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色

　　翌日，傅琢有出门计划。早上八点半，他对镜子刮完胡子，一出厕所门，正好撞上郁瑾。
　　郁瑾已经穿戴整齐，就是还没洗漱。
　　她精神奕奕：“师兄，你要出门啊？”

　　傅琢一秒猜出她的目的，极冷淡地应了声。
　　他从她身侧走过，倒了杯水。

　　郁瑾跟在他身后：“私事？还是公事？”
　　“公事。”
　　郁瑾眼神黯淡下去，“哦”了声，“那算了。”
　　傅琢拿起钥匙，闻言看向她。

　　郁瑾瘫坐在沙发上，悲呼：“师兄，我快发霉了。”

　　郁瑾平时就不是宅女，经常利用闲暇时间到处转转走走。这么蜗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次数极少。
　　她捏捏小肚子，说：“你看，我都长胖了。”可怜兮兮地望着他，“等你忙完回来，如果你不累的话，就……”

　　傅琢打断她：“去洗漱吧。”
　　郁瑾一愣：“嗯？”
　　“去洗漱，我带你出门透气。”傅琢放下钥匙，重新坐回沙发里。

　　“你带我去……不会耽误你正事？”经历上次事件，郁瑾仍心有余悸。
　　傅琢说：“不耽误。”

　　他没有多解释自己要去干什么，不过既然他说不耽误，那就不耽误吧。

　　郁瑾“蹭”地跳起来，落地轻盈：“你说的啊。别反悔。”
　　“不反悔。”
　　“我马上去洗漱，你不许走。”
　　“我不走。”

　　从小到大，傅琢说什么郁瑾就信什么。因此郁瑾没多做怀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进厕所，快速洗脸刷牙。刷牙的时候她偷偷探出厕所门，看到傅琢在打电话，说他会晚点到。

　　郁瑾怕他等急了，不敢多做耽误，擦干脸上的水，就跑出去，笑盈盈道：“好了。”

　　傅琢惊讶她的速度，低头看手机，才5分钟。上次，她可让他等了半个多小时。
　　他已经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这次郁瑾的速度反而快了起来。

　　傅琢看她微微喘气，嘴皮发干，指了指玻璃杯：“倒点水，喝了再走。”
　　郁瑾点点头，顺手拿起一个杯子，仰头咕噜咕噜，咽下温热的水。

　　傅琢冷淡的表情变得怪异。
　　郁瑾全然不知，喝完水后下意识抿了抿唇，再看向傅琢，笑盈盈：“好了，走吧。”
　　傅琢看了眼空荡荡的杯子，又看了看她，摸不准她是有意无意。

　　不过他想吻她，是真的。

　　*****

　　郁瑾做梦都没想到，傅琢带她来了赌场。
　　赌场，对于她这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来说，只存在于影视剧里。

　　傅琢将车停在停车场，看到郁瑾跃跃欲试又踌躇不安的表情，淡淡安抚：“别怕。”

　　怕？

　　郁瑾跳下车：“我没怕。”
　　傅琢点点头，两人向赌场里走。他说：“等会我会别人谈事，你在外面等我。不要随便跟人搭话，也不要随便接任何人给的东西。明白吗？”
　　郁瑾唏嘘：“这么危险啊？”
　　傅琢睨她一眼：“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郁瑾糊涂了。既然危险，他干嘛带她来？
　　跟言情小说里写的完全不一样啊。

　　中央大赌场是老街市规模最大的赌场，比不得澳门和拉斯维加斯，甚至比不上缅甸东掸邦第四特区的首府小勐拉和三不管的金三角。但它仍吸引了大量内地富豪来这挥金如土，从富豪变为穷光蛋。
　　即使是白天，赌场内也是灯火通明，让郁瑾忘记正确的时间。也许因为是早上，赌徒忙碌一宿，尽数散去，赌场里略显冷清。清洁工在清场，擦拭老虎机，清理大理石地板。有人提着一大袋黑色塑料口袋，郁瑾瞅了眼，是崭新的扑克牌。

　　傅琢带郁瑾穿过大堂，直达电梯，上了三楼。

　　三楼是包厢，偌大空间被隔音墙分为数块。包厢没有窗，只有一扇门。

　　电梯对面就是吧台，正擦酒杯的酒保看到傅琢，喊了声：“傅老板。”又说，“你好久没来啦。”
　　傅琢微微点头，说：“忙。”
　　酒保没被他冷淡的态度打击到，笑着说：“你不来，我们可想死你了。尤其是照青姐。”
　　傅琢眉头不悦地皱起来。

