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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章
街道不算太宽，可一点也不窄，并排能走两辆马车还有行人走路的余地，街道两旁全是商店，店伙计搭着手儿在门口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不时的吆喝上两句：“客官，客官，进店看看啦！新到的苏州丝绸，顶顶好！”
叶臻骑着马穿行在街道上，心里赞叹了一句，这漳州城确实繁华，难怪是大魏朝的重镇。
一个人出来逛就是爽，身边没有两个跟屁虫，叶臻觉得心情舒畅。
今天她进城来是要给自己和黄沄办理户籍，并且还要到白鹭书院找两位秀才写个举荐书——大魏朝的规矩，不是什么人都能考的，必须要有两名已经在府郡登记在册的秀才写举荐信，执信方才能去县学报名参考。
她先去了白鹭书院找那位陈文山长。
见叶臻过来，老秀才颇为高兴，还以为是来书院求学的，可听叶臻一说是要麻烦老先生写引荐书，便老大的不高兴，一只手捻着胡须，低吟不语。
“陈山长，此乃润笔之资。”叶臻笑着把一个荷包放在了书桌上。
陈文山长打量了那荷包一番，心里掂量着，这般鼓鼓囊囊，应该有几两银子。彼时就应承下来：“行，我给你们俩写一封举荐书。”
他停了停：“还要不要我给你再找一位过来？”
“那就劳烦山长大人了。”
听着叶臻喊“大人”，陈文山长欢喜得全身都痒了，他打量了一眼叶臻：“你且在这里坐着，我去帮你找人过来。”
“多谢山长大人。”
不多时一个长衫秀才跟着陈文山长进来，在那封已经写好的举荐书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两人都盖上印章，这事情就算完结了。
叶臻拿了举荐书，朝两人拱了拱手，飘然而去。
陈文山长拿起桌子上那荷包掂量了下，沉甸甸的，他眉开眼笑道：“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公子，竟然给了这么一大笔润笔费。”
长衫秀才奉承道：“还不是听闻陈先生名声，特地寻过来请先生写举荐书的。”
陈文山长把那个荷包打开，朝书桌上一倒，两枚鸡蛋从荷包里滚了出来。
“鸡蛋？”两个人都大吃一惊，不敢相信的看着那个滴溜溜打着转的小东西。
“哎哎哎……”陈文山长拔腿追了出去，却只看到一匹白马如离弦之箭，瞬间不见了踪影。
弄户籍这事情竟然比叶臻想象里简单，蓝老大作为桃花寨的当家，也是官府登记在册的里正，桃花寨这几个山头都属她管，平常收取赋税都要找他来商洽，他也算是半个官家人，一年到头还能得官府送来的一些银子。
没明确说这是一笔什么钱，叶臻估计应该是收税的回扣。
中国人讲究人情往来，帮忙干活少不得有些好处，这是不成文的规矩，细究也没什么意思，更何况蓝老大光明磊落，每次管着收税的小吏将那银子送过来，他都会主动上交到桃花寨的公中账面上，自己分文不取，寨子里的村民个个信服。
蓝老大上次进城卖野味，就把村子里多了两个人的事情和收税的那个小吏说了一句，听说多了两个人，小吏的眼睛眯缝了起来：“好好好，让他们来个人找我，我带他们去办妥户籍便是。”
管他是教书先生还是伴读，多了两个人在漳州户籍，就能多收两个人的赋税，蚊子腿上的肉也是肉，积少成多，知府大人也会高兴的。
叶臻揣着蓝老大写的那封“信”摸到了府衙，找到那位收赋税的小吏，姓顾名勤。
“顾大人，这是蓝大当家的信。”
顾勤接过信一看，点了点头：“果然是大当家亲笔。”
信上边画了两个脑袋，一个圆圆，一个略瘦长，然后一根笔直的树枝指着前边一个小包包，包包上画了个四四方方的框，还有一个长条。
这个风格太熟悉了，这个包包当然是一座房子了，四方框是窗户，长条形是门。
蓝老大的意思是，有两个人已在桃花寨定居，今日要来落户籍，还请顾大人帮忙办妥。
“走走走。”顾勤很热心的招呼着叶臻：“小哥姓什么？”
叶臻赶紧摸出了两张路引来：“我姓叶名臻，还有一个姓黄名沄。”
好在古代这些东西都没啥技术含量，想要仿造一张实在简单，若是前世摊上这事情，可得要有先进工具才行。
顾勤含笑接过路引：“东西都齐全就好办了。”
他的手摸了摸，路引里边似乎还包了个圆圆的东西，应该是银子，心中一喜，把那团东西放到了荷包里，只将两张路引拿在手中。
