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爸爸，我们不要

　　第二天，魏少泽陪了豆豆一个上午之后，被导演叫去继续拍摄。

　　黎巴嫩国土面积不大，风土人情却很值得介绍，因其特殊的政治环境和地理环境，导演决定在此拍摄两期。前两天介绍著名景点和地理风俗，后两天着重准备贝鲁特的圣诞特辑。

　　豆豆看魏少泽走了，才发短信让容晴晴过来。

　　因为有拍摄计划，摄像师王哥和另一名剧组人员回到剧组，病房里新调来一个负责后勤的小姑娘。

　　“齐蕊姐姐，一会我妈妈就来了，你可以不用管我，出去找小伙伴玩。”豆豆和妈妈在一块说话，有外人存在总是不方便。容晴晴不好开口，他是小孩，由他说出来更容易被人理解，不会落埋怨。

　　齐蕊撑着下巴坐在床边看着他：“你这是要赶姐姐走啊。哪有什么小伙伴，他们都在剧组，我难得放一天假，不想去工作诶。”

　　豆豆急了，语速加快道：“那，那你可以找新伙伴啊。我妈妈说女孩子都喜欢逛街，说不定你就在逛街时找到新伙伴了。明天就是圣诞节，今天大家肯定都开始布置了，外面很好玩的。”

　　常年跟随容晴晴混在英国法国，豆豆对圣诞节前后期间的活动摸得一清二楚。圣诞节火鸡的味道他记得一清二楚，国内根本没有机会吃火鸡。虽然味道不是他喜欢的，可是能和妈妈还有那些漂亮的叔叔阿姨一块享受自由自在的欢乐氛围比什么都重要。

　　那一天，连大人们都是疯狂享受，根本不会对小孩有诸多要求。

　　豆豆装大人装久了，总有想要肆意撒娇的时候。圣诞节就很适合。虽然知道圣诞老人是骗人的，可他依旧期待第二天醒来能在床头摸到袜子礼物，想象着白头发白胡子的老人家会从烟囱里背着大大的礼物袋钻进来，在他床边停留一会，甚至也许给他一个晚安吻。

　　“你都没出去看过，怎么知道外面好玩呢？”齐蕊反问。

　　豆豆无话可说。

　　齐蕊看他一副紧张的模样，噗嗤一声笑了：“好吧，我就不打扰你和妈妈说悄悄话啦。一会她来了我就出门逛街去，来这边两天了，确实没有逛过街。”

　　每天负责后勤，又是大冬天，齐蕊没有施展的机会，如今跟着剧组出国能逛街买买买说不定能邂逅外国友人，来一段异国恋。

　　午饭是容晴晴带来的，酒店不能做饭，但埃尔敏家里可以。虽然她自己不开火，厨具光洁如新，但容晴晴既然来了就不会让它们蒙尘。

　　昨晚豆豆发过短信说，他放了个很响亮的屁把魏少泽逗笑了，他煮的青菜豆腐汤很好喝，他在医院陪他过夜。话里话外都在暗示容晴晴，她这个妈妈有多不称职，而魏少泽又是多么懂得照顾人。

　　容晴晴只用四个字打发了他：我是你妈。

　　这天是平安夜，贝鲁特的一些商店开始装饰圣诞树，给橱窗贴上画纸。容晴晴一早去超市买菜，从头到尾见识了红与绿的海洋。

　　提着保温饭盒进了医院，容晴晴换了一身不太臃肿的打扮。虽然肥大的羽绒服伪装到位，可是她自己都看着难受。何况在贝鲁特，冬天的气温不会太低，一件大衣足够御寒。

　　帽子围巾和墨镜她却依旧没有摘下。即便是进了门，她也没有以真面目示人。昨天是出于无奈，现下豆豆醒着，她无需证明身份。

　　齐蕊带着对容晴晴的深深怀疑走出病房，容晴晴送她到门口，却在此时遇见了昨天的小护士。

　　昨天那副打扮想让人忘记都难，何况容晴晴还是个会法语的中国人。小护士抱着病历夹同她打招呼：“嗨，又见面了。小孩好点了吗？”

