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见人间

　　元令璇微笑，有了曲臻，她就又多了一分活下来的机会。

　　曲臻一本正经，“曲家弟子当以救人为立身根本。”说完即兴背出一段曲家家训。

　　“若有疾厄来救者，不得问其贵贱贫富，长幼妍蚩，怨亲善友，华夷愚智，普同一等，皆如至亲之想，亦不得瞻前顾后，自虑吉凶，护惜身命……”

　　这是孙思邈《大医精诚》里的一段，曲家先祖截取这一段作为家训，意在告诫后人行医当博爱。

　　“行了，行了！”元令璇满头黑线地打断曲臻的话，别以为她没看见曲臻眼睛里渴望。

　　不过好歹得给他一个面子，元令璇没戳穿，给了他一个台阶，“所以，你答应跟我一起走？”

　　曲臻满脸兴奋，连连颔首，双眼放光的看着元令璇，就怕她不肯带他进东海。

　　元令璇也没为难他，笑吟吟地把事情敲定，“那说好了，我带你进东海看藤花玉树，你帮我治病。一眼为定！”

　　两人相视一笑，都觉得自己占了大便宜。

　　“咳，咳咳！”韩格律终于有机会说话，“先给阿璇看看吧，她刚醒，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现在确定了曲臻是一条船上的人，韩格律说话也没了顾忌，对元令璇昏迷半个月的事情直言不讳。

　　元令璇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来干什么的，都怪曲臻的消息惊的她一时喜不自禁。

　　她挽起袖子，把手腕放在那方小小的腕枕上，等着曲臻给她诊脉。

　　元令璇手腕雪白，几条淡淡的青筋在皮肤下蜿蜒，搁在深色的腕枕上，更显得元令璇瘦弱不堪。

　　韩格律觉得自己似乎只要轻轻用力就可以在上面印出红痕来，他掩饰的偏过头，不敢再看，现在还不是时候。

　　旁边两人丝毫未曾察觉韩格律的旖旎念头，关注点都在元令璇的身体上。

　　曲臻在治病方面的确一丝不苟，端端正正地把了会儿脉，边收东西边轻松地对元令璇说：“没事，身体还是有点虚，不适合剧烈运动，最好不要动用神识。其他的你自己也知道，照旧就行。”

　　元令璇久病成良医，一般的禁忌自己都知道，不必曲臻多费唇舌。

　　然而曲臻没说的是，元令璇的身体好像有所好转。看似底子亏空，其实已经有了起色。不知道是不是这些年元令璇又用过什么天材地宝。

　　曲臻手中有元令璇当年的脉案，他一直对这个疑难杂症感兴趣，研究了许多年。从脉象上看，元令璇的身体比十几年前韩家请曲臻爷爷过去的时候好了不少。

　　他把这件事情记在心里，准备回去翻翻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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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曲臻的帐篷，元令璇和韩格律都是面上含笑，想不到这次收获这么大。

　　“曲臻和你认识？”趁着气氛正好，韩格律开口问道。

　　元令璇看了韩格律一眼，并不避讳，“是啊，我小时候身体不好，请他们家的人看过病，见过几面。曲臻和我还约好要一起看曲家的药圃。”

　　回想起往事，元令璇唇边带笑，当时她的身体还不算很差，也不知道元家的龌龊。以为自己只是得了病，很喜欢捉弄那个一本正经地曲家小哥哥。

　　少年不识愁滋味，那时候的元令璇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离开生长的元家，去当一个远离世俗的修士。

　　韩格律看见元令璇唇边怀恋的微笑，心里泛酸，原来还是青梅竹马，那会不会还有一段两小无猜的少女心事？

　　“曲臻也是修士吗？”韩格律暗自把曲臻加入需要打击的情敌行列，准备摸清情况再动手。

　　元令璇微讶地看了韩格律一眼，他怎么会这么想。“不是。”

