着你要你签名的全是阿姨喔。”孩子又添上一句。
　　白飞宇瞪他一眼，这小子，专门在他不该用心的事情上用上心！“你早上答应妈妈好好读书，这会儿你脑子里都在想什么？信不信我告诉你妈让她收拾你。”他装作生气吓吓孩子。
　　没想到这小子不但不怕反而歪着脑袋威胁他“我把今天的事告诉妈妈，她最先收拾的肯定不会是我。”
　　“你这小子，这么对长辈说话，简直无法无天。”孩子这话倒是真把白飞宇吓住了，莺莺虽然对自己没那么抗拒了，但两人之间的旧怨一时半时也不易化解，若是这小子真的回家乱说一气，让莺莺心里有了疙瘩那还了得。
　　他正思忖着怎样镇住儿子时，一位牵着孩子的女士咧嘴大笑着向他走来。
　　“白先生，哎呀，原醚这个月约了采访你，但你的助理说你没时间，把采访安排到了下月，为此我好遗憾呢。没想到这这儿能见到你。”在幼稚园会碰到白飞宇对女记者本是一喜，更令她惊喜的是白飞宇还牵着一个小孩！要知道白飞宇在娱乐圈一直是单身禁欲形象的，要是小孩和他有私下有关系，那可是独家新闻呀，至少能上半个月头条呢。记者看着俊熙如同饥饿的老虎看到猎物，兴奋得双目发光。
　　一听采访二字，白飞宇立即神经绷紧！娱乐圈打拼多年，纵然是他做到今日咖位，面对各色记者还是会本能的紧张。他知道这帮人号称无冕之王，口齿伶俐头脑灵活，最善长借题发挥无中生有，他一个应答不妥便会中招。
　　“白先生，这孩子好可爱哟，哇，他的眼睛睫毛简直和你一模一样，鼻子也和你好象哦。”女记者象研究新奇玩意一样用手在俊熙脸上捏来捏去。“怎么？来送孩子上学？”女记者看似平淡的问题真是刁钻，问得白飞宇额头冒汗，俊熙抿住唇看爸爸回答。
　　“啊，我不过帮一个朋友的忙，顺路送他孩子上学罢了。”他只想尽快把记者打发走，却没注意到俊熙的小手同时飞快放开了他。
　　“呵呵，是我误会了，这孩子同你长得很相似，我还以为是你家亲友的孩子呢。呵呵，只能解释为帅哥都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女记者套不到想要的新闻，找个台阶下了。
　　见女记者不来纠缠，白飞宇松了口气。回过神来一转头，俊熙已经离他远远的。他叫了两声孩子的名字，孩子头也不回，但他没法再陪俊熙进教室了，再留下来认得他的人只会越来越多。场面会越发难控制，他只能看着孩子垂着头，背了笨重的书包，佝偻着小小身子一步步挪进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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