　　豆豆这间病房并不是她负责的，不知道病人情况很正常。

　　容晴晴回道：“谢谢关心，他好多了。他说你们这里的护士都很棒，打针不疼，要谢谢你们。”

　　“真是可爱的孩子。上帝保佑他。”

　　此时齐蕊还未离开，听着两人叽里咕噜旁若无人的聊天，脑袋里飞满了星星问号。

　　豆豆的妈妈，不是中国人吗？这是什么语？哦，曾少刚好像介绍过，应该是……阿拉伯语吧？她们在聊什么，小护士好像和她很熟的样子？

　　和小护士相互送上祝福又道别后，容晴晴回头才发现齐蕊还站在自己身后没有离开。

　　“你还没走？”

　　“啊，这就走。”齐蕊连忙转身，装作什么都没听见的样子往楼梯口走。没必要问容晴晴，只要豆豆还在，多少能问出一点消息。

　　世界终于清静下来，容晴晴松了一口气，把闷死人的围巾和口罩摘了下来，又把大衣脱掉，露出里头奶白色的线衣。掩盖在大衣之下修长笔直的双腿被她盘起，她坐在床尾，支起小桌子放在床中间，把保温杯往上一摆。

　　“呐，给你带了紫菜汤。我保证，绝对比那个谁的好喝。”

　　豆豆神色一喜，随即又一脸苦瓜相：“又是汤。我不想喝，想吃麻辣火锅。”

　　容晴晴鼻子一哼：“你想今天去见上帝？怕是你心不诚，他老人家不会要你的。”

　　“才不要见上帝。我说说而已，不会真吃火锅的。妈妈，你也一起，这么多我喝不完。”

　　手术动在肚皮上，豆豆暂时不能起身坐直，容晴晴替他把枕头垫高，一勺一勺喂完一碗汤。

　　“看在你这么乖的份上，给你蒸了鸡蛋羹。惊喜不惊喜？”容晴晴擦擦他嘴角滴落的汤汁，变戏法一样从保温饭盒最底部拿出一层，布丁状光滑的鸡蛋羹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谢谢妈妈。”豆豆乖巧地张开小嘴，等人投喂。

　　但等他塞满一肚子汤汤水水后，容晴晴悠然自得从手提包中拿出了一袋卤翅和奶糖，嘴巴动来动去嚼得好不欢快。

　　“妈妈！”怎么能在病人面前吃他应该忌口的食物呢！这是亲妈吧？豆豆闻着鸡翅香快要流眼泪了。

　　“你想吃？不行，对伤口不好。”这是她塞进行李中的零食，贝鲁特找不着她爱吃的，只能自己动手从国内带来。

　　鸡翅啃到一半，被人直勾勾盯着她难以下咽，最终在儿子强烈谴责的目光中败下阵来，收起了零食。

　　吃饭是头等大事，饱暖满足了，人该有其他的欲|望。好不容易出国，又遇上圣诞节，豆豆却只能呆在医院，他两眼巴巴望着窗外蓝蓝的天空，连只飞鸟都没有。

　　“妈妈，我想听你讲故事。”豆豆小嘴一撅，“你不说话我有点害怕。”

　　医院见证了世界上最多的死别，无论是什么样的病人住进来，都能感受到巨大的压抑从门外，从窗缝钻入。这个地方会有好天气，却不会有好心情。

　　容晴晴理解，轻轻摸摸小孩的脑袋，吻了吻他的额头道：“好。”

　　身边没有故事书，她只能从网上现找。为听故事之余锻炼语言，容晴晴选择了法语版的格林童话。

　　缓缓的读书声在安静的室内流淌，浪漫的法语一字一句打在豆豆幼小的心上。容晴晴正念到紧要部分，病房门忽然被推开了。

　　“Surpris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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