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见人间

作者:如意尽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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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告实情(三)



      元令璇带着满腹疑问跟着大师姐到了师傅的承宝轩。

      形渺真人的承宝轩其实是集实验室、起居室、静室各种功能于一体的藏宝阁。

      自形渺真人接任掌门以来,只要不是攸关门派存亡的大事,其余琐事都是由祁连大师姐玄鉴一手操办,故而玄鉴在祁连声望极高,几乎是内定的下一任掌门。

      而形渺真人本人大部分时间都在承宝轩闭关,最高记录是九年没有踏出过承宝轩一步,直到炼器不慎烧了一半的承宝轩,他才不得不传令弟子速来救火。

      所以元令璇昨晚去请形渺真人时,也没想到他会到的这么快,难道是他最近用蜃珠炼器不太顺利,想出门换个心情?元令璇不负责任的猜道。

      形渺没注意元令璇的神色,见她们来了,只是淡淡的吩咐了一句“先等会儿。”就又转头专注于手上飘忽的火焰了。

      师有命,弟子自然从之。元令璇在一旁等的百无聊赖,偷瞄一眼身旁的大师姐,她正投入的看着形渺真人手中逐渐成型的鞭子。元令璇黑线,忘记大师姐也是个炼器爱好者,祁连科研小分队的狂热分子。

      元令璇只好放弃找大师姐聊天的打算,转而专注于承宝轩的摆设。上次来这里好像是去年,形渺真人那个时候还在研究辟火珠的融化温度,叫来元令璇旁观,顺便锻炼一下她对神识的熟练运用程度。

      不得不说,还是挺有意思的,难怪那么多人沉迷其中无法自拔。不过那时候的承宝轩可是够乱的。

      承宝轩是一片建在山顶上的建筑群,占地面积极其广阔,就这样,每任掌门上任不久就得扩建。

      时至今日,整个山头都被精致的宫殿群占满,好在祁连精通炼器,大部分练器材料都被装在储物法器里,要不然这样扩张下去,再大的山头也装不下。

      不同于上次看到的杂乱无章,现在的承宝轩井井有条,像是有人精心打理过。

      承宝轩最开始是一座三进的大殿,在历任掌门的扩建下早就成为了一片建筑群,原来的大殿渐渐被包围,现在被用来陈设历代弟子得意之作,简单的来说,就像是博物馆的展览区,高门嵯峨,浮阙太清,两侧如飞鹤展翅,从高处看去恰如一只即将盘旋上九霄的云鹤。

      现在元令璇正位于承宝轩的最中心处,放着历代弟子得意之作的大殿里。三进的大殿被摆的满满当当,大殿中共设柱二十八根,象征着二十八星宿。

      这些柱子自西向东排列,分别为:东方苍龙七宿,北方玄武七宿,西方白虎七宿,南方朱雀七宿。北极和四铺居中,排放着几张长桌,几把简单的椅子,正是形渺真人平日里炼器的地方。

      每根柱子都是由数个透明格子拼凑而成的,就像元令璇身边这根。巨大的青龙盘旋而上,整根柱子玉质通透,华彩动人,宛若水晶刻成,柱子中空,里面陈列着数样法器,或鞭,或锏,或钗,或盂。最顶端的格子里还放着一只断萧,这是开山祖师的巅峰之作,可惜毁于皖中一役。

      元令璇转开眼,不再看这些流光溢彩的法器,她来过这里数次,对这里布局早已烂熟于心。她在星宿柱之间漫步,留心到这里好像少了点什么,周围几根柱子里都有点空荡荡的,这可不对劲。

      一般来说,这里的大多数法器都是由当代弟子炼制的,毕竟前辈们可能会在坐化前把心爱之物陪葬,或者传给后人,这里的法器自然不会都是前人遗作。要想装满这二十八根还得当代弟子们努力。

      当然,以祁连历代的门风来看,这并不难,祁连最重炼器,不仅器宗是这样,连剑宗弟子也大多会一两招精妙的炼器手法。

      而承宝轩又只收录最好的法器,弟子们个个都把能进承宝轩视作对自己的认可。受此影响,若无急用,几乎没人会把放进承宝轩的法器再拿回去。即使这样做对自己的排名并无影响,也鲜少会有人这样做。

      而现在,元令璇观察了一下,除了几位前人遗作还完好无损的保存在这里。周围的柱子几乎十室九空,格子里只剩下原本玉质的搁架,凡是有攻击力的法器都被取走,只剩下一些别具逸趣的法器。
      难怪她觉得这里整齐的多,以往法器既多且杂,器型也不甚规整看起来自然不会有多整齐,如今柱子空了大半,自然有序的多。

      元令璇怔怔地看着不复往日荣光的星宿柱,一颗心渐渐沉了下去,一定发生了什么大事,要不然这里绝不会像现在这样。

      “阿璇。”玄鉴走到她身旁轻唤。形渺真人手中的法器已经到了收尾阶段,她懒得再看,直接过来寻阿璇。

      元令璇茫然回头,忽然意识到这次醒后的不对劲,大师姐为什么眉间有这么多愁绪,修真界开始乱战了吗,是有人向祁连宣战了吗?

