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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暗流
宛州城内,听雨苑。
阵阵微风卷过重重珠帘,其间阵阵暗香浮动。
假山琳琅,花园亭榭,清透湿润,烟波袅袅。
满园的奢华偏偏又雅致到了极点。
而此刻,后院第二进,隐秘内室中氤氲着一阵压抑冷凝的气氛。
一室的幽暗,只剩下窗外落进来蒙昧不明的日光,异常的安静使人不敢喘息。
暗门外,十人持刀剑而立,纹丝不动,冰冷的宛若毫无生气的雕像。
暗门内,斑驳墙壁,染血刑具,铁栏栅。
华丽的内室之下,俨然一座嗜血牢房。
昏暗油灯下,纤秀清瘦的身躯被镣铐紧紧锢在狰狞墙壁。
明灭的烛光照在苍白肌肤上显出几分楚楚的韵致来。灼如妖华的脸还未张开,却已显出几分艳丽魅色之态。
未曾想到,这般拙劣的易容之下,藏着的竟是这般浓稠的艳色。
愈发有意思了…
她呼吸匀净,似是沉在甜美的梦境里,如玉般精致的面容下有着不谙世事的纯澈。
若不是身上的可怖伤口还在汩汩流血,凝在眉宇间妖艳如火般的淤血伤疤格外显眼。
他倒相信这是个无忧的世家小姐了。
她……到底是谁?
单枪匹马,神秘莫测,一身诡异强大的武功不知是何门派,那般疯狂与暴虐的狠厉也不似作伪。若说是巧合,他绝对是不信的。
那么换句话说,她…背后之人究竟是谁?
他凝眉,心中模模糊糊地形成一个大胆的猜想。
眉宇之间秀逸无双,眼神深处却是藏不住的警惕与森冷。
天启四皇子玄瑾,对着墙边人,沉思良久。
————
浓如稠墨般的黑暗匍匐于四周,安静地等待它们的猎物。
在四周漆黑的幻境中,她的灵魂神志突然轻飘飘地升腾了起来,飘荡在无边无垠黑暗虚无之间。
诡异的…令人窒息。
“小十七,快到父皇身边来”
那声音很奇异,明明是极为轻软温柔来自很近处,却仿佛自极为遥远的虚无传来。
肆虐的痛苦于一瞬间撕裂开来,赫似白昼的光明令她不自觉闭上眼睛。
阳光。
她究竟有多久没有看到阳光了?
竟…记不清了呢。
蓦地,一股清新的鹅梨香气钻入鼻尖,异常的熟悉感令她心头一滞。
入目,雍宁沉静的宫殿一隅。
华美墙壁上垂挂着名家名画,气派雅致,她却记得,右数第三幅,那副歪扭稚嫩的字画显得格外格格不入,那是她刚会写字信手的胡涂乱抹。
紫檀书桌,珍宝架,鲛珠纱……
无一熟悉,却又无一不熟悉。
“十七,快看看父皇这里有什么好东西”
声音终是从缥缈到沉稳,满是宠溺的温柔声音却直听得她想落泪。
那是亲人独有的温暖啊。
温暖的令人心中一动。
原来她……竟也是有亲人的呢。
她贪婪地享受这本不属于她的温情,急切地想要走进殿中,却惊异地发现她竟不能移动一步。
她虽看不清他的模样,但父亲的形象,她早已在脑中勾勒了千遍万遍。
他,应就是她的父亲吧。
似乎……比想象中还要高大伟岸呢。
“十七,快到父皇身边来”原本轻柔的声音慢慢变得急切,却不知看到了什么,他的嗓音开始有了一丝的颤抖,他极为失态地奔向她,撕心裂肺地呼喊使她心头一滞。
她转头,蓦地发现在她身后,无数白衣银甲士兵朝着她持起刀剑,纹丝不动,毫无声息。
浓如稠墨般的黑暗瞬间倾袭,还未曾反应过来,眼前物便又换了模样。
黑暗,极度的黑。
深不见底的黑暗如流水一般淌开来。
令人心脏骤停。
冰凉的暗夜中,一张艳美到极致,而又阴郁到极致的面容带着诡异的气息猛地附身而来。
无垠的黑暗之海被瞬间划破,她却如同跌落到人世间最深的深渊。
竟是他!
近在咫尺的距离,阴冷黑暗的气息仿佛凝成了实质的黑雾浸润到她身体的每一寸,她惊异地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被他压制在怀中,衣领被扯开,一截雪白的脖子正在对方精致嫣红的薄唇下。
这是一个极度危险的姿势,她却丝毫动弹不得,她大惊,却看到他诡美到令人惊悚的双眼闪过一丝异样的幽光。
她抬起眸子,直直地撞上那双如子夜般极为黑沉森然的眼眸,仿若一片无垠的虚无,没有一丝属于人的情绪,只眼角那一点泪痣,似一点妖艳火焰,点亮了他苍白艳绝如同妖异魔域红莲般面容。
妖异莫名,却带着令人沉醉的美感。
“徒儿,不乖的鸟儿,可是要被拔掉翅膀的”
他的声音一向幽冷空寂,仿佛从地底深渊飘荡而来,却又一向低沉悦耳,此刻似更为轻柔,幽冷而又带着一丝慵懒的沙哑。
活色生香,摄人心魂,颠倒众生,靡离妖娆。
明明是一片波澜诡谲的黑暗,却又好似带着点点温柔,邪妄非常,几乎将她的整个魂魄都要吸纳进去。
而此刻的她,忍不住闭上眼,试图抽离那种诱惑。
他,远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强大恐怖得多。
下一刻被拖入无边黑暗里吞噬的尸骨无存的也许就是自己呢。
蓦地,她睁眼,纯澈的明眸直视那线条曳丽幽幽沉沉的眼瞳,猛地翻身一跃。
“师父,骄傲的掠食者,可是要遭到反噬的”
这倒是一点没有掩饰的威胁了。
他颇为惋惜地舔了下嫣红唇角,一点水色潋滟,慵懒而又魅惑。
诡美的眼瞳忽然转了转,似乎闪过一丝极轻的笑意,那一瞬间,仿佛所有的幽暗与冰冷全部消失,一团艳丽到极致的红绽放开来。
黑暗一瞬间被点燃,她又不知到了哪里。
……
“活下去!”
