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空悟菩提

　　白毛猴子瞅着地上的符箓，撇了撇嘴。

　　“白瞎了老君给我的一张逆转符箓。”

　　赤尻马猴的视线随着白毛猴子落在了地上，对了——

　　“太极化两仪，四象合八卦。区区一道符箓，竟能够将衍生来的八卦图逆转回最初的太极两仪，这——”

　　赤尻马猴回想起刚刚指尖上沾到的朱砂——那是太上老君特有的朱砂，昆仑山的千年寒冰得来不易，只在兜率宫里有那么一柱，尝到的符箓上特有的滋味，他心下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是了，倒转天道规则，世间凌驾于天道之上的只有三清之境的三位天尊，既然元始天尊不知所踪——那这通臂猿猴必然是道德天尊派来的人。”

　　作为一只合格的下属，他得把太清道德天尊插手的消息传给自家天尊。

　　天庭之上。

　　秦广王听着整个地府的鬼哭狼嚎，急急忙忙的冲到天堂，给玉帝上了折子。

　　“——今日不知凡间所降何物，他日必将荼毒生灵，万望陛下明察秋毫，切勿放任其壮大，网陛下早有决断。”

　　玉皇大帝合上秦广王的折子，就听见千里眼和顺风耳前来汇报，他压下心里涌上的烦躁，握紧了手下的龙椅。

　　好好的三百年不拖，非要赶在现在。

　　玉皇大帝虽然恨不得立刻将这碍事的石头弄碎，只不过，他终究是玉帝，掌管着这三界所有的神灵，作为玉帝，他最重要的不是德行，而是脸面。

　　最终，玉帝也只是让红焰给雷公电母传了一个法旨。

　　“传朕旨意，花果山有一猴精，困于巨石，今日成仙，需遭两万四千八百七十一道雷劫，方可令其飞升。”

　　红焰跟在玉帝身边也有些年头了，不用闻弦，就能知道玉帝的雅意，何况玉帝的旨意下达的如此明确。

　　瞧瞧，花果山有一猴精。

　　啧。

　　要不说要抱紧玉帝大腿呢。

　　玉帝短短一句话就将石头成的仙贬为了一只猴子精。

　　就连猴子精，也不是渡劫成功的猴子精，而是渡劫失败，还得再劈上两万四千八百七十一道雷劫才能灰飞烟灭的猴精。

　　红焰出身魔修，阴私手段见得多了，当年他自己掌权，叱咤魔修大世界的时候，这种打压后进的法子，他也用过不少，这会儿瞧着玉帝这话，自然而然的也就明白了玉帝的意思。自去寻雷公电母不提。

　　雷公电母这俩倒霉催的，刚回到仙府，屁股还没坐热，玉帝就又差人把他俩唤过去，说是要去花果山施加一个两万四千八百七十一道的雷劫。

　　雷公当时就愣了：“啥？两万四千八百七十一道？就那个几百年动不了一寸的石头？”

　　我了个大操，你一个手上沾满鲜血的魔修当年渡劫老子都没劈那么多道雷！它一个不会说话不会动的石头，凭什么要劈那么多道九天玄雷！

　　红焰意味不明的笑：“雷神还请慎言，玉帝明察，那不过是一个猴精，被泥浆所困，成了石头状罢了，今日这猴精渡劫，自然是要按照他作为猴子时的功德算的。”

