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案中来

作者:鹿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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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扶你起来吧,喝点水,一会吃点东西。”

      未晞将吸管插进了刚准备好的水,端着玻璃杯准备过去。旁边,一束灿烂的向阳花静静歪着头,好奇地打量着互动的二人。

      白鹿挣扎想要爬起来,却四肢绵软,摇摇晃晃地使不上劲。

      未晞怕她一个不小心摔下床,便赶紧放下手中的杯子,迅速伸手托住了她。他微蹙着眉,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未晞一言不发,有力的手臂支撑着白鹿的背,让她软软地靠在自己胸膛上。另一只手有条不紊地将枕头垫在她背后。

      白鹿从清醒过来,脸上的红晕便一直没消过。现在她心里都不是小鹿乱撞那么简单,而是已经幸福地晕眩在未晞结实的胸膛上。

      她不禁暗暗揣测未晞的心思。他是不是,有那么一点点喜欢我?

      白鹿心里想着,却不敢过多停留,只能满脸遗憾地离开了未晞温暖的怀抱,靠在了后面的枕头上。

      未晞就像一个盘踞着宝藏的巨龙,小心翼翼地不肯露出只言片语。虽然她认识未晞不是一天两天了,却也揣摩不清未晞现在的心思。

      白鹿靠着柔软的枕头,紧张地不停重复吞咽的动作,眼睛还偷瞄着这个突然有些不高兴的男人。

      未晞将水杯递给她,但并没有起身,反而主动坐在了床边,细心地小心避开了结痂的部位,将吸管搭在她完好的唇边,还顺手将白鹿脸边的一缕散发勾在耳边别好。

      白鹿乖巧地含住吸管一点点喝水,水温不冷不热,刚好37.2℃,是小说里常写的恋爱的温度。

      事实上,她心里完全不像脸上那么不动声色,甚至兴奋到想要捂脸晕阙。

      白鹿脑补着一出大戏,叼着吸管都忘了喝水,只顾盯着杯子咧嘴傻笑。

      未晞无奈看着这个呆兮兮的小人,叹口气默默拿走了她手中的杯子,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

      “肚子不饿么,这杯子都快被你盯出花来了。”

      他好笑地起身,去大桌子上端了一个瓷罐过来,放在了病床另一边的小柜子上。一掀开盖子,一股浓郁的鲜香立刻扑面而来。

      “嗷好香!是鸡汤!我好像还闻到了香菇的味道!”

      白鹿饿两眼放光,肚里的馋虫彻底蹲不住了,“咕叽”地大叫一声,以示存在。

      “噗。”未晞被她逗地瞬间破功,赶紧给这个小呆瓜盛了大半碗汤。

      他将小碗稳稳端在手里,一边拿起汤匙,舀了小半匙,轻轻吹了吹。

      “这是贝贝姐专门给你炖的,大家晚点会一起来看你。”

      白鹿抬手想接,却看到了被绷带层层裹住的手指,疼痛仿佛后知后觉般这才传到了脑子里。指尖火烧火燎地,一种似曾相识的疲惫感挥之不去。

      她低头垂眸,眼里闪过一丝黯淡,小小声撇嘴抗议。

      “小师傅……我可以自己来……”

      “我喂你,你手上有伤。”

      白鹿只是瞬间,又恢复了之前的状态,抬眼便被未晞用汤匙堵了嘴。她只好将再三犹豫的话抵在舌尖,和着汤水吞入腹中。

      这不是第一次发生这种情况了,却是最为清晰的一次。白鹿在一片混沌中,清清楚楚听到了“自己”的声音,看到了“自己”做过的事。

      就像在一个豪华VIP的影院里,巨大的荧幕放映着以白鹿的视角看到的一切,和听到的所有。

      但白鹿只是一个看客,是被锁在影院里的唯一看客。她只能看着“自己”在高烧中挣扎,看着“自己”在濒死中求生。

      但那不是她,那是白淼——她这辈子最亲的人。

      现在白鹿可以清楚地肯定,自己身体里住了另一个人,她们共享生命,却有着截然不同的思想。

      白鹿双唇微颤,眼底湿润,咽下了未晞刚撕下来的一丝鸡肉,甚至连嚼都没嚼。

      未晞以为她是饿太久激动得不行,却不知道白鹿拼命忍住了心里波涛汹涌的泪,才不动声色地继续吃着未晞喂的食物。

      姐姐她活了,她没有食言,她回来了。

      白鹿暗自按住自己颤抖的双手,低着头,眼泪不断在眼眶中打转。

      未晞愣住了,赶紧放下碗拿纸给她擦泪。

      “怎么了……别哭啊小白……怎么突然哭了……”

      白鹿低头抵在未晞的胸前上,被他一把揽在怀里,揉着她柔软的头发,轻轻安抚。

      白鹿眼泪大滴大滴落在他皱皱巴巴的衬衣上,裹着纱布的手艰难地攥着他的衣角,无声地啜泣。

      “不哭……乖,不哭……你一哭我心都疼……”

      白鹿听到这话哭得更凶了,不断地抽噎着,两手扒住未晞腰侧的衣服不放,被未晞抱在怀里,枕着他宽厚的肩。

      “……小白,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哭,但你不说,我就不问。不过你一定要记住,只要你想说,我永远都在这里。”

      未晞嗓音就在白鹿耳旁回响,低沉磁性,带给她无比的心安,害得她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差点夺眶而出。

      “……嗯,我记住了……”白鹿拖着浓浓的鼻音绵软地回答着。

      她静静抱着未晞结实的腰,吸吸鼻子,突然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血腥味,这才猛然回想起通过白淼的视角看到的一切。

      “……小师傅,昨天你们抓到陈宇了吗?”

