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商贾

　　可是，朱昴晟长的也不差。

　　难道相貌就可以原谅一切吗？贺骄胃里隐隐犯呕，对眼前这个尊贵的王爷，感到一丝丝恶心。

　　为什么是她呢？

　　贺骄默然不已，厅堂内一片死寂的诡静。

　　瑞王赵芮嘴角噙着一丝笑意，贺骄觉得刺眼，默默别开了脸。

　　赵芮哂笑，“你啊，真不知道你说什么好。”

　　瑞王的态度让贺骄琢磨不透，他掌心执握着宽大的斗彩茶盅，男人手腕青筋盘凸，隐藏在肌肉下的力量。勃勃澎湃，蓄力待发。

　　赵芮觑着贺骄冷淡一笑，“丫头，本王今天破例教一教你。你若是来求人的，就拿出‘求’的诚意。你若是来乞商交换的，就拿出你‘换’的价值。本王门匾顶的是瑞王府不是慈济堂。”

　　“你，明白吗？”

　　贺骄明白。

　　她是商人之女，怎么可能会不明白赵芮这样粗浅现实的大白话。贺骄闭眼想了许久，她名下只有两处陪嫁铺子，少的可怜的压箱底银钱。

　　贺骄发现，好像除了委身于人的美色，她真的没有什么可拿出手交换的。

　　再次抬头，眼波瞳仁没有了屈辱。

　　贺骄光彩夺目的噙笑道：“王爷，我明白了。多谢您的指点！”跪下三拜九叩，“改日贺骄会亲自登门拜访，谢过王爷。”

　　瑞王赵芮微微一笑，对贺骄十分满意。拨着浮茶虚沫，轻呷了两口。倒是个聪明的，不妄他如此耐心指点。

　　可不知为什么，心脏蓦地揪了一下。隐隐的，轻微的，像是被小蚂蚁给咬了一口。这种奇怪的感觉转瞬即逝。

　　赵芮锐目微微茫然的望向贺骄片刻，这种熟悉又陌生的奇怪感……难道他将来还会为今天没有施以援手而后悔不成？

　　瑞王赵芮怎么想，怎么觉得矛盾。条理顺不清楚，解释不清楚。到底是冥冥中中的预兆，还是感知上的错误。此时此刻赵芮无从判断。

　　许公公这次雇了一顶普通青油小轿，低调的把贺骄送回冯掌柜的笔墨铺。

　　虽然赵芮留下了那红丝端砚，但派许公公给冯掌柜绞了二两黄金。

　　冯掌柜惊异着眼神，不敢置信的看着从轿子里走出来的贺骄。他大叫道：“四小姐你怎么回来了！”

　　贺骄没有回答，反而笑着问：“我爹呢，他现在怎么样？”

　　冯掌柜气的要命，此刻却也只能一五一十回答道：“……范家到没拦着我见老爷。只是老爷真的酒气熏天，躺在床上一副睡不醒的模样。童姨娘在一旁服侍着。”

　　范家的表面功夫做的很好。

　　范贵明隔三差五还会去探望一下亲家翁。范府上甚至还为贺士年请了大夫，忧心忡忡的怀疑贺士年是不是喝错了假酒。

　　范夫人朱娴娘还派人挨家挨户到府上去问。参加丧宴的客人有没有宿醉不醒，身子不适的？

　　据说范家席面上还因此换了酒水，银仙酿换成了普通秋露白、竹叶青。

　　贺骄诧异，范家做的真是滴水不漏。连她这个当事人都快以为贺士年真的是在酒席间用错了酒，身子不适才在范家留宿的。

　　范会长也真的敢！

　　范家居然真的堂而皇之的扣住范士年不放，难不成他们真以为在定州城他们范家只手遮天？

　　愤怒之下，贺骄想起不愿和范家硬碰硬的瑞王。

　　瑞王不至于怕一个小商户。即便范贵明是定州商会的会长，赵芮生气的时候也没对范家人有个好脸。

　　可见瑞王对范家是不屑的。

　　与此矛盾的是，瑞王自打到定州以来就和范家、朱家、方家、贺家几大家族往来密集。

　　范绍东大婚时，瑞王殿下还亲自出面参礼。

　　自古官商纠结，儒商并重的大齐更是如此。单范家、贺家这样的商族大户，就供了不少举子读书。

　　贺骄相信，瑞王如果是想争取范家的。今天不会给她上那堂课。

　　打狗还要看主人。

　　贺骄心里浮现出一个大胆的猜测。

　　会不会范家和其他皇子有勾结？

　　甚至这个皇子比瑞王更受宠，更有权势。

　　齐国当今皇帝是开国第十三代皇帝，姓赵，皇讳单子一个睢字。号昭和。

　　昭和帝膝下有十子十女，是民间的一道佳话。

　　其中年纪最大的大皇子，比贺骄的父亲贺士年还要大三岁。今年正好四十，膝下儿孙成群。是名副其实的老太子。

　　昭和帝最宠爱的是瑜贵妃所诞下皇八子，叫什么贺骄不知道。只知道皇八子因出生在十月初十，瑜贵妃取了个十全十美之意，为儿子取名叫阿美。

　　后来昭和帝膝下刚好有了十子十女。龙颜大悦，直夸瑜贵妃的儿子给弟弟妹妹带了个好头，龙心圆满了。

　　范家是五年前抢了方家的会长之位，联蝉了两届会长的。

　　从前定州城是没有这样的事的。会长之位都是几大商家轮流争取，轮坐五年。

　　昭和三十七年却不知怎么的，最后统计出来的票数被却是默认已经不会参加联选的范家最高。

　　按理来说，范家当时应该一票也没有啊。

　　可当年方家和朱家都带头呼吁范会长连任。说早就该除旧革新了，三年轮任太频繁了，新官上任三把火，没烧干净就换人了。

　　范会长能力卓越突然出，过去三年帮着定州商户吞噬了大半单子。应当率表后人，为后来者开次先例。

　　贺骄心里一顿。

　　说起来，瑞王也是昭和三十七年元宵节宫宴上被封瑞王。没两天就出现在定州。

　　两年后，瑞王府才正式建成。

　　在这之前，瑞王一直住在前魏首辅大臣魏成的私宅里。

　　“四小姐，四小姐。你在想什么呢？”

　　冯掌柜的连声催促将贺骄从思绪中拉回来。冯掌柜媳妇愁眉苦脸的拉着贺骄，“您怎么又回来了呢，这次回来你要躲在哪呢。”越想越愁。

　　贺骄笑道：“这次我不躲。”她问冯掌柜：“今天是范大少爷发丧的日子吧。”

　　冯掌柜盯着贺骄的笑，头皮发麻道：“是，四小姐你想干什么？”

　　“闯灵堂。”

　　贺骄悠远的目光望向范家的方向。

　　白纸黑字巨大的冥字被供桌三牲水果压着，范家呜咽哭成一片。

　　朱娴娘扶着黑漆棺材，范绍东脸色青白，面无血色的躺在那里。好像只是睡着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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