蓝老大平常都没有给他塞过银子，今日甚是识趣，顾勤心里头暖洋洋的，脚下步子更快。
有人引荐，又是材料齐全，没费什么功夫便办好了，叶臻看到户籍上写下两个名字，又拿到了新的路引，这才放了心，又从背着的行囊里拿出了一个圆圆的蛋来：“我们桃花寨那边山头有一种怪鸟，尾翎七彩颜色，一年才有几枚蛋，大当家的为了表达对两位的谢意，特地拿了两枚，请唐先生配了十八味中药熬制而成，吃了能强身健体延年益寿。”
顾勤愣住了，原来……那只是一枚蛋。
管户籍的那位倒是挺开心，不过是举手之劳，竟然得了这么一枚珍贵的蛋，不由得眉开眼笑：“那就替我转达一句，多谢蓝大当家的了。”
“我还想问问府学在何处？今日过来还有一件事情，就是要替少当家办妥当报考童生试之事。”叶臻见着两个小吏一点架子都没有，收到了一枚蛋都高高兴兴，心里头寻思，毕竟是地方上的小吏，比较亲民。
“那个蓝少当家终于要考童生试了？”顾勤惊讶的瞪大了眼睛，暂时忘记了只得了一枚蛋的委屈。
“是的，”叶臻点了点头：“想要给他来顺便办一下报考之事。”
看来蓝景尧名声在外啊，就连收赋税的小吏都明白他读书的故事。
“府学不在此衙之中，出门朝左走，便能见着府学的招牌。”顾勤总算是缓过神来，脸上露出笑意：“蓝少当家可真是让人刮目相看，竟然能来参加童生试了，看来蓝大当家给他请了个好夫子。”
叶臻点头：“当然。”
“若是蓝少当家能考中秀才，我一定要把我儿子也送到桃花寨去跟着那位夫子念书，能把蓝少当家教好的夫子，定然能把我儿子也教出来。”
顾勤说得格外自信，叶臻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此人相貌看来很寻常，不似很聪明，若是孩子随了他的智商，想来怎么考都考不出的。
她微微一笑，径直朝衙门外边走了去。
出门朝左，走了约莫有一里路左右，就见一幢粉白墙壁，上头盖着蓝绿色琉璃瓦，正门上边挂了一块牌匾，黑底金字。
府学。
就是在此处报名了。
叶臻正准备朝那大门迈过去，就听到有人上气不接下气在喊：“小子，你跑得倒是快！”
回头一看，就见那位陈文山长气喘吁吁的追了过来。
叶臻装出一脸惊讶：“山长大人有何赐教？”
陈文山长满脸通红，走上前来劈手捉住了叶臻的手腕，咬牙切齿：“小子，你竟敢糊弄我！”
“糊弄山长大人？”叶臻慌忙摆手：“大人如何这般说？我叶某人糊弄谁都不敢糊弄山长大人啊！”
她说得极为情真意切，一双眼睛显得格外无辜，弄得陈文山长顷刻间有些捉摸不定，难道自己是弄错了？没有仔细看荷包里还有什么东西？
“那荷包里……只有两个鸡蛋吧？”
“山长大人，怎么可能只有两个鸡蛋呢？学生特地还放了一样至关重要的东西在里边，您没看见？”
果然是自己不细心，陈文山长狠狠的责备了自己，活了这么大一把年纪了，怎么还不稳重呢，总要看清楚看全了再来找麻烦啊！他赶紧从怀里掏出了那个荷包，捻了捻，窸窣作响。
顷刻间他眉开眼笑，原来还放了银票哪。
“我错怪叶公子了。”陈文山长松开了手，一脸歉意：“公子这般聪慧，一定能金榜题名的！”
“借山长大人吉言！”叶臻拱了拱手：“我先去府学备案了。”
等着叶臻迈进府学的大门，陈文山长迫不及待将那荷包打开，掏出了一张纸条来。
把纸条铺平，上边写着数行字。
这字写得特别好，形体潇洒，一撇一捺都格外遒劲有力。
可惜陈文山长此刻已经没有欣赏书法的闲情逸致，银票的希望落了空，他压住心里怒火一行一行的看了下去。
“桃花寨之南有异鸟兮，披七彩尾翎，迎东山日出。鸟卵珍贵，一年不过三四枚，鸟巢稀少，且在雪松之巅。为报山长大恩，历尽艰辛得两枚鸟卵，以十八味名贵中草药焚之，人参提神，灵芝养生，牛黄清热，鹿茸壮yang，愿山长大人啖食以后返老还童，延年益寿，恰似南山不老松。”
“这……”耐着性子看完这封信，陈文山长的火气渐渐被压了下去。
谁会这么大的胆子，只送两个鸡蛋就想弄到一份举荐书？肯定是名贵之物，自己是错怪这年轻人了。陈文山长看了看府学的大门，擦了擦汗：“但愿这年轻人能心想事成！”
蓝景尧日记：我先生撇了我进城去了，用草药煮了几个鸡蛋，还写了一封瞎扯淡的信，不晓得他到底准备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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