　　……？

　　你仿佛在逗我？

　　好好的石头，你说猴精就猴精？

　　那我说玉帝这两年真特么的是事儿精，他是不是就成特么的事儿精了。

　　一个压根不存在的猴精，还功德，功德个屁。

　　雷公心里掀起了滔天怒火，恨不得一个天雷过去，劈了这些个杂碎。

　　元始天尊在的时候，这个姓张的还勉强有个人样，唯一一个看不过眼的地方，就是带着他们家的鸡和狗一起上了天庭。

　　鸡封了个昴日星君，狗封了个哮天犬。

　　虽然不忿于一个凡人出身的仙人统治他们，但好歹这人按部就班，做事也规矩，从来没出过岔子。

　　谁想到，等元始天尊去了，这人竟直接撕了往日的面具，行事越发没了顾忌。

　　上个月他去叙职，还听见这凡人出身的玉帝竟然支使三清之一的太上老君给他炼制延年益寿的丹药！

　　槽多无口。

　　三清！

　　那可是三清！

　　太上老君给他炼的仙丹，他吃了不怕折寿吗？

　　何况他一个玉帝，要什么延年益寿的丹药！

　　对了，这个姓张的，在宫娥仙女那边的风评似乎不太好。

　　上位者与风流扯上关系的，大抵都风流的不普通。

　　大概是给哪个仙女宫娥要的延年益寿的丹药吧。

　　谁知道呢。

　　反正现在整个天庭，也没有人能管的了他。

　　哦，也不对。

　　东王公西王母可以。

　　玉帝身为仙人，位列仙班，合该归东王公西王母管辖，行为处事都应该受到西王母东王公的制约，这个是无法更改的事实。

　　只不过，雷公冷笑一声，西王母自从跟东王公和离后，东王公不问世事，西王母跟二八少女似的，一心都贴在了这个玉帝身上，哪里还有多余的心思想想这繁杂的制衡关系。

　　真是枉费了元始天尊一片苦心。

　　当年，神与仙之间互相不服气，看不顺眼。仙人觉得神都是一群不学无术的二世祖，神则觉得仙人这种东西，生而低贱，怎么配与他们这些天生的神同起同坐。

　　两拨人中的激进者掐的不亦乐乎，拉帮结派现象十分严重，整个天庭的运作一度陷入瘫痪。

　　为了解决这种情况，元始天尊提拔了神位出身的西王母与东王公，东王公负责勾选渡劫的修真者，而西王母则负责给新进的仙人安排职务，二人位属神，共同掌管天上所有仙人的一切事物。

　　玉皇大帝则是位属仙，他与后土娘娘一起掌管着天上所有神的事宜。

　　这样一来，神掌管制约仙的一切，仙反过来制约掌管神的一切，两方势力互相制衡，自然不会再出现乌烟瘴气的状况。

　　只可惜……

　　雷公在心里叹了口气。

　　如果元始天尊尚在就好了。

　　自从元始天尊去了以后，他们这群人失了主心骨，东王公不管事，西王母又那个样子，以至于他们不得不依附于玉帝生存。

　　哪怕玉帝做的再不合规矩，哪怕心里再憋屈，他们也只能忍了。

　　雷公和电母到达花果山的时候，小猴子已经睁开了眼。

　　金色的毛发闪着光芒，像小太阳一样。毛茸茸的小胳膊够到头顶的石块，仔细的研究着头顶石块的纹路。

　　枉顾对面白毛猴子的喋喋不休。

　　在白毛猴子跟他科普身为一个猴子的常识时，金色毛发的小猴子眨了眨眼，一本正经的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可我不是猴子呀。”

　　天真的很可爱。

　　可惜，却只有短暂的几天寿命，雷公叹了口气，举起了他的双手，云朵很快的聚集在花果山的上空。

　　天雷阵阵。

　　一声凤鸣，一阵龙吟。

　　出人意料的，在天雷凝结成型之前，花果山之上再次出现了那一对凤凰，一条苍龙。

　　万古长青的花果山上，一堆猴子熙熙攘攘的挤在一起，对天上的凤凰飞龙指手画脚。

　　“快出来看凤凰！”

　　“还有飞龙！”

　　……

　　僻静的悬崖边，一只金色的小猴子饶有兴致的站在石头堆里，挑挑拣拣，身边堆着一层碎石片。

　　猴子的头上还顶着一块石头——它之前仔细研究过纹路的那一块。

　　“有的猴子，生来就是干大事的。”

　　小猴子顶着一块石头，无辜而又迷茫，一双眼睛眨呀眨的，十二分充满求知欲的目光四下打量，就是不看眼前的白毛猴子。

　　白毛猴子绕到小猴子的身前，挡住了小猴子前进的脚步，指着天上的电闪雷鸣，正正经经的又重复了一遍。

　　“有的猴子，生来就是干大事的。”

