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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淡淡的
携手共上崇文楼，与尔同消万古愁。
这两句话充分说明了崇文楼在本校自杀界的历史地位。
刘念念跟着余沫到达楼前广场时，已经有不少学生闻讯而至，远远近近地张望着。余沫充分发挥新闻工作者的敬业精神，打头越过人群往里面冲，刘念念匆匆跟在后面，很快就看到了地上的那个人。
或者说地上的那团东西。
刘念念胃里一阵翻搅。
很难形容那一是一团什么样的东西，她以前曾看过有人形容是一团“摔烂的番茄”，但如果要她说，更像一团穿着衣服的粉蒸肉，红红白白的蒸肉粉溅出去几米远。她一点也不想看清楚细节，只扫了一眼，确定魂魄已经不在后就迅速移开视线，注意力立刻被另外一个东西吸引了。
“二二二。”她叫道，“能感觉到？”
“嗯。”二二二说，“鬼气。”
空气中残存着一缕诡谲的气息，像掺在清水中的一小簇颜料，阴冷异常。
“还有阴阳力。”她绕着围观人群的最内圈走了几步，盯着那个人尚且完整的脚上悠悠而散的熟悉气息，“这个人身上有阴阳力。”
吃人能增强鬼力，摆脱魂魄所受的束缚。
条件反射与最近鬼群中流传的这个说法联系起来，刘念念皱了皱眉头，暗道莫非是鬼下的手。
如果真是这样，他应该会出现吧？
想到这里，她往周围一扫，果然从人群中看到叶醒，他正盯着地上的尸体，微微拧着眉头，脸色有些难看，而后似乎注意到她的视线，抬头与她对视一眼，迅速转身离开。
刘念念又察觉到一丝不妥。
她注视着他的背影，对二二二喃喃道：“叶醒怎么好像……变弱了？”
“恕我不能回答。”二二二一本正经道，清清嗓子，“用户567号，准备接旨。”
心里当即冒出一股不祥的预感，刘念念飞快瞟一眼地上挺尸的那位，可怜兮兮地试图博取同情：“我能不接吗？”
“当然可以，我们很民主的。”二二二悠哉道，“不过支线任务的完成度影响主线任务成败……”
“闭嘴，领旨领旨领旨！”刘念念破罐破摔，“反正肯定跟这事有关吧？超度他？”
“叮！恭喜用户567号开启支线任务二：超度崇文楼跳楼怨魂？？？。”
所以这个世界的任务设置是支线超度几个小鬼，最后主线超度个大鬼，自下而上，循序渐进，方便升级。
敢不敢有点新鲜感！
虽然很想马上上崇文楼天台看看任务对象跳楼的地方，但据说校保安队已经封锁了天台门，警察马上也会到，人多口杂的不方便行动，于是刘念念决定半夜再来，根据鬼魂大多会在死亡地徘徊的规律，说不定能见到本人。
而且兵马未动，情报先行，在那之前，紧跟着著名狗仔余沫同学才是了解事情概况的正道。
“今年的名额生是动力与机械学院大二的邹小清，推断动机是被舍友和同学欺负。”
晚饭时间的食堂，为这事忙碌一下午的余沫把手机推到刘念念跟前，拿筷子从面前冒着热气的麻辣烫里夹起一根豆棍：“据说他性格有点阴沉，不怎么合群，跟班上同学关系都不好，尤其同一个宿舍的，平时好像会联手欺负他，还笑他娘炮，给他取了个外号叫‘小青’，就白娘子里那个。”
刘念念看着余沫手机里的登记照片，是个相貌非常清秀的男生，眉眼间确实隐隐透出一股阴郁的气质。
“怎么欺负他的？”刘念念问。
“能怎么欺负？使唤他打打开水打打饭啦，锁门外不让进啦，往他床上倒开水啦，还不就这些。”余沫想了想道，“严重的好像有回把他关寝室楼阳台上，害他没赶上期末考，后来重修了——你往旁边滑，还有他室友的照片。”
往右边滑，果然又有好几张男生照片，个个相貌气质都大不相同，刘念念也看不出什么，随便看了两眼又回到邹小清的照片上，死死盯着，想从上面再找出些线索。
真的是校园欺凌导致的自杀？
身上有阴阳力是巧合？
但那点鬼气又是什么？
三个多小时后，晚上9点55分，刘念念拐出坐了一晚上的崇文楼四楼自习教室，准备坐电梯到18楼。崇文楼的锁门时间是10点整，马上保安就会上来巡逻清人，她必须在女厕所里躲到12点，再出发去19楼的天台。
现在不是考试季，这个点自习的学生已经撤得差不多，硕果仅存的几个也都是往下走，见她按了向上的电梯，还怪异地看她一眼。
刘念念侧过头，避免脸被看得太清楚，天知道会不会有人发挥爆表的想象力，以为她跟邹小清跳楼有什么关系，那就头大了。
任务失败的原因是进了局子。
还不如摔死算了。
和大多数一二线城市的高校一样，这所学校原本在城区，后来因为种种原因搬到现在所在的郊区，迄今也不过上十年，所以崇文楼的电梯还算比较新的款式，每到一层楼，不仅会有和脑子里的系统非常相似的“叮”的提示音，还会有一个女声温柔地告诉乘客，您的楼层到了。