      元令璇被自己的猜测吓了一跳,她不论怎么想,都只能猜到战争,连只擅长炼器的器宗弟子都倾巢出动,修真界一定发生了大变故。

      元令璇努力镇定下来,不,事情不会这么严重,师傅是半步大乘,就算有人对祁连宝器有所图谋,世间不会有人敢轻易挑战这样一位强大的修士,除非长春阁、大觉寺和禹皇观三家联手,还得加上东海散修才有可能。

      但长春阁专注炼药,除非是与丹方药材有关,不会轻易出手;大觉寺一群和尚念经都快念傻了,一心想着普度众生,一向不理俗事;东海门派林立,势力盘踞,人心不齐,有心无力;剩下一个禹皇观掀不起什么风浪。

      元令璇一番细思,并未放心,心里更沉了几分。

      玄鉴见她如此,心中一沉,师父果然是对的。阿璇这么聪明,猜不到也难。

      两人各有心事,正踟蹰间,形渺真人手里的法器已经完工。

      那是一根做工细致的鞭子,火红色的鞭柄饰以玳瑁,鞭身混织金丝,鞭梢还带着一枚倒刺,寒光泠泠,看起来就像一柄凶器。

      这东西打人一定很痛,元令璇看着流线型的鞭身,有点不寒而栗。

      形渺真人放下手中的鞭子,转到桌后,抽出几把矮凳,对玄鉴和元令璇吩咐道:“坐下说吧。”说完自顾自的找了把凳子坐了下来。

      元令璇收敛心神,坐到矮凳上,玄鉴自然也坐在她身旁。元令璇不并没有先开口,她知道师傅的习惯,让他先整理好思路,再说会简单的多。

      果然形渺真人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杯茶,端在手中,慢悠悠的说道:“自上古起,世间灵气就有起伏,到我们这里,灵气凋敝,各家道统都无以存续……”

      元令璇听到这里还是一头雾水,形渺真人讲的都是修士们人尽皆知的事情。元令璇自踏上道途一来,就接受了这个事实。自上古起,世间灵气就一直很充裕,曾经的世间,大乘遍地,洞虚者数不甚数。

      而百年前,世间灵气陡降,修士们处境艰难,如今连资质一般的徒弟都难找。两厢比较,难免让人喟叹生不逢时,这些身在末法时代的修士们也不知是悲还是幸。

      师傅跟她说这个干什,她并没有说话,安静的听着形渺接下来的话,“……但是,今年起有人发现世间灵气正在回升,而且还越来越快,不过数月间,就已经与数百年前不想上下,还大有赶超之势……”

      元令璇听到这里,心中一动,灵气回升应该是好事才对,为什么师傅这么淡然。

      虽然薄山位于洞天福地,灵气充裕,师傅不必为灵气担心。但是大环境下的灵气增长意味着修士兴起,有机会重现数百年前的盛况,如百年前一般繁荣兴盛,这是是每个修士都为之动容的盛事,就算形渺真人沉迷炼器也不会对此无动于衷,更不会像现在这样,隐隐露出愁绪。

      她想不明白,直接插话问道:“师傅,灵气回升不该是修士们梦寐以求的事情吗?为什么……”形渺真人看她一眼,接着把最后一句话说完,顺带也解了她的疑惑,“……问题就出在这灵气上。”

      元令璇想来想去,都没想过问题会出在灵气上。

      灵气是何物?古人认为,盘古开辟天地,阳清为天,阴浊为地,天清地明阴浊阳清。浊气下沉,清气上升,两者混成,故而生灵气。

      修士们从天地间汲取灵气,强大己身,修为高深着通过沟通天地灵气还可飞天遁地,腾云驾雾,无所不能。灵气即为修士修行之根本,若无灵气,再高明的功法也是枉然。

      “灵气又怎么会出问题呢?”元令璇不明白,面上一片疑惑。灵气出问题,她应该有所感应才对,她也是修士,就算修为受限,神识受限,却不会连这个都察觉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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