　　小猴子不打算理他，想要绕过去，可又被白毛猴子挡住了去路。小猴子很生气，可是他告诉自己，不能跟脑子有病的东西计较，于是金毛的小猴子只能好脾气的重复第二遍：“可我不是猴子呀。”

　　“你就是猴子！”

　　伴随着白毛猴子强调的声音，天雷劈下第一道。

　　轰隆隆的声响在耳边炸起，惊飞了一地鸟兽。

　　凤凰高叫一声，挥舞着翅膀，尾羽挡下了这九天玄雷。

　　苍龙盘旋在一旁，晃晃悠悠的打转。

　　“你不是猴子，你是啥？”白毛猴子并没有被天上的雷吓到，他的重心放在小猴子的对话上，“难道你以为你是这天上飞的凤凰，洞府里住的龙？”

　　白毛猴子指着天上的凤凰和一闪而过的龙，发出了尖锐的笑声，无情的嘲讽这只刚出生的小崽子。

　　小猴子撅了嘴，有些不太开心，可我真的不是猴子呀。你见过谁家的猴子是壳生的。

　　不过小猴子什么都没说。

　　他不跟傻子计较。

　　天雷劈下第二道。

　　凤凰展翅，一凤一凰将这不大的山崖围的严严实实，生生受了第二道。

　　白毛猴子照旧喋喋不休。

　　小猴子继续在石头堆里挑挑拣拣，没有兴趣搭理白毛猴子。

　　白毛猴子毫不气馁，他甚至还有空偷偷看了眼自己早早写好的剧本。

　　根据凡间的话本，他就是那个辅佐小猴子一路上前，最终打上天宫的大英雄。

　　对。

　　一定是这样的。

　　白毛猴子把太上老君给他的话本收好，一本正经的背着话本上的话。

　　“身为一只被天选中的猴子，你应该接受我的引导，前往……”

　　小猴子连一个眼神都欠奉，他绕开白毛猴子，转去了另一个方向，再次蹲在石头堆前挑挑拣拣。

　　白毛猴子跟着小猴子转来转去，像一只不知疲倦的蜜蜂，滋滋滋滋的响个不停。

　　小猴子伸手将他拨到一边，在另一个方向放好石头。

　　白毛猴子也不恼，转头又跟过来，巴拉巴拉的说个不停。

　　时间过得飞快，白毛猴子还没意识到什么，一天一夜就已经过去了，等白毛猴子回过劲儿来，这就觉得自己把自己给说的饿了。

　　他从自己的兜里掏出一整个桃子，在自己的身上蹭了蹭，这才想起什么似的，抬头问小猴子。

　　“你要吃桃子吗？唔，还是说，你只能吃奶呀？”

　　小猴子并不想搭理他。

　　雷声还是在一阵阵的响着，小猴子把一块石头放在另一块石头上，同时在心里默默的计算，这大概已经是第三千道雷了。

　　白毛猴子苦口婆心的说了一整天的废话，这会儿大概说的累了，倒也找了个地方坐着，安静了下来。

　　小猴子回眼觑他，瞧见白毛的通臂猿猴坐在一边，盘腿待着，吃饭的样子也是规规矩矩的，一看就不像是山里跑的野猴子。

　　倒像是家养的。

　　奇怪，什么是家养的猴子？

　　小猴子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石头，又盯着自己的手看了半晌。

　　总觉得有什么东西不对劲。

　　他的手好像不该是这样毛茸茸的。

　　他的手，似乎是光滑白皙，带点冷冷的温度。

　　小猴子又低头看着自己摆下的阵法，好看的眉毛皱了起来。

　　他为什么会摆阵法？

　　这两只蠢猴子只教了他下棋，没教他阵法啊。

　　好奇怪。

　　“好啦！”

　　白毛猴子吃完桃子，扔掉桃核，拍了拍手站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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