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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雪
【七】
可能是冬天容易把人冻傻，近些日子的大郑皇宫安静得有些诡异，尤其是贵妃，据说整日整日地专注敦促莫敬业温习诗书，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倒是平白让莫敬轩得了许多清闲时光。
而且自打贵妃一役，叶枫失利之后，被压榨了三年的莫敬轩，总算是翻身农奴把歌唱，对着仪正殿高大的殿堂，仰天大笑：“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叶枫啊叶枫，想不到你也有今天！”
叶枫跟在莫敬轩身后，沉默半晌，飘飘悠悠丢过去四个字：“小兔崽子……”
莫敬轩猛然回头，一双眼睛清亮无比，眼底无法掩饰的笑意几乎要溢出来：“现在可没你说话的份儿了，败家爷们儿。”
没等叶枫反应过来，莫敬轩大氅一扬，转头笑得无比肆意。叶枫低头扶额，不忍直视，叹息着摆首：“一失足成千古恨呐……”
就在他无比懊恼的时候，衣角的牵动忽然让他回神，此时此刻的莫小夭正一手举着咬了一口的糕点，一手牵着叶枫的衣角撒娇：“叶小哥哥不要哭好不好，我把梅花糕给你吃。”
叶枫看了莫小夭半晌，忽然戏谑地笑了起来，瞅了眼刚刚转过屏风的莫敬轩故意大声地说：“叶哥哥不要你的梅花糕，你陪叶哥哥玩一会成吗？”
于是莫小夭点头，奶声奶气地答：“好。”
于是莫敬轩的脚步在屏风后面停顿，迟疑了片刻拔腿就毫无形象地往莫小夭这跑来：“姓叶的，你给老子住手！”
叶枫见状不妙，牵了莫小夭的手就往仪正殿外跑，莫小夭晕晕乎乎跟在身后，啥也不知道地也跟着跑起来，直到跑出仪正殿外，叶枫还不忘养成随手关门的好习惯。只听“砰——”的一声……
叶枫站在门外，皱了眉头十分哀怨地摇头：“殿下，你这是何苦呢？”
门后头传来莫敬轩砸门的声音：“叶枫，你有本事把门打开，咱俩来场男人之间的决斗！拐我妹妹算什么本事！”
叶枫勾起唇角，轻笑了一声随后慢悠悠地道：“谁跟你说我是男人了？”
门后顿时沉默，莫敬轩在仪正殿里面被一句话噎得脸色惨白，连连咳嗽：“难、难道说……你、你？”
叶枫看向外面雪后初晴的天空，笑得风流无匹：“我乃垂髫一少年，青春正当时。”
“……”
话落，他牵起莫小夭的手，故意拔高了声音道：“走！跟叶哥哥吃梅花糕去！”
刚一抬脚，就听到后面传来“砰砰”两声巨响，仪正殿的大门颤了颤，随后爆发出莫敬轩在后面的骂声：“叶枫你个小兔崽子！白眼狼！败家老爷们儿！你别等老子出来！老子出来迟早怼死你！迟早怼死你！”
-
把莫小夭拐走后的叶枫，心情大好。牵着莫小夭的手往后宫御花园的梅园走去，雪后初晴的景色向来美不胜收。莫小夭又是个素来爱雪的，没走上两步，就牵着叶枫的手往前跑，跑到雪堆积得最多的灌木边时，就挣脱叶枫的手，把枝条上的雪一捧一捧地收集起来，然后团一团，抱在胸前。
“冷不冷？”叶枫问。
莫小夭用冻红的小手继续一点点的攒着雪团，然后摇头奶声奶气地回答：“不冷。”
她攒了一会，看见差不多大了，就举起给叶枫看：“爹爹最喜欢用雪花泡茶了。”
叶枫见了，眉间微蹙，看也不看那个雪球，微挑眉毛，只盯着莫小夭冻得通红的小脸问：“冷吗？”
莫小夭一愣，旋即绽开一个无比纯真的笑容，挺直了小腰板大声说：“不冷！”
叶枫忍不住笑出了声，蹲下身子，从她手里接过了雪球，放到了一旁的青石地砖上，捧起她冻得冰冷通红的小手放到嘴边，轻轻呵了口暖气，抬头问：“真不冷？”
莫小夭手觉得了温暖，才低下头不好意思地嗫嚅：“有点点……”
末了她又强调了一句：“只有一点点！”
叶枫握住她的手，放进白狐大氅中，用胸口暖着。抬手揪了下莫小夭的脸，压低了声音：“咱们做个小约定好不好。”
莫小夭眨巴眨巴着乌黑发亮的大眼睛，等待着叶枫后面的话。
“你要是怕冷，不想让你爹爹知道，就偷偷告诉叶哥哥，叶哥哥替你保守秘密，怎么样？”
莫小夭用力点点头，大声地“嗯”了一声，但是瞬间又反应过来，捂住嘴左看看右看看，确定四下无人之后，才凑到了叶枫的耳畔，小声地再次“嗯”了一声。
叶枫顿时笑了，那张倾国倾城的面上，溢彩流光，生生将四周的雪景压了下去，莫小夭盯着叶枫的角色面孔，怎么也移不开目光。
