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难言

　　两个月后，当黎莺莺再见到白飞宇时，已是某个电视台的跨年晚会上。
　　晚会结束后，她趁狗仔不备，悄悄的换了衣裳打了辆出租先行回到白飞宇居住的酒店。
　　这种偷偷摸摸的恋爱让她心里憋闷又无可奈何。
　　这两个月汪平宣帮了她大忙，不仅帮助毫无背景的她成功拿下两个国际代言，还帮她上了一线时尚杂志的封面。相比辛辛苦苦拍戏，这种工作方式钱来得既轻松又容易成名。几次接触，汪平宣对她与经纪人始终极具君子风范，从来不越雷池一步。于是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猜测心太重，把别人想得太坏。
　　收拾好宾馆房间后，她看了看时间，白飞宇的奖项被主办方放在最后宣布，他必须留在现场，还有一小时才能回来。莺莺叹了口气，手握成拳头捶着发酸的腰部在沙发上坐下，近来事多心烦，她的腰部旧伤有所复发，稍有劳累便感酸涩乏力，她同样担心白飞宇的身体，他也有腰伤，而且比她更为严重，他近来接的两部电影都是警匪戏，打斗剧烈戏份比比皆是，他凡事讲究亲力亲为。一个不妥伤到哪里，这情形让她连想想都怕。
　　手机铃响，莫不是白飞宇告之会提前回家？她心里一喜拿起手机。
　　“啊，汪先生，你好。”讨厌！深更半夜的打什么电话！她不满地腹诽，嘴上还得客气应对。
　　“黎小姐，抱歉这么晚给你电话。”汪平宣一如平常般斯文有礼。
　　“没关系的，有什么事吗？”她说着客套话。
　　“是这样的，我刚从美国总部公司那里打探到消息，公司高层有意选一个东方面孔的美女作为在亚洲地区的宣传代言人呢。我认为你无论从气质容貌以及其它方面都相当合适，不知你意下如何？”汪平宣停了一停：“莺莺，我们公司网站经营的全部是国际大品牌，作大品牌代言人，对自身的名气和时尚圈的地位的提高有很大帮助。听说有几家当红花旦的公司已经闻风而动，这两天就要开始公关抢代言了。所以，这事你得快些定下来呢。”
　　“啊，可是我不知合不合适呢。毕竟我本人资质普通。”黎莺莺犹豫着，浏览过丽西网站的网页，那家公司以售卖的商品价格昂贵而知名。她认为自身至多只算得清丽娇俏，并非艳光动人的绝世美人，只恐不能担任其合格的代言人一职。
　　“黎小姐，你千万不要妄自菲薄，你很美。真的，你很美。特别是今晚，你穿了一件明黄色的礼裙，烈焰红唇，站在舞台上的样子简直象女神一样光彩熠熠”汪平宣压低了嗓子低低道。
　　“啊，谢谢。”她只当他是礼节上的恭维。
　　“说真的，黎小姐，我特别希望能帮你竟争到这个代言人的身份，时尚和电影联系紧密，这个代言对于你进入电影圈有很大的帮助。放任你的天资浪费在一部又一部无聊的肥皂剧里，对艺术来讲简直是一种犯罪，你精致无比的容貌就是为大屏幕而生的，你窈窕的身姿天生应该在各大电影节的红毯上穿着华服摇曳绽放。”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质朴如莺莺听了此人妙语连篇的恭维也不禁飘飘然起来。
　　“你让我考虑考虑。”不知她是不够自信还是对天下突然掉下馅饼的好事不敢相信。
　　“呵呵呵，你不用担心，具体的事交给手下助理办吧，我会让秘书把相关资料发给你工作室的。另外，我会安排时间请我们亚洲地区分管高层和黎小姐聚聚，大家相互认识了解，也方便以后的合作嘛。”汪平宣听出她的犹豫，替她作了主。
　　“汪、汪先生......”她还是心有疑虑，对方却道别后迅速挂了电话。
　　她放下电话，坐在沙发上沉思起来。
　　国际奢侈品牌代言，这是多少大牌女星梦寐以求的啊。她听圈中人暗传某某当红明星为了争优质代言人暗地里陪酒陪睡，种种手段无所不用其极的事例听得多了，这些高档代言她作为一个电视明星是连想都不敢想象的，那全都给电影圈和时尚界人士包揽了。没想到今天它们就放在她面前，闪闪发光，触手可得。只需她稍加努力，她将会站在优雅华丽的T形台上，穿着最华贵的时装，接受时尚圈的祝福和赞美。这，只是开始，进而她将会利用这些接触上流人物的机会，结交知名导演和制作公司，参与各种高投资影视的拍摄，依她的努力和天份，拿到国际性的奖项也未必不能，亦可一洗他们讥笑她只会演“傻白甜”的耻辱。