　　郁瑾觉得新鲜，赵青姐……赵青？
　　是个女人吧。

　　“师兄……那是谁啊？”郁瑾压低声音说。
　　傅琢本不想回答她，又怕她打破砂锅问到底，索性道：“一个男的，姓赵，名清洁。”

　　赵清洁？好奇怪的名字。郁瑾成功被糊弄住。

　　傅琢不再跟酒保叙旧，直走向第10号包厢。
　　灯打开，里面有一张赌桌，没有放扑克牌，也没有放筛子。

　　郁瑾稀奇极了，抚摸桌面绿色绒毛，有些扎手，但很舒服。
　　“师兄啊——”郁瑾拖长尾音，训人的口吻，“你是这的常客了吧。”

　　傅琢脱掉外套，给人打电话：“老杜，是我。我已经到了，你在哪？”
　　隔了两米远，郁瑾都听到杜史锐的大嗓门喊：“我说傅琢，是你说的推迟半小时，怎么现在反而催起我来了！”

　　傅琢瞥了郁瑾一眼，说：“计划临时有变，你快过来吧。”
　　杜史锐骂骂咧咧挂了电话。

　　郁瑾朝傅琢笑了笑：“师兄，你还没回答我问题呢。”
　　傅琢揉揉眉心，正要说话，门外一道声音杀进来：“那是当然了。你师兄不光赌石厉害，赌牌也是个强手。”
　　顾昱痞气十足地走进来，手里抓着一副扑克，甩在桌上，勾唇一笑：“小师妹，有没有兴趣赌一把。”

　　郁瑾跃跃欲试，说：“但我只会斗地主。”
　　顾昱笑道：“没关系，百.家乐二十四点炸金花，你随便选一个，现教现学，怎么样？”

　　顾昱出门之前抹了发胶，导致周身充斥洗剪吹的味道。他年轻且自信，自认为一个笑容能迷倒万千少女。
　　他全然不顾傅琢存在，替郁瑾选了个自己最擅长的项目：“要不玩百.家乐吧，规矩简单，我保证一教就会。”

　　郁瑾看了傅琢一眼，后者轻蹙眉头，一脸不耐。
　　郁瑾正要应承顾昱，傅琢长臂一伸，已经利落地打开拆开纸牌包装，毋庸置疑道：“好久没玩牌了，顾昱，今天就陪我师妹玩几盘斗地主吧。”
　　郁瑾拍手：“好！”
　　“……”顾昱点点桌子，“那我们既然是赌，总得有点筹码吧。”
　　郁瑾说：“你说吧，赌多少钱的。”
　　“别，小师妹，赌钱多俗啊。我们赌——脱衣服怎么样？”
　　“……”你这个好像更俗吧。

　　傅琢眼刀子砍过去，轻蔑地笑了笑：“那就这么说定了。”
　　郁瑾：“……！！！”
　　她使劲给他使眼色：喂喂，师兄，使不得啊，我的女的啊。
　　傅琢佯装没看到，招呼郁瑾坐。
　　郁瑾硬着头皮坐下，被逼上赌桌。
　　顾昱更喜笑颜开，摩拳擦掌，要大显身手。

　　天花板的灯被关灭，小小的包厢只留下赌桌上放得极低的台灯，就像茫茫大海里一盏微弱灯塔。
　　凝重的赌博气氛被一盏灯渲染出来了。

　　傅琢利落地洗牌，干净地如行云流水。郁瑾托腮看着，才知道这双手，真的不止适合雕刻。

　　“你爸呢？”洗牌间隙，傅琢开口问顾昱。
　　“我爸呀，他去越南了。”顾昱停止腰板，偷偷睨郁瑾，“所以他让我代替他来，商量你们的事。”

　　傅琢“嗯”了声，分明漠不关心。他发完牌，第一局地主是郁瑾。

　　郁瑾抓着滑溜溜的牌，万分紧张。
　　她虽说会玩，但肯定比不上傅琢和赌场小老板顾昱。
　　更别说她是地主，以一当二。
　　这可怎么办。
　　愁死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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