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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欢快的
如果要问刘念念相不相信顾洽明的话，其实她也非常纠结。
按照这段时间对顾洽明的了解，连要杀人这种事都能若无其事地当着她面说，难道还有什么别的更严重的需要隐瞒？
但问题在于，顾洽明这个人说话很讲艺术，他说“不是他干的”，并不等于“与他无关”。
那边顾洽明离远了后，可怜的小鬼总算正常了，叶醒显然已经放弃了盘问他，着手准备超度。刘念念也觉得问下去没意义，毕竟不是每只鬼都像顾鬼爷那么坦率，即便真是顾洽明干的，现在他在场，借那小鬼十个胆子都不敢说实话。
即便他说那事与顾洽明无关，别说叶醒，连她都持怀疑态度。
送走那只不情不愿的小鬼，叶醒稍微收拾一下纸钱的灰烬，背上包领着她往外走，他住在环湖9栋，离刘念念宿舍不远，两人心事重重地走了一路，半句话都没说。
刘念念手里举着一株带着黑色印记的柳枝——这是出林子前叶醒给她的，说是能暂时隐藏身上的阴阳力，避免被鬼类纠缠。她抬头看看那些时不时就从天上窜过去的白影们，觉得自己竟然已经渐渐开始习惯了，仿佛那也成了一道别致的风景线。
人类的适应力真可怕。
穿过黑灯瞎火的大体育场就是环湖宿舍区，上台阶前，叶醒四顾无人，从包里扯出一本册子递给刘念念。
疑惑接过，是本硬壳素描簿，借着宿舍区漏过来的灯光看了两页，里面都是些意味不明的打油诗和鬼画符，而且无论书法亦或绘画技术都相当愁人，非常像小学老师形容的狗爪抓出来的效果。
这莫非就是叶醒提过的咒法册子？
“都是符阵和咒语。”不等她问，叶醒解释道，“你阴阳眼已经完全打开，最近学校这一段恐怕会很不安稳，如果不尽快提高实力，很容易被鬼类攻击。”
刘念念一愣：“完全打开？”
她知道自己升级了，但并没有“完全打开”的概念，好比从前是试用版，现在才是购买后的全功能版？
叶醒嗯了一声，从见面以来第一次正视刘念念的双眼，视线从左眼移到右眼：“左单右双，左眼通阴，右眼通阳，这就是我听说的阴阳眼。”
刘念念遭受精神冲击。
她的眼睛原本是很标准的内双，跳过楼后左眼的内双更加内，而右眼的更加双，等到今早醒来，左眼已经变成了棒子国似的标准单眼皮，右眼则成了梦寐以求的欧式大平行，看起来仿佛大小眼。
“这阴阳眼也太丑了……”刘念念喃喃道。
“所以你是来选美的？”二二二嫌弃道，“就你这素材，整成俩欧式平行也没戏好吧。”
刘念念反唇相讥：“当然比不上你丰乳肥臀貌美如花咯。”
二二二磨了磨牙，就听到叶醒继续道：“这段时间小心点。”说完就要上台阶接着往宿舍区去。
刘念念急了，脱口而出：“刚才那些鬼怎么办？就搁着不管？”
叶醒脚下顿了顿，继续往上走：“这段时间我会在学校周边巡逻。”
“就这样？”刘念念追上去，“你不是能跟鬼说话吗？”
“鬼和人类不同，一旦成了鬼，性格就会更加偏执和缺乏理智，尤其当一群鬼产生群体性心理的时候，即使通鬼语，也不可能说服那么多鬼。”他解释完，顿一顿，补充道，“尤其是厉鬼和怨灵。”
刘念念下意识回头看了眼顾洽明，发现他正一边飘，一边头一点一点地打瞌睡，那副德性真的很难让人把他跟“噬魂无数的厉鬼头头”联系起来。
“那你一个人不是很危险。”刘念念对叶醒道，“我也一起去。”
“不用，你太弱了。”
刘念念梗住，顿觉非常不爽。
“而且我们立场不同，共同行动只会互相干扰。”叶醒说。
想起他在指什么，刘念念立马道：“昨天晚上——今天凌晨她根本没打算放你走，我是怕到了凌晨两点更不好对付，如果她先下手为强怎么办！”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们正好到了刘念念所住的环湖四栋女生寝室楼侧面，围着楼体布置的、种满低矮灌木的花坛前，叶醒停下脚步，宿舍区很吵，他安静了很久，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终于开口：“我们阴阳道脱胎于两千二百年前的阴阳家，别称‘鬼道’。”