正在此时，叶枫微微低沉的声音传来：“还冷吗？”
莫小夭连忙摇头：“叶哥哥的大氅好暖和，一点都不冷了。”
可是猛然间，她瞥见了被放在地上，已经沾染上尘埃的雪球，两条柳叶似的眉毛便皱了起来，小鼻子也皱了起来，一脸的委屈：“可是爹爹的雪没了。”
叶枫将莫小夭的手往怀里又揣了几分，宽慰道：“不怕，叶哥哥陪你去采，替你采梅花心上的那一团雪，积攒下来，你爹爹定然会欢喜的。”
莫小夭听闻此话，眼睛发亮，迫不及待地嚷道：“那我们不如现在就去！”
叶枫笑着点头，任由莫小夭欢快地牵着他的手，向着梅园的方向跑去。大红色的披风在雪地中飞舞，像是一只冬日的花蝴蝶，翩翩飞舞在皑皑白雪之间，异常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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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园鲜少来人，何况又是这般大雪初晴的日子。莫小夭见了满园盛开的梅花，甚是欢欣，挣脱了叶枫的手就往林间跑去，一身大红的披风与红梅交相辉映，一时让叶枫分辨不清，她究竟是莫小夭，还是这梅林间的仙子。
他顺手从旁边拾了一根树枝，低头沉吟着：“莫小夭。”
莫小夭听见他的话，从林间探出了头，歪着脑袋瞧着叶枫，俏皮地说：“叶哥哥，你唤我做什么？”
“花妖。”叶枫笑了，抬眸正好对上莫小夭晶亮的双眼，不由令他呼吸一滞——这丫头怎么能这么可爱！
“花妖？”
“对啊，”叶枫拿起树枝，就地在雪地上划拉这莫小夭的名字，“你就像是这花丛中的一个小妖精，灵动，有趣。”
末了，他微微蹙起眉头，审视着地上莫小夭的名讳，良久如忽然想到什么似的，眼睛一亮，添上了几笔。
莫小夭凑了过来，十分认真地辨识着地上的文字：“莫，小……爹爹与我取的，不是这个妖。”
叶枫仰天大笑，信手将树枝丢在一旁，将地面的字迹抹去，然后牵起莫小夭的手往林中深处走去。
-
梅园的管事宫女早就察觉到了叶枫和莫小夭的到来，因为一般这时节都是贵人们来采梅心雪水的日子，所以她早早捧了瓷瓶在一旁伺候。
莫小夭个子小，纵使梅树低矮，她垫着脚尖凑上去也是十分吃力，叶枫站到了她的身后，顺着她的手往上，捏住了那根距离她最近的树枝，轻轻拽了下来，问道：“要这枝吗？”
莫小夭连连点头，忙不迭地将梅花中的雪团拨进瓷瓶中，一朵接着一朵，一树接着一树，若是叶枫插手帮忙，她便气鼓鼓地瞪着他，一脸的拒绝。
忙活了许久，瓷瓶里才接满了半瓶的雪水，莫小夭捧着瓷瓶欣喜不已，顾不得额头上细密的汗珠，举起瓶子十分骄傲地对叶枫说：“爹爹一定会高兴的！”
等不得叶枫回答，莫小夭又扬起了披风，向着宫女跑去，捧着瓷瓶喃喃自语：“这个要给爹爹，这个就给娘亲……娘亲平日最喜欢用这些酿酒给爹爹喝……”
她在瓶子面前精挑细选了好久，猛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过头提高了声音，脆生脆气地喊着：“叶哥哥，你可也喜欢用雪水做些什么？我好采了送你一瓶。”
叶枫偏头想了想，笑道：“有，自然有。”
鉴于叶枫之前花样百出，没带重样过，莫小夭十分好奇，三步两步蹿了过来：“做什么？”
叶枫摇头不答，十分神秘：“你先采，采完了我告诉你。”
莫小夭不乐意了，鼓起了腮帮子，皱起了小眉头，做出了一脸生气的样子瞪着他。可是彼时她年岁尚小，面色又因为方才采雪而微微泛着淡淡的粉红，在大红披风的映衬下，倒是粉粉嫩嫩的，看不出生气的样子，反而是一脸的娇憨，一时让叶枫没了抵抗力。
叶枫瞧着她清澈见底的大眼睛，终于无奈败下阵来，问道：“你可吃过梅花酪？”
“那是什么？”莫小夭仰起脸问。
“祖传秘制点心，概不外传。”
话音还没落下去，莫小夭的腮帮子又鼓起来，满脸不乐意地看着叶枫，一双大眼睛里哗啦啦地瞬间盛满泪水，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叶枫着实无奈，只能叹了口气，缴械投降：“你去采雪，采完我做与你吃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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