……
“这是宿命,你逃不掉的”
……
“愈是黑暗,愈是渴求光明啊”
……
“公主”“十七”“圣女”…
……
谁?她究竟是谁?
脑中的混沌似要讲她的头骨劈开,虚空之境猛地在一瞬间破碎!
意识全无。
……
———
涣散破碎的意识一点点聚集,疼痛密密麻麻地叠加在一起,似乎在蕴蓄着静静等待某一时刻的突然爆发。
她猛然惊醒,幻境中黑暗而诡异的情境使她心中惊悚异常,疼痛忽然如暴虐的潮水般向她涌来。
她生生忍住了。
一瞬间,狂喜充斥着脑海。
她没有死!
她竟是活过来了!
劫后余生的狂喜与脑中尖锐到极致的疼痛将她撕扯,她蓦地闻到了一股混合着浓浓血腥味的铁锈气息。
她没有睁眼,只是静静地用神识探知周围的环境。
倏尔,她心头瞬间一凉!
她,竟没有神识了!
她近乎克制地让自己平静下来,颤抖地感受自己的筋脉,却于一瞬间脑中似被炸开一般!
筋脉尽毁!武功尽毁!
她,将永远是个废人了。
来不及绝望疯狂,她清醒而又残酷地发现,这里是一件牢房。
而她身上,大大小小还未愈合的伤口竟多达二十处。
伤口还在汩汩流血,若不及时医治,她便是要死了。
虽没有了神识,她却敏锐地察觉到这里第二个人的气息,将痛的涣散的理智尽力集聚,思考如今的情形。
脑中百转千回,她终是确定,在她吃下那妖物之后的几日,她的记忆是完全空白的,而这里完全陌生的牢房,绝对不会在教中,这是稍微值得庆幸的一点。
此刻她的脑中有七分把握,应是在她失去记忆的几日里,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
此刻牢中的人,似乎是在观察她,似乎是来审问她,不过她大抵可以确定,那人未曾知晓她的真实身份。
她尽力不让自己露出一丝破绽,依旧是陷入沉睡的模样。
她会因失血过多而死。
脑中的念头清醒而又现实,她默然,她必须想办法获得审讯人的信任。
该如何是好?
……
伴随一阵窸窸窣窣的铁镣声,如孔雀翎般的睫羽微颤,那一双如琉璃般纯澈的眸子迷惑地望着手中的镣铐。
终是醒来了。
一双水汽氤氲的晶莹眸中一片茫然的神色全然不似作伪。
随即他走上前,两双明眸对视的片刻,他很好地捕获到她眼中的茫然与一丝警惕。
她望着他,茫然地发了下呆,呆滞的眼神看不出情绪。
气氛凝重的可怕。
正当他预备开口时,一抬头,发现她已不知何时打开手铐,在稻草上扒拉扒拉,舒舒服服地趴了下去。
他愕然,纵使刚才他脑中百转千回,设想出无数她醒来的情况,却独独没有想到这一种。
她重伤到快要死了,难道一点不在乎自己的命吗?
女子似乎累的很,趴上去就不曾再动,眼睛半眯着,似乎下一秒就要睡过去。
玄瑾挑了挑眉,一旁的侍卫将准备好的桶朝女子泼去。
春寒料峭,刺骨的冰冷混着大大小小未结痂的伤口,混着似要变形的骨头,尖锐地要直刺到她心底去。
她可真的要死了。
终是没忍住,她闷哼一声。
接着,她伏在地上猛烈地咳嗽,却无甚气力,使人心生烦躁。
半晌,她咳完了,慢腾腾地爬起来,抬头望着玄瑾,终于开口
“你是谁?这是哪儿?”
女子沙哑的嗓音却极为轻软,好似金玉叩击般灵脆。
“你倒先来质问我了?”他不客气地抬起她的下巴,触感细腻,冰凉地使他不自觉放松了力道。
“不要同本王耍花招,你若是不招,这自有刑具会帮你开口”
昏暗的烛光下,样式齐全的刑具更显得几分张牙舞爪之色
“啊?我犯了罪?我哪里得罪了你?”女子依旧是不似作伪的茫然神情。
“你是王爷?”女子偏头看他,潋滟眉宇下一闪而逝的灵动使他目光一闪。
“我是真想交代清楚,可我确实记不起来了,好吧,我真的很累,看在我要死了的份上,务必让我死前睡个好觉”
说罢,她竟要再次趴下去。
女子正要趴下,目光忽然落在了旁边狰狞的刑具,无奈地叹了口气,偏头想了想,认真地道
“我记起来了,我叫阿瑜”
“我是来找你报仇来的,你强占良田,强抢民女,欺行霸市,欺压良善……”
女子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到最后已然发不出声了。
她倒地,早已透支的体力早已被她用了个干净。
她撑不住了。
“这位..王爷,要是可以的话,”
“麻烦救..个.命”
说完后,她脑中一黑,又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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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女主超惨der,放心我会虐的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