　　莺莺正想得出神，门轻轻开了。白飞宇走进来，看见她蜷在沙发上双手捧着小脸怔怔发呆，连自己进房间都不知道。
　　“想什么呢？”
　　她一恍神清醒过来。“你回来了？”
　　白飞宇爱怜地捏捏她的小翘鼻：“想早点回来陪你。”见她上巴比上次相见尖削下来：“瘦了？这个月工作量很大吧。乖，一个月不见，你想我吗？”搂住小小身子闻着她的发香喃喃低语。
　　“想。”她的绵绵思念岂是一个想字能尽情表达？
　　“我也想你。”他叹了一声：“这个月忙得要死，好在终于搞定两部电影剧本。”
　　“嗯。”她懒懒靠在他怀中。跟汪平宣结识后她才知道这个圈子里所谓的人脉有多重要，否则就算你有影帝级别的演技，大制作电影还是不会找上你。白飞宇个性耿直，不爱外交，加之没有大公司打气撑腰，因此她对白飞宇的电影资源不抱太大信心，当然，为了鼓励他，她也不能表现得过于冷淡。
　　他有几分自得地说下去：“一部是徐先生监制的，一部是张先生监制的。”
　　听到这两个电影圈响亮的名字，她呼地坐直身子，眼睛瞪得大大的不敢相信。
　　“徐先生？张先生？真是他们？”
　　“不是他们还有谁，放心啦，不是同名同姓。”
　　“可是你又不认识那些人，怎么他们肯请你拍戏？“汪平宣和经纪人成天在她耳边唠叨混在电影圈一定要有贵人相助，所有的好资源都有背后交易的，普通人否则无论如何努力也接不到好戏等等。
　　“我演得好人家自然会请我。”白飞宇从来不信关系脉那一套，也从来不搞那一套，当年他就因为看不惯香港影视圈中拉帮结伙的作法，毅然放下了偶像剧当红明星的身份来内地从零开始。事实证明，虽然他走了很多弯路，但是完全靠自己的努力还是能有所收获。拍拍她小脑袋：“你呀，别去听他们瞎说要结识这个结交那个的，与其花这份心思，还不如好好磨炼自己的演技，毕竟我们是演员，不是明星，我们是靠演戏吃踏实饭的。
　　她承认他的话有一定道理，但一言以概之也不尽然全对。没演技有背景占据大量优质影视资源的明星多了去，请几家水军一吹，媒体通篇一夸，票房上去了，电影都是一次性消费，观众谁管你演得好不好？
　　看白飞宇这会儿正在兴头上，她不想跟他争辩扫他的兴致，进卧室给他拿来了替换的睡衣。
　　“你背上怎会有一大块淤青？”她眼尖，在他换衣裳时便发现了他后背上的一大块透着紫红的淤青。
　　“没事，前天拍打戏时对手演员一时不稳，误伤了。”他轻描淡写。
　　“你说得轻松。”她拍戏也受过伤，看伤势就知道他当时有多痛。“跟你对戏的那位也真是粗心。”
　　“也不能怪人家嘛。他又不是成心的。拍这些戏受伤难免，你不要担心，这是小伤，三天就好。”他反来安慰她。
　　她不放心，拿了跌打药酒替他伤处做热敷。他由得她忙前忙后，看到她对自己关怀怜惜的样子，他心里满是甜蜜，拍戏受伤之事也是甘之如饴。
　　她又惊呼道：“这是什么划伤的？”做热敷解开他衣服的时候，发现他胸前一道长长的伤痕，虽然已经愈合，那紫红的疤痕仍是面目狰狞。
　　“拍近景的时候被道具刀划破了一点点。别担心，就只破了点皮。”
　　“这么深的印迹，只是一点点？”她心疼得声音打颤。
　　“我是疤痕体质嘛，现在看着怕，其实当时一点都不疼，我都是下了戏才发现受伤的呢。”
　　“你当时都伤成这样，还不肯NG？”
　　“电影和电视的成本完全不可以同一而视，那场打斗戏投资不少，要是因为我受伤NG了，投入成本就完全没有价值了。”
　　“你只会考虑别人会不会损失，你从来不想一想你出了事我一个人怎么办？你根本不体会我的心境。”想到那场景莺莺心里酸楚，眼泪扑籁籁地滴下来。
　　“别担心了，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在你面前。”她难过他也不好受。
　　“以后要学会爱惜自己啊。”
　　“会的，就算为了能久久陪着你也会珍惜这条命的。”他拿纸巾替她擦干眼泪。
　　她扑哧一笑：“你说得倒好象陪着我是你的负担似的。”
　　他借机表白：“哪里是负担？能跟你一辈子相守是老天爷对我的恩赐。”
