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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壹·倚楼听雨
“你……你说什么？”我似乎有点耳鸣，没听清楚。
他凑近了一点，阴阳怪气道：“萧疏寒好看还是我好看？听清楚了吧？”
这几乎是趴耳边说的，能没听清吗？
以往我只知道我对方思明的脸有点晕，这回才发现就连他的声音都让人招架不住。
虽然见到萧疏寒的机会很难得，可是跟方思明亲近的机会更难得，万一我此刻一走了之他生气了，那之前费尽心思攒的好感不都全没了？
一念及此，我只得万分不舍的转过过去喊话：“我有点事去不了了，你们先去吧！见了萧掌门别忘了替我问好，说有个云梦的弟子特别仰慕他……”
本来想着方思明不愿见外人，如果他们一窝蜂的涌过来拉我的话，兴许他就转身走了呢，没想到那几个二话不说转身上马飞奔而去。
看来美色当前，战友之情真是脆弱的不堪一击啊！
“真不明白，你们这些年轻人对一个老头子那么感兴趣的作甚？”耳畔响起方思明不悦的声音。
我打了个激灵回过神来，下意识的反驳道：“什么老头子？我看过武当弟子所绘的画像，比我见过的所有道长都好看。那身姿、那气场、那容颜，当世恐怕无人可……呃，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说的正起劲时觉察到气氛有些不对劲，我一抬头就看到方思明嘴角泛着一抹冷笑，眼神凛冽如霜，顷刻间仿佛置身在华山炼药台。
我怕他一气之下把我送的花和元宵扔掉，忙敛容正色道：“萧掌门这样的世外高人，可是百年难得一见，多少江湖子弟都想找他老人家求经问道指点迷津啊，我自然也不例外。你也知道，练武之人一旦遇到瓶颈就很难上升，我最近一直都没怎么进步……”
总之一句话，我真的很想去看看萧疏寒。
据说他比点香阁的蔡居诚还好看一百倍。
无数少侠女侠对蔡居诚趋之若鹜，不惜花重金只为见上一面，可他对谁都没有好脸色，心里眼里只有师父一个人。
由此可见，这萧掌门的魅力自是无人能及。
虽然只见过画像，但已经是天人之姿，若能看一眼真人再说两句话，定然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说不定还筋络通畅灵台清明，然后一步登天，引梦术大成呢！
“说完了？”我识相的闭嘴时，方思明终于开口了。
“那个……好像下雨了？”我抬手指了指天空，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
“咱们找个地方避雨吧？”我望了望四周提议道。
说来也是巧，就在身后不远处的路边有个塌了一半的破屋子，我就拉着方思明过去瞅了瞅，里面屋檐塌了一半，根本不能遮风挡雨。
方思明转身指着不远处道：“那边有个房子。”
我跟着他走了过去，果然看到一座完好无损的院子，我跳过篱笆墙正准备敲门，却发现门上挂着一把大铜锁，看来主人并不在家。
正自琢磨着如何是好时，就见方思明已经旋身上了屋顶，我也忙跟着跳了上去。
阁楼天窗那里有一排低矮的屋檐，倒是可以遮风挡雨，而且视野又开阔，我顿时大喜道：“你真聪明，这地方不错。”
我从他手中拿过食盒，敛起裙裾挨着天窗坐下来，将五份小元宵都摆了出来，虽然有些汤汁洒了，但并不影响食用。
“不如趁热吃吧……呃，虽然不是很热，但也没凉。”
“真麻烦，过个节这么多花样。”方思明站在一边抱怨道。
“这样才有意思啊，”我伸手将他拉过来坐在旁边，一脸期待的笑道：“快来尝尝，我要看看你喜欢哪种。”
他勉为其难的接过我递上的小碗一一尝了一遍，脸上神情也是各不一样，后来拿起鲜肉丁元宵姿态优雅的吃完了，抿了抿嘴道：“这个不错。”
我忙递上一方淡黄色的手帕，跟我的新衣服是一个色系的，笑吟吟道：“我记住了，你喜欢吃肉。”
食色，性也。不错，我好像知道了些什么，嘿嘿。
方思明吃完以后，我俩就并肩坐在那里，望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没入青绿的旷野。
偶尔会有人纵马奔过，但因为视角太低却是看不到我们的。
“那个……你以后要是受伤了或者落单了，就让飞鹰送信给我，我去救你好不好？”我歪着头，故作漫不经心道。
他别过头望着我，像是有些纳闷的样子。
