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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等你
饭堂永远是不乏热闹的地方，两人又比较悠哉，来的时间稍微晚了点，对于高三生来说，这是不应该的——多少学霸浪费一分钟就懊悔得捶胸顿足，觉得自己人生要完蛋了。可两人是谁啊？套用一句话，就是间歇性壮志凌云，持续性混吃等死，吴桐没少给周籽秋洗脑，人生得意须尽欢，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所以有浪的机会一定要好好浪。
打好了饭，两人端着盘子找位置，拥挤的饭堂一眼看过去全是人头，偶有空座位也是孤零零的一个，两人一前一后，从饭堂的一头走到另一头，一无所获，正在周籽秋准备提议算了我们出去找个地方蹲着吃吧时，饭堂中间的位置有人猛然挥起了手，惊天动地地大吼一声，“周籽秋！这边！”
那是同班同学，也是球队的队友，无怪乎中气十足。
“跟着我。”周籽秋对吴桐说道，身先士卒地在人流里披荆斩棘，开出一条血路。
总算顺利到达，周籽秋看了看几人，一张桌子特别贱地一边空出了一个位置，周籽秋放下盘子就挥手赶人，“你坐那边去。”
“哎，队长又欺压人了。”那人说笑着，很配合地起身走开了。
周籽秋和吴桐坐下，大家都看到了吴桐，但没谁好意思盯着他瞅，实则兴趣也不大，他们这些高中生更不流行正式介绍什么的，都在一个学校，一回生二回熟呗。
“你不是说这两天都有事吗？”其中一个同学问周籽秋。
“对啊，有事啊。”周籽秋一脸理所当然。
“有事你还在这？”那人不解。
“有事就不能吃饭了？”周籽秋还是理所当然。
“噗嗤——”吴桐忍不住笑了，看到大家的目光都转了过来，赶紧敛下笑意，安分地用餐。
“队长，啥时候开始练习啊？我们的比赛不剩多少时间了吧？”又一人问道。
“对啊，咱要能踢进全国前八，清华北大说不定就有望了～”
“大白天的做梦呢你？”
“谁做梦了？你没听说那谁谁谁就是全国联赛的时候被名校教练给看上的吗？”
“你就是不想复习呗！”
“哦，难道你想？”
“我也没你这么不靠谱，想想考体育生比较实在。”
“都别争了，最实在就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反正好好踢吧，要是得个冠军肯定不亏就是了。”周籽秋发话了。
“这话在理，那我们踢个冠军回来吧。”
“你以为你动动嘴皮子冠军就来了？”
“所以我不是问什么时候开始练习吗？”
“这会儿你积极了，真到练习就天天划水——”
“谁划水了？”
“谁嚷谁划水——”
“下周月考了，等过了月考吧。”周籽秋说。
“行。”
“你们记不记得L高那个前锋，是9号吧？真他妈阴险！”
“对！我上回差点被他给绊了！”
“你们没听G高的人说过吗？那家伙名声早就很差了——”
大家七嘴八舌地聊着，全是吴桐不熟悉的人，不熟悉的事。吴桐一语不发地坐着，循规蹈矩地吃着自己的饭。
周籽秋微微侧脸看了看他，心里有点内疚，也有点难受。是啊，他们的世界隔了太久、隔了太远了，已各有各的柴米油盐、家长里短。
说了那两句话，周籽秋也沉默了，静静地听他们谈天说地，不再参与话题。他无法强行把吴桐拉进来，更不可能让所有人都围着他和吴桐两个人转。没关系，如果你走不进来，我就走出去，和你一起站在边缘，看花开花落，望云卷云舒。
“你这是什么？好香。”吴桐突然问了周籽秋一句。他的声音不大，完全被那几个男生旁若无人的高谈阔论淹没了过去，唯有身旁的周籽秋能听见。
“虾饼，你没吃过吗？”周籽秋说。
“没吃过，我都不知道有这东西卖。”吴桐说。
“最边那个窗口，特别好吃，我每次来必点。”周籽秋说着，夹起来咬了一口。
吴桐盯着他。
“……”周籽秋感觉到了无形的杀气，“想吃？”
吴桐点头。
“求我。”周籽秋狡黠一笑。
“滚。”吴桐一秒放弃。
“喂，你也太没诚意了吧？”周籽秋不满。
“士可杀不可辱。”吴桐淡定道。
“你赢了。”周籽秋把被咬了一个缺口的虾饼夹到吴桐盘子里，“记住啊，你欠我一次。”
“不记得了。”吴桐夹起虾饼吧唧啃了一口，满足地笑了。
周籽秋和吴桐谈笑着，一转头，猛地发现一桌子人都在看着他两。
“……干嘛？”周籽秋汗颜。
“队长……你偏心啊，有关吃的你从来就没让我们碰过。”
“多大点事……”周籽秋无语，“比赛后请你们吃饭行了吧。”
“是不是啊？队长，听者有份啊！”
“我们都见证着，不能耍赖啊！”
一听到有饭蹭，大家即刻把什么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两人形成了新的默契，晚上放学后，吴桐就在楼梯口等周籽秋，公式书不再只是表演道具，吴桐真的抓紧时间背了起来。也许，是因为安心了吧。
“今天公交卡忘带了，放晚自习载我一程呗。”这天，周籽秋边吸溜着米粉边“非常顺便”地提了一句。
可一出口还是觉得太司马昭之心。坐一次公车不过1块2，别说校门口还有5毛的学生票卖。
吴桐没有戳穿他，“哦，好啊。”
吴桐的自行车早就不是以前那辆了，是吴桐回来之后买的二手，车后座只载过一次人——就是两人匆匆忙忙从周籽秋家里出来的那天早上。
那天赶时间，除了全力加速两人都没空想别的，今夜吴桐才哼哼起来，“周籽秋你究竟胖了多少？”
“我是长高了好吧！”周籽秋安逸地坐在后边，脚还要特意抬起来才不会摩擦到地面。
“你现在多高啊？”吴桐问。
“182，你呢？不到175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周籽秋肆意地嘲笑他。
“屁！老子177！”吴桐急道。
“还是比我矮哈哈哈哈哈——早说了让你多运动，不信吧——”周籽秋很得意。
“我小学一直有参加校运会啊！”吴桐说。
“对，上到初中就懒了，只会打游戏。”周籽秋不放过他。
“我成绩比你好！”吴桐祭出杀手锏。
“就那么一丢丢，你还被我反超过！”
“那是意外！”
两人漫无边际地聊着，到了某个路口，吴桐刷地刹车，指了指左边的岔路，“我走那边。”
“哦。”周籽秋跳下车，这里离他家很近，以他的脚程两分钟不用吧。怎么回事？平时遥远的路途，今天，转眼就到了。
快得不合常理，快得让人想驳回时间的判定。
“拜。”吴桐朝他挥了挥手。
不等周籽秋说话，吴桐补上一句，“明天见。”
言毕，踏上车蹬，扬长而去。
周籽秋站在原地，目送吴桐的背影消失在下一个繁灯丽影的转角。
“明天见。”
周籽秋轻声说。
没几天就又到月考了，高三是总复习阶段，该上的课都上完了，关键词只剩下复习复习复习，刷题刷题刷题，考试考试考试。
成绩出来，有人欢喜有人愁，可比起这些，吴桐记得，有一件更重要的事。
12月初，寒风愈加凛冽，呼呼地刮在两人脸上，生疼生疼的，戴上帽子，围上围巾，套上手套，也阻止不了风片子往皮肤上打，晚上10点左右，这座南方小城仍旧繁华，尤其学校周边，商铺林立，华灯照耀，人声熙攘，从学校门口涌出成片成片的人群，分流到这城市的各个角落，即将给一天拉下寻常之极的帷幕。
“你明天球队要开始练习了吧？”吴桐用力地蹬着脚蹬，问身后的周籽秋。
周籽秋拿围巾捂着一半脸，只露出眼睛，瓮声瓮气地回答，“是啊。”
“哦。”
“吴桐！”
“啊？”
“我觉着这么下去我们要被吹成傻逼啊！你不冷吗？”
“我比你还冷好吧！风都给我挡了大半了！”
“所以啊！明天我跟你去办张公交月卡吧，等暖了再骑车。”
“好。”吴桐没多想就同意了。
其实，很多事情他都不是很在意。
能一起就好了。
“吴桐！”过了一会，周籽秋又叫道。
“嗯？”
“明天起我要比较晚吃饭了，得练球。”
“知道。”
“……”
“……”
“你等我吗？”周籽秋鼓起勇气问出了口。
“我等你。”吴桐的回答没有一秒迟滞。
周籽秋有点意外。
“那，我完事了上去找你？”周籽秋说。
“不用，我直接到球场等你吧。”
“啊？”
吴桐说到做到，次日下午一放学，就背起书包直奔球场边。
在校领导的指示下，比赛之前，足球场在这个时段被校队承包了。吴桐远远地朝周籽秋挥了挥手，非常淡定地就地坐下，拿出试卷，开始刷题大业。
周籽秋通常一练就是一小时，这期间，吴桐会起来活动个两三次，围观一下周籽秋练习的状况，虽然他对足球一如既往地没有激情可言。头几天，每到快结束时，李雅琪都会来到球场，球队里某一个11班的男生是她死党。也是借着这层关系，她才能那么堂而皇之地混在这群人中间。她从来没对周籽秋明言过什么，人家只是和自己的朋友在一起，周籽秋自然没理由赶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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