      未晞揉揉她的头发,淡淡地说:“抓到了——不过,他自杀了。”

      “怎么会?!你没开玩笑吧?”

      白鹿惊得从他怀中直起了身子,一双明亮的杏眼瞪得溜圆。

      未晞微微皱眉,略带遗憾地看了看自己的双手,上面贪恋地纠缠了些许白鹿的温度。

      “嗯,他自杀了,死前留下了‘荆棘鸟’的图案。”

      “又是‘荆棘鸟’!!这个案子居然和‘荆棘鸟’有关?”

      未晞给她塞了塞被角,“应该有一定关联,等你好了我们一起回去查。”

      说着一边换了一个新汤匙,一只手抱着罐,一只手握着小勺给她投喂。

      白鹿定定看着为她忙碌的未晞,看着他黑青的眼圈和冒尖的胡茬,还有带着血迹皱巴巴的衣服,心里突然像被塞满了阳光一般,鼓鼓囊囊的,满心都甜丝丝。

      她盯着未晞黝黑的眼睛,眉眼弯弯地,一下笑到了未晞心里。

      “谢谢你,小师傅。”

      总有一天,我将亲口告诉你关于我的一切。不过在此之前,原谅我不知道该怎么向你开口。

      但我奢望着,不论未来怎样,你都能一直陪在我身边。

      “乖,再吃一点。”未晞掀开盖,一阵阵香浓的味道瞬间勾起白鹿的馋虫。

      他举着勺子,不动声色地开始了新一轮的投喂。

      未晞小半勺小半勺地喂着,不但有助于白鹿嘴上伤口的愈合,还延长了亲自投喂的时间。

      真是好机智。

      白鹿抵挡不住舌尖的诱惑,乖巧地张开嘴,配合地用37.2℃的鸡汤拯救了自己饥饿的灵魂。

      就这样,未先生达成了他养成的腹黑小成就,终极圈养成就指日可待。

      连着喂了好几口鸡汤,未晞从罐中舀出一朵吸饱了汤汁圆润饱满的小香菇,骨节分明的手慢慢悠悠地用筷子将它一分为二。

      “……你以后打算一直叫我小师傅?”

      “嗯!小师傅特别好!”白鹿看得直吞口水,一点没听出言外之意来。

      “哦?”未晞夹起一半小蘑菇,筷子夹住的地方挤出一滴汤汁来,“还记得,之前我说过什么吗?”

      “什么……说什么?”白鹿这才回过神,盯着未晞黝黑的眼不解地问。

      未晞眉眼微挑,刻意放慢语调,“你昏迷的时候,一直都在叫我的名字。”

      白鹿腾地一下连耳朵尖都红了,小声嘟囔着不承认,“我、我……我没有……”

      “没有?”

      未晞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毫不留情地将小蘑菇夹到了自己嘴里,放慢速度咀嚼给她看,吃完还意犹未尽地舔舔唇。

      白鹿下意识吞咽了一下口水,看未晞又要伸手夹另一半小蘑菇,眼神略着急。

      她突然福至心灵,举手抢答到,“有有有!绝对有!”然后悄悄移开视线,红着耳朵慢慢吞吞喃了一声,“……未……未晞。”

      她猫儿叫一般软糯的嗓音就像一把小勾子,悄悄摸摸在未晞心里挠了一下,惹地他心尖儿都颤。

      于是,他便痛并快乐地继续投喂小鹿,一口肉一口汤,看她吃得双眼放光,幸福地鼓着腮帮子眯眼嚼。

      虽然未晞饿到胃疼,但能看着白鹿安安生生地待在他视线范围内,就比什么都强。

      就这样,吃饱喝足的白鹿没多久,就又在未晞的看护下,安心地睡着了,甚至还做了一个充满小蘑菇的香香甜甜的梦。

      *

      不知睡了多久,白鹿醒来时正是黄昏,身边却不见未晞的身影,怎么叫也找不到他人。

      于是,她慌了,穿上拖鞋跌跌撞撞就往外跑。还没到门口,她便听见几个小护士叽叽喳喳的声音从门缝中传来。

      “啊啊啊!!他也太man了吧!!瞧瞧这八块腹肌!!”

      “还说呢,听说是个刑警,昨晚可是来了好多警察呢!”

      “那你可真牛,这都能偷空拍到照片,我没收了啊。”

      “不要急嘛,我发到咱们群里,帅哥要一起分享才行。”

      昨晚,胡子拉碴的未晞不但没有被一水小护士们嫌弃,反而带着一种颓废型男的蜜汁美感迅速征服了周围的所有小护士。

      甚至有一个小护士叽叽喳喳向大家炫耀,当时她亲眼目睹了这个男人赤/裸着精劲的上身,一道性感的伤疤横过胸膛。

      但根本没有人关注,为什么这个男人要大半夜光着膀子在医院跑来跑去。

      可白鹿在意啊,于是她刚刚燃起的小火苗被自己脑补的剧情扑灭了。她成功地,又抑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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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未晞:……昨晚衣服套你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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