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东海捡了个龙王

　　玄龙一个跟头，落到地面。

　　浅羽也跌落在地上，面前一道黑影闪下，奔奴赤着上身，立在浅羽面前。

　　天已经大亮，他的长发和胡须，四处散乱着，仍是看不清楚面貌。

　　奔奴走来，二话不说将浅羽拉了起来。他光着上身，下半身的衣裙褴褛，浅羽有些不敢看他。

　　地面被太阳炙烤得灼热，热风一股接一股，扬着砂石，在空中挥舞着。这里似是人间，可却了无人烟，该是因为这气候的缘故。

　　浅羽长居北海，向来习惯了冰冷的气候，在这热浪中颇有些不适。

　　远处扬起的沙石之中，隐隐约约能看到城镇的影子。奔奴眼角一钩，像只老谋深算的狐狸，便拉着浅羽往那影子里走去。

　　“我…我还是回东海吧！”浅羽犹豫着脚步。

　　那人不说话，脚步不停，手上却紧了紧。

　　见他似是没有听到，浅羽继续试探着道，“我是北海礼官，此次来东海，是奉龙王之命看望三公主，然后摘折两海边境的海沉果，回去刻制北海九太子五百岁生辰宴席的请折。”

　　他忽地停下脚步转身问道，“北海龙王？可还是那龙肖？”

　　浅羽听得他直呼龙王的名字，忙恭敬着低下头来，“龙王的名讳，怎么可以直呼？我北海是礼法之帮，龙王德高望重，仁德治海，得北海万民敬仰…”浅羽话未完，嘴里竟然已经说不出话来。摆着嘴型依依啊啊对着他，却没了声音。

　　“你废话多，给你道哑印尝尝。”

　　接着被他拉着，往那城中走去。

　　这是一座荒废的城镇，城门不堪，已经烂了好几个大洞，城楼上寥寥几个旗杆，光裸着没有旗面。城内的房屋，都被糊了一层砂石 ，全是一片黄色。

　　人们躲在屋檐底下阴凉的地方，无精打采，嘴唇干裂，该是因为这天气，许久未逢甘露了。

　　这副萧条的景象，与那些日子，浅羽和元捷一道来人间玩耍的时候，可大不一样。

　　一个孩童从街上跑进屋檐下，对着摊坐在地上的老者央求道，“爷爷，我想喝水。”

　　老者伸手摸着孩童的头，苦痛着流不出来泪水。

　　浅羽只觉得有块石头压在心头，忙走来老人身边。

　　奔奴也弯下腰来，问道，“多久没有下雨了？”

　　老人虚弱得说不出话来。孩童稚嫩的声音答了奔奴的话，“三年了。”说着指了指城北不远处的一团火光，“爷爷说，有个太阳落在那里，所以才这么热。”

　　红火的一团光，十分耀眼，远远地都能感觉到热度来。

　　“我们走。”奔奴站起身来。

　　穿过城镇的街道，颇有几处水井，趴着三五的人，看着井中。浅羽能感觉到他们的绝望，停下脚步来。

　　奔奴也停下，浅羽回身，看向他那双漆黑的眼里，指了指自己的喉咙，想让他解开自己的哑印。

　　眼前的人忽地不见了，一道黑影窜向空中。浅羽抬头看向正午的日头里，滚滚乌云正在凝结。眼前有豆大一颗雨点落下，浅羽有些不信，伸出手来，真是雨水。

　　雨点落在满是黄沙的地上，滚成一颗黄色的珠子，而后散落开来，沁透入地面。

　　屋檐下的人们，也不可置信地伸出手来。

　　雨越下越大，井边的人们，端着水桶，走来街中间。孩童们喝饱了水，在街上欢呼打闹。老人们张开口来，大口地吞着雨水。

　　一道黑影忽地闪回了浅羽身边，见他自顾自地继续往前走去，浅羽屁颠屁颠跟上前去，指了指天上未散的乌云，想问他，雨是你唤的么？可浅羽说不出话。

　　那人忽地化龙，浅羽一把被他背上龙角，“抓稳了！”

　　浅羽抱紧。

　　他窜入云端，浅羽见到，雨后的城镇，没有了沙尘，一派生机景象。他又俯冲下来，逆着风，从街道和房屋上方呼啸而过。街道上的人一一跪下拜祭，大称神龙保佑。

　　他再一个腾空，钻入云端，消失在人们眼前。

　　浅羽看到那片那团火光，仍在闪耀。那光芒周边的群山，树木只剩下些干枯的枝干，一片枯槁的颜色。

　　奔奴从那枯尽的群山之间穿过，经过稀疏的灌木丛，终是见到一处将要干涸的潭水，点点山涧，稀稀疏疏落下，山涧后面一个偌大的山洞，刚好能让他庞大的身躯穿过。

　　进了洞穴来，浅羽落在地上，奔奴也重新化成了人形。

　　洞内漆黑一片，传来猛兽的呼吸声，浅羽不自觉地警觉起来。奔奴却走去前面，在洞内大喊道，“九念！”

　　黑暗中忽地亮起两处光芒，黄琥珀色半圆的形状。浅羽听得粗重的喘气声在身边响起。

　　那两颗琥珀色的光点开始缓缓移动起来，升到半空中，俯视着奔奴，深沉的声音传来，“不会…”他加重了声调，似是愈发确定，“不可能。”

　　那双眼睛又看向了浅羽，念叨道，“好吃的！”

　　什么？浅羽来不及反应，身边忽地起了一道大风，脚步一个不稳，滑倒在地上。

　　黑暗之中，四周开始旋转。浅羽落到柱子旁边，紧紧抱住。

　　怎么回事？有光芒从四周透了进来，面前这道白色的柱子，不是别的，是根巨大的牙齿！这是…这是在别人嘴里？

　　不知何时浅羽被那野兽叼进了嘴里，透过牙齿的缝隙，浅羽见到他偌大的尾巴，似是鱼尾。

　　“你胆敢吃她？！”奔奴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忽地一声大吼，浅羽从缝隙中看到那条玄龙，冲了过来。

　　听得自己身处的洞中，一声震耳欲聋的痛呼，浅羽落入空中。想要喊叫，却出不了声，眼见正要落进那潭水里，玄龙从身下飞至，将浅羽又扛上了龙角，送回岸边。漆黑的双眼一钩，对浅羽道，“等着！”

　　他又窜去那潭水上空，要和那猛兽打架。

　　浅羽这才看清楚了，方才那猛兽的样子，和奔奴一个模样，只是比奔奴小了一圈，鳞片是白色。还有，他头上无角，是蛟龙！

　　玄龙一个俯冲，和那蛟龙扭打到一处，两条龙身相互缠绕着。玄龙仰起头，对蛟龙一声大吼。脚下的山水都在摇晃，蛟龙示弱，败下阵来，落在地上化成了人形。单膝跪在地上，抱拳对玄龙道，“主人。”

　　玄龙也化成人形，落在他面前，伸手将他抬起，“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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