　　“但他家祖上是。后来分了家，曲家选了医书，长春阁选了修仙之法，两家其实同出一源。曲家一脉都是普通人，没有修士。”元令璇仔细解释道。

　　当年秉持曲家先祖神农真人遗训，曲家一分为二。长春真人创立长春阁专研修行和炼丹，而曲家先祖曲长青拿着医书回了俗世，两脉就此分家。

　　元令璇出事以后也是通过曲家找到的长春阁，这才知道

　　“长春阁……”韩格律嘴里喃喃地念到，他跟元令璇的世界好像没有丝毫的重叠之处。

　　元令璇以为他好奇，简单解释道：“长春阁在东海，也是修仙门派，藤花玉树就在他们的地盘上。

　　韩格律暗暗留心，准备有机会找人问问，看起来修士们应该和华夏当局有过接触，不然曲家不会发展的这么顺利。

　　“那你呢？”韩格律突兀地问道，他知道元令璇明白自己的意思。

　　这也是一次试探，韩格律想知道元令璇到底是把他放在什么位置。

　　元令璇自然明白韩格律在问什么，她有点儿惊讶韩格律会问起她的来历，他一直都表现很淡定，或者换句话说，就像是心照不宣。

　　元令璇犹豫了几秒，还是决定说实话，毕竟他们一起经历过生死，元令璇并不想在一些不重要的事情上骗他。

　　“我出自祁连器宗门下，师承形渺真人。如果你想要修行我可以帮你引荐。”元令璇误会了韩格律的意思，她以为韩格律是对修行感兴趣。

　　这不奇怪，土生土长的华夏人对于修行之事都带点儿好奇。

　　历朝历代炼丹求长生的帝王史不绝书，一般民众对于修行都是比较向往的。

　　遇仙的故事屡见于经传野史，就是现代也有不少人做过修仙的美梦。

　　韩格律并没有解释，只是答道：“好啊，我可以等。”

　　像是真的对修行之事有无限向往。

　　药宗曲家，长春阁，祁连器宗，还有黄石基地里遇见过的禹皇观道士们……

　　韩格律只觉得自己窥见了一个庞大世界的冰山一角。他知道国内国外一直有关于异能者的研究，甚至在末世刚开始时猜测过是否是那些关于超常规力量的研究使得人类陷入这样绝望的窘境。

　　但他没有想到，自己身边不动声色地隐藏着这样一个壮丽恢弘的世界。

　　药宗曲家，即使是韩格律不混医疗界也知道曲家是一个怎样的庞然大物。

　　曲家一向是行业翘楚，几乎每个华夏人都去过曲家名下的医院看病。建国初期的动乱也没能将它打到，屹立风雨数百年。曲家在京都的药圃几乎是华夏地标式的建筑。

　　又有谁想的到，普普通通的大夫会和非常规力量有关联，恐怕最痴迷修仙的人都会以为这是一场荒诞不经地笑话。

　　然而事实就是如此。

　　元令璇说完这些开始沉默。华夏政府和修真界几大门派都有公约，不到紧要关头，不能像普通人透露修真界的事情。违者视情节严重受不同的处罚，不过与世俗界一样，也可以想办法交钱代替。

　　不过……元令璇看了走在身侧的韩格律一眼，他不算普通人，再说，现在公约还起不起效还是两说。

　　元令璇一点儿也不心虚，她在韩格律身上看见过金刚符，一看就是禹皇观的手笔。说起来她可能算不上最犯规的。

　　但她并不像和韩格律知道太多，修行之事常人知道太多并不会对己身有益，反而会生出愤愤不平之感。

　　我为什么不能修仙，大家都是熟人，你给我一颗延寿仙丹又能怎么样？

　　元令璇虽然不觉得韩格律心性不坚，但还是不要考验人性的好。

　　话题就此终止，元令璇和韩格律走回帐篷，恰好遇到送晚饭的人守在帐篷门口等他们。

　　送饭的也是熟人，元令璇也见过，还挺有好感的，车上的那个司机。

　　“教官。”大头迎上来，把饭递给韩格律。偷看了元令璇一眼，笑着跑走了。小嫂子还真是漂亮，醒着的时候更有神了。

　　韩格律跟元令璇进了帐篷，打开保温