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花与糙汉

　　第二章冲喜

　　经过在现代的学习，她知道什么“克死”“丧门星”之类的都是不可信的，伯公府的二少爷，她所谓的夫君实际上本就病入膏肓，即使没有她冲喜嫁进来，也是会在今天死的。

　　可是伯公府那些人不会接受这个解释，就算心知肚明与她无关，也不会放过她。沐宛宛很清楚这件事，所以她不会去做那些无谓的辩解。

　　按照她的记忆，伯公府因为将一切都怪到她头上，觉得赶她出府是便宜了自己，所以故意把她扣在伯公府折磨作践。

　　而她的爹娘，将她卖给伯公府之后就没想过理会她的死活。所以伯公府和她爹娘那，都不用指望了，只能靠自己。

　　现在是大周朝荒帝末年，如今大周朝已是大厦将倾，可皇上还有如伯公府一般的权贵人家却完全不放在心上，继续过着奢靡的日子。直到叛军攻破西陇关，直取梁都而来，他们才惊慌失措。

　　伯公府的防卫其实不算严密，若是她没记错，要偷偷跑出去还是没问题的。可问题是，伯公府权势虽比不上皇亲国戚，但是在梁都里把她找出来抓回去还是很轻而易举的事。要彻底逃离伯公府，就肯定得离开梁都。

　　可如今外头哪里都不安宁，到处乱糟糟的，她一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有没有身份契书做路引，很难护住自己不说，还可能会被当做外逃的下人抓起来。

　　倒不如，先留在伯公府，找到机会就出去卖绣活攒银两，慢慢想法子，让伯公府的人主动放自己离开。当然，要是能找到机会回到现代就更好了。

　　伯公府大夫人厌恶自己，认为是自己害死了她的小儿子，但是也只是在吃穿住用上苛责自己，然后平日拿她当下人使唤，不时打骂她。

　　比起伯公府那些满腹恶心龌蹉的衣冠禽兽，沐宛宛觉得她好应付得多。不就是受些磋磨，她就当是在以前家里的院子就是了。

　　思来想去，沐宛宛终于拿定了主意。

　　她重新盖上盖头，装作什么都没做，跪坐到地上，靠在床头，等着下人进来。

　　没过多久，果然有人进来了，来人走到床榻边，轻声唤了几句“二少爷”，见没有反应，便急忙向外头大喊道：“来人，快来人啊，去请大夫人和大夫，二少爷，二少爷出事了！”

　　紧接着就是一阵喧闹纷乱。大夫人和两位大夫很快就赶了过来。

　　这个时候，沐宛宛自然不可能还坐在地上。她站起身，低着头，一副拘谨害怕的模样。

　　“大夫人，二少爷已经去了——”大夫摇摇头，对一旁殷切地看着自己的妇人说道。

　　隔着红盖头，沐宛宛看见大夫说出了意料之中的那句话，低下头，等着曾经经历过的事再次上演。

　　“都怪你这个丧门星！”大夫人怒骂了她一句，挥手将要扇她巴掌。

　　沐宛宛早就提防着，当即装作被吓到一般摔坐在地上，正好躲开了大夫人的巴掌。

　　大夫人又怒骂了几句，叫人把她关进柴房，不准任何人给她吃的喝的；然后便哭闹哀嚎，几番执意让大夫救人，甚至还让人去求来了太医，却都没能救回人。

　　被关进柴房的沐宛宛蹲下身抱紧自己，果然会是这样。还好她已经提前准备好，省着点吃应该够三四天了。

　　不知道现在饿死了，会不会能回到现代那个世界去。她胡思乱想了一番，珍惜地咬了一小口点心。

　　不知熬了多久，她终于等到了柴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

　　……

　　几千里之外的西陇关，西陇关守城的军队与叛军以西陇关为边界，相立对峙着。

　　本按理说，应当是占据地理天然优势的西陇关守城将士看着士气更盛的，但其实却不然。西陇关的守城将士们个个看上去没精打采、有气无力，一副无心作战的样子；反而是长途跋涉、一路攻打过来的叛军，看着精神抖擞，随时都准备进攻的模样。

　　“将军，我们什么时候开始攻城？”邵景曜正看着西陇关的地势图研究，忽然听到身旁的副将问道，语气是压不住的跃跃欲试。

　　在西陇关地势图上某处点了下，邵景曜硬朗的面庞上神情坚毅，似是陷入了沉思，好一会才像是听到了副将的话，看着帐篷内满脸期盼之色的将士们，挑了挑眉，毫不客气道：

　　“攻城？都搞明白要怎么攻打西陇关了吗就说攻城？！要那么容易你们将军我还在这跟他们磨叽个屁！”