我慌忙解释道：“最近江南不太平，穷凶极恶的盗墓贼到处流窜。各大门派的女侠少侠们四处围剿，可还是猖狂的厉害。我有回遇到了一个，打了半天难分胜负，你也知道我们云梦本就没有刚猛的战力，只能迂回周旋，若非我气力足耗得起，早就被他打死了。这可比壶口村的村民凶残多了，你若是遇到了如何应付？”
“你不用担心，”他毫不领情道：“上回是个意外，不会再发生那样的事。”
就是说，连救命的机会都不给我咯？
我有些懊恼的晃了晃腿，脚跟磕在青瓦上上，立刻疼得呲牙咧嘴。
方思明却忽然笑了一下，我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发，听到他有些不自然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你今天穿的衣服真漂亮。”
他说这句话比问我他和萧疏寒谁好看更令我不可思议。
原本还觉得这么嫩的颜色穿着很奇怪，可如今方思明说好看，我顿时觉得每一处细节都完美无瑕。
我急忙站起身来想要转一圈给他看，可是情急之下忘了头顶的屋檐实在太矮，于是一头撞上了，顿时头晕眼花站立不稳，就这么直愣愣的跌到了方思明怀里……
对天发誓，虽然这是我梦寐以求的亲密接触，但这次真的不是故意的。
认识这么久了，我也就只敢偷偷拉下手，投怀送抱是万万不敢的。
还不等方思明反应过来，我急忙连爬带滚起开了，一边揉着额头一边面红耳赤道：“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小心……没压到你吧？”
他的表情是说不出来的奇怪，雪白的颊上竟也飞起了两抹红晕，简直好看到令人迷醉。
“我没事。”他忽然转过头去，清了清嗓子道。
他不会以为我是故意的吧？
一想到这里又是羞恼又是后悔，早知道不如多赖一下，反正看他也没有很生气的样子，真是白白担了个坏名。
说起来他的怀抱有种熟稔的感觉，可惜只接触了一瞬，没有好好感受一下。
算了，当务之急还是岔开话题吧，我便故作镇静的开始介绍道：“这套衣服叫云烘月，是专为元宵节出的，市面上花钱都买不到的，只能用十四盏广寒灯去换。对了，还有男式的呢！”
方思明没有说话，只是微侧着头打量着我，我不好意思的坐了回去，一时间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只好下意识的揪扯着荷叶袖旁边的白流苏。
他的眼神在我光洁的手腕上游移了一下，落在碧青色的碟音镯上，微微皱眉道：“上回还好好的，怎么有裂纹了？”
我扬起手腕晃了一下道：“才换不久的，前次打盗墓贼震坏了。”
“既然知道江南不安定，那以后修炼打坐采药什么的就不要去太偏僻的地方在，最好结伴而行。”他想了想又道：“若真的遇到危险，应付不了的不要逞强，可以找我来帮忙。”
最后一句话让我觉得眼前一亮，恨不得立刻就遇到危险。
“好！”我抬手摸了摸衣领内的小短笛，状似乖巧的温柔点头，其实内心早就在仰天大笑了。
这屋檐其实并没多大用处，似乎在漏雨，我感觉头顶的发髻湿了一大片，可身边的方思明似乎毫无感觉，也对呀，他裹在大斗篷里当然察觉不到了。
一想到斗篷下的脸，我的心又开始痒痒了。
“喂，”我拿手指轻轻捅了捅他的手臂，尽量让自己显得矜持委婉一点，一本正经道：“你不是想知道在我心里萧掌门好看还是你好看吗？”
方思明回过头来，愣愣的看了我一下，哼道：“无聊。”
“你确定不想知道？”他这种别扭的性子我早就摸清了，越是在意什么越要装作不屑于顾。
“要说便干脆点，磨磨蹭蹭的做什么？”他依旧无动于衷的样子。
“难道我不是个爽快人吗？”我忍不住叫屈，“认识这么久了，都没好好看你一眼，你让我怎么说？”
方思明这下子有些尴尬了，清了清嗓子道：“说的好像你见过萧疏寒一样。”
“我是没见过真人，但他的传说早就遍布江湖，而且武当那个萧居棠手中有逼真度极高的画像，一千个元宝就给看一眼。我攒了好久的家当就为了多看几眼，所以现在心里算是有数了。但你老是遮遮掩掩的，江湖中有谁知道你长什么样吗？”
其实江湖中关于方思明的传说也不少，比如他究竟有没有穿裤子？以及他和玲珑阁的花魁方莹到底是不是一个人？
甚至还有更过分的，但我不想冒着恩断义绝的风险去问他。
“你真的想知道？”他微微侧过身俯视着我，暗影下的眼眸璀璨如宝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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