刘念念一愣，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开始讲他们家的历史，还是闭上嘴老实听。
“师祖爷叶隐是冥婚后代，父亲是西晋司马家旁系，母亲以阳妻身份陪葬，在墓室里生下祖师。他在地底生活了三年，乃是半阴之体，后来师承道家大能葛洪，寿长220岁，到南北朝时期，战乱不断、鬼怪横行，师祖在南刘宋一手创立阴阳道，理念区别于正统茅山派，不在镇鬼，而是度鬼。”
他转过身，笔直地直视刘念念，双眼中闪烁着一抹奇异的光亮：“叶家是师祖直系后裔，我身上流着阴间的血，鬼对于我而言是半个同类，414寝的倩倩从未害过人，我无法赞同你视她为敌的态度。”
刘念念惊得半天说不出话。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慢着，可是你好像很恨他啊？”她指向后面的顾洽明。
面上飞快闪过一丝阴郁，叶醒冷冷道；“厉鬼乃鬼中败类，不服天地摄理，为私欲噬同族，人人得而诛之。”
就跟杀人犯人人喊打一个道理，已经超越人民内部矛盾的范畴，属于敌我矛盾。
刘念念不说话了，她脑子飞快转动着试图消化这个消息，忽然有些理解叶醒平时的行为。
因为是半鬼的后裔，所以无论对待414那只，还是今天遇到的那些，他的态度都是非常诡异的和平，几乎没下过杀手，尤其414那次，他的举动太过奇怪，被急性子的刘念念解读为温吞，迫不及待出手打断。
她忽然觉得自己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而与此同时，看着叶醒背着光、晦涩不明的脸，想起刚刚吊死鬼被超度时那张安祥而喜悦的脸，另一种更加诡异的想法在脑海中越来越清晰。
如果叶醒与鬼类有这种关系，能够那样理解他们，那么，在无法凭力量压倒的前提下，难道不是他更适合超度顾洽明……？
这个想法电火花一样闪烁的刹那，欢快的“叮！”堂堂登场：
“恭喜用户567号开启属性：【叶醒V.S.顾洽明好感】，初始数值：20。”
刘念念：“……”
刘念念：“卧槽。”
亏她一直隐隐担心这是个要刷男主好感靠苏拯救众生的世界，所以她就根本就是多虑了对吗？她就是个穿越而来的神助攻吗！？拯救众生的不是苏而是腐吗！！？
她的胃奇痛无比。
最终叶醒也没同意带上刘念念，她觉得这恐怕不仅是立场问题，还是那只剩10的好感度的问题。
据落井下石的二二二说，就是没刷够关键npc好感度，导致错过重要剧情。
好在刘念念的理念是去者不追，稍作郁闷后，她就投入了艰难辨识叶醒狗扒体的大业当中。
素描簿里东西不多，单从名称判断，最多的是净化和超度类，辟邪和驱鬼的也不少，名字很凶残的攻击类仅有寥寥几种，果然如叶醒所说，阴阳道是“度鬼”流派，而非“镇鬼”流派。
她好容易连蒙带猜地认完，花了点时间思考自身需求，摘抄了所有的攻击咒和少量其他类，超度类针对不同魂体分很多种，不过既然她要超度的只有顾洽明一只鬼爷，学那么多也没用，单向的针对训练就够了。
她看着那占据满满一整面、复杂得恨不得要逼出密集恐惧症的凶魂超度阵及咒（官方名‘净天地罡煞符秘法’），虽然离“厉鬼”还差一点，但肯定是最接近的了。
一个头两个大地掏出笔记本，开始磕磕绊绊地临摹，个中凄惨崩溃一言难尽，如果说叶醒的画像狗扒的，她的水平应该就是马踢的。
而等她终于能够对照着完整画出来——离默画还差得远——的时候，时间已经走到五月，与惫懒的五月病同时到来的，有学校里一日比一日更加骚动的鬼气、阴森角落间偶尔掠过的叶醒的身影，以及引发大量大三学生在校园bbs里疯狂吐槽的春季运动会。
一面是恐怖猎奇的驱鬼日志，一面是青春洋溢的校园纪实，刘念念觉得自己要跟世界一起分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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