　　莺莺呸的一声：“哪里学得这些花言巧语，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见她佯作娇嗔，那种可爱之处真是难描难画，白飞宇不禁搂紧了她低低笑道：“以前从没有喜欢的人当然说不出，自从见了你，这些就无师自通了。”
　　夜深人静，莺莺静静依在白飞宇身边，宛如一株缠住大树的藤萝。
　　“师父。”她咬着他耳朵轻唤。
　　“嗯。”他的回应有些慵懒，有些宠溺，有些疲惫。
　　“师父，我是不是越来越有女人味儿啦？”
　　“是，我的小女人。”他用手指爱抚着身边曲线曼妙的身体，这身躯片刻前曾带给他销魂蚀骨般的极致欢愉。以前她是青涩甜蜜的女孩，如今她则成为了妩媚性感的小女人。是他让她有了变化的，这令他欣喜又骄傲。
　　“那么，以我现在的气质去代言国际大牌奢侈品应该没有问题吧。”她目光炯炯，好想得到他的鼓励。
　　“可以的。”他随口应道，那些代言岂是她想想便拿到的？跟他配戏的咖位比他大的女明星都拿不到，何况是初出头角的她。
　　“那我就开始去操办了喔。”他这随口一答越发坚定了她的信心。
　　“你想那么多干嘛，先把手头的工作做再想其它。“发现莺莺跃跃欲试，他赶紧熄火，省得她努力半天无功而返。
　　正在兴头上的莺莺哪是他三言两语劝得服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白飞宇的老实持重是她一直欣赏的优点，但这会儿她看来这优点就成了迂儒守旧。
　　“你也得有点把握了再去试吧。”
　　“我有把握。”她十分笃定。
　　“什么把握？”
　　“我新结识了一位朋友，他是美国一家高档百货公司驻亚太分公司高层，在时尚圈可是有地位之人，我的前两个代言都是他帮我谈下来的。”
　　“你那朋友为什么要无偿帮你？”
　　“也不算无偿，我付了他酬谢。”
　　“付得起酬谢的不止你一人，他偏偏只帮你？”
　　“问那么多干嘛，就当我跟他投缘。”白飞宇一连串的反问让她气闷。
　　“瞎说，哪有这么多投缘的事？”白飞宇丝毫没顾忌到莺莺不悦的脸色，一心一意按自己的思路走。“你从没接触过电影圈，你不知道那个圈子比电视圈更复杂。凡事多留个心眼的好，没有纸写笔载的文书，不要太相信别人口头上的承诺。”
　　“你呀，就是事事太过小心谨慎，遇事思前顾后，前怕狼后怕虎，当年和你一起拍仙侠剧的男三号都成了电影圈的男一号了，只有你，还在电视圈里混。”他好歹只比她大八岁，思想倒比她老爸还顽固不化。她情急之下口不择言，竟然犯了男人最讨厌的大忌---拿他和别的男人作比！
　　“你变了。”白飞宇闷了好一阵才开口。
　　“我当然会变，以前我只知道在山里闷头拍戏，根本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精彩。以前我只知道把一部部辛苦拍戏的片酬存起来，根本不知道还有资本运作以钱生钱的道理。” 莺莺亲密地贴近他，好东西她想跟恋人一起分享：“飞宇，我带你去认识我的新朋友吧，你在电影圈有他们的帮助会事半功倍的，你也不用那么辛苦。”
　　“我才不去结交那帮来历不明的生意人，告诉你，这世上没有白白的便宜给你捡。”他翻个身背对着她，根本不理会她的一番好意。
　　“你这人！”莺莺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此人的迂腐，想了半响：“真是心里装着什么，看出来的世界就是什么样子！”她被他的古怪固执气得胸口发堵，半响睡不安稳，索性起身打开窗户，以手抚胸，大口呼吸着冷风吹进来的新鲜空气，直到胸中的烦闷感有所减轻才回卧室睡了。她本来准备利用这难得两人相聚的机会好生开导于他，白飞宇却不管不顾的早已呼呼大睡。徒留莺莺咬牙暗恼辗转反侧，直到凌晨三点方才迷糊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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