如果不是现在这种环境，这声音真心非常养耳。
“叮！18楼到了。”
伴随着温柔的女声，电梯门晃晃悠悠开启，点着惨白灯光的走廊缓慢地呈现在刘念念面前。
她出了电梯，沿着走廊慢慢往顶楼女厕所的方向走，周围一片死寂，只有她的脚步声空灵地响着，两边的墙上贴着人高的瓷砖，很像从前见过的医院走廊里的样子。
心里有些发虚，她回头看了一眼，正看到若无其事飘着的顾洽明，顿时那点发虚也没了，胸中充满了无穷的勇气。
果然，有这么大一尊鬼爷跟着，那些乡村小鬼真是有个啥的好怕……
“这位鬼爷。”刘念念稍慢下脚步，与顾洽明并着肩，问，“死亡后魂魄离开身体，会不会当场留下鬼气？”
“会。”顾洽明简单地回答。
所以她感觉到的鬼气有可能是邹小清自己留下的，无法排除自杀的可能性。
刘念念踌躇了一会儿，问：“你知道邹小清怎么跳下去的吗？”
顾洽明瞥她一眼，与此同时，她脑海中响起了一声“叮”，又是那种只有提示没有通知的情况。而这时顾洽明淡淡地说：“我不知道。”
好吧。
她只是忽然想起来叶醒说过，顾鬼爷有在崇文楼上推人跳楼的爱好，而且她穿越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确实险些被他拽下去。
如果那个时候她掉下去了，是不是今年的名额生就没邹小清的事了？
她苦中作乐地想，推开走廊尽头半掩的门，走进了18楼的女厕所。
如果说下水道是一个城市的良心，那么厕所就是一栋楼的良心。作为第一教学楼、学校门面般的存在，崇文楼的保洁工作做得非常到位，眼前的空间窗明几净，虽然不可避免地仍有一丝厕所特有的臭味，但基本被洗手台上摆放的芳香剂冲淡。
刘念念松了口气。
还好不是个“很有味道”的地方，否则接下来的两个小时……
她大概看了一下结构，闪身躲进最里面的隔间。可惜学校没壕到给教学楼装马桶，她只能跨站在蹲坑上，逃出手机，准备接着看存在里面的叶醒给的咒术册子照片，却发现收到了新微信。
21:57
余沫：真不回来哇？
余沫：妹子可以哇！这回姐支持你！叶学弟看着比那谁靠谱多了，不过叫你买的安全工具没忘吧？措施一个疏忽，人流悔不当初！
刘念念有苦难言。
余沫一直坚信她与叶醒有一大腿，她也曾尝试解释，无奈在带人回寝室过夜这等如山铁证下，一切解释都成为狡辩，后来她干脆放弃治疗，转而将误会收归己用，成为必要时候的挡箭牌。
比如今天，她完全无法解释通宵不回寝室是要干嘛，于是余沫自动脑补跟叶醒约会，问都没问就爽快放人。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老祖宗的话还是很有道理的。
随意回了余沫的微信，又刷了会朋友圈，原主加了相当多本校同学，于是今天的朋友圈一满屏的跳楼报道，有凶残的还配了照片，清晰度很不错，大晚上的看得相当瘆人。刘念念迅速切掉微信，转到相册，开始翻阅阴阳道那些可能并没有什么卵用的咒术，顾洽明则跟众多恐怖小说写的一样，坐在厕所隔间之间的隔板上，一如既往地发着呆，也不知道他的鬼生是有多少值得思考的东西。
没过多久，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停在女厕所门口，接着是一个男声问：“有没有人？”
刘念念关掉手机屏幕，屏息。
大概也觉得里面不会有人，那保安很快就啪地关上厕所的灯，整间厕所顿时陷入一片黑暗。脚步声又去了隔壁的男厕，如法炮制一番，终于渐渐远去。
刘念念如释重负。
“这么黑好吓人。”她对二二二抱怨道，“又不能开灯。”
“把你男神当灯喽。”二二二说。
她抬起头，看着隔板上散发着淡淡白色光晕的顾鬼爷，觉得好有道理。
时间悄然而逝。
等刘念念在顾洽明的1600万柔光照耀下，又把那本咒术册子翻了一遍，练习了几次“净天地罡煞符秘法”的画法，已经逼近12点。
她从手机屏幕上抬起头，侧耳倾听半晌，确定没动静后便将手机开了手电筒模式，拉开门闩准备出去。
右脚顺利迈出，左脚却仿佛被强力502固定在了地板砖上，怎么都抬不起来。
她心中一寒，抬眼便看到从隔板上下来的顾洽明，正站在洗手台前，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的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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