　　他的嗓门老大，震得帐篷里头早就习惯的将士们耳朵有点疼，等明白将军这话的意思，他们都不由得苦着脸面面相觑。

　　他们将军什么时候想过攻城的对策了？不都是上去就直接打，打到敌营的直接投降吗？那样多痛快！怎么到西陇关这就变了？

　　众将士只能想到是有人劝将军改了主意，那人不用说，肯定是前些日子来投军，说要为将军效劳献策的那个文弱书生。

　　被众人盯着的谢哲彦倒是很淡定，巍然不动地继续冲泡好一壶茶，倒了一杯递给邵景曜：“将军，请用。”

　　邵景曜接过茶一饮而尽，半点不在意那茶水还很烫，只是不满意咂咂嘴道：“这么喝一点都不痛快，而且这玩意儿哪有边关的烈酒好喝！”

　　“西陇关是出了名的易守难攻，因着地势险要，从古至今都是防卫要地。再加上西陇关如今的守将王之武是大周朝难得深谙布防计谋的儒将，要攻取西陇关没那么容易。轻易行事，恐怕会掉进他布下的陷阱。”

　　谢哲彦笑了笑，也没跟他们将军解释什么，因为他明白他们将军不耐烦听这些，还不如直接说有关攻下西陇关的计策。

　　分析完西陇关如今的情形，他起身走到西陇关地势图面前，在他们将军之前点的那个位置以指划了个圈：“将军应当也看出来了，此处是西陇关最有利于我们进攻的位置；我们能看出来，自然王之武也不会不清楚，那么他肯定会更加在这个地方布防。”

　　觉得他说的有道理，邵景曜点点头，可是紧接着浓眉就拧紧了：“谢老弟你有什么想法赶紧说，别兜弯子了，老子听着就心烦！”

　　他语气不是很好，若不是知晓他平时说话就是这个样，可能众人都会以为将军不耐烦谢哲彦了。

　　显然谢哲彦也知道这点，他微微一笑，接着将自己所想的一一道明：“先前从梁都打探到的消息正好能用上。我们可以……如此这般一来，拿下西陇关便可不费吹灰之力。”

　　听到他说起昨日，邵景曜脑海里映现出女子微微蹙眉的娇怯面容，但眼下战事要紧，他没有深想，认真琢磨起谢军师说的计谋。

　　……

　　远在数千里的西陇关的战局如何，梁都的百姓们是不知道的；如今处境艰难的沐宛宛就更不可能知道，也没想到有人会因惊鸿一瞥而想起自己。

　　她今日早上刚被从柴房里放出来，一出来就被一个板着脸的老妇人塞了一身粗麻丧服，让她换上去给二少爷守灵，全然没理会她已经饿得头昏眼花。

　　晓得说什么都没用，沐宛宛垂下眼帘，强撑着换上麻衣，被架着进了灵堂。

　　“夫人宅心仁厚，允你为二少爷守灵。你当尽心守灵，才不算辜负大夫人的宽待，明白吗？”将她架进灵堂的老妇人冷声威胁了一句便离开了；灵堂里只剩下她还有另几个守灵的下人。

　　守到半夜的时候，其他下人吓得哆嗦，趁着管事的不在，都偷偷地跑开了；沐宛宛权当做没看见，依旧守在灵堂。

　　等确认没人会再来的时候，她才撑着饿得发软的身子，站起身，走到灵堂后边供奉着伯公府先祖处，拜了拜，将桌上的供奉一样拿了点，坐在底下慢慢地吃了起来。

　　她再不吃点东西就要饿死了，在不能确定死了是不是会回现代之前，她不能死。哪怕是偷吃给先人的供品。

　　吃完东西，沐宛宛总算恢复了点精神和气力，四下看看没人，她收拾了下，确保没人看出有什么不同，才回到原先守灵的位置，如同先前一般低着头。

　　伯公府供奉给先人的供品很多，每三天会换一次，而且只要不是太明显，换供品的下人不会发现的。当时不知道也不敢动，差点饿死；现在当然不会还那么傻。

　　靠着那些供品，沐宛宛比想象中要更轻松地度过了守灵的七天，不过再怎么轻松也是熬了几天，她看着还是一副虚弱疲累的凄惨模样。

　　倒也是误打误撞，这般凄惨的样子，正好合了大夫人的意，叫让人过来盯着她的大夫人心中好受了一点点，也终于在送葬的时候松口，打发她去下人住的偏院。

　　看着事情如同自己所期望地发展，沐宛宛松了口气，开始寻思接下来要怎么做。在避开某些事的同时，她还得想办法挣些银钱，好作自己日后逃离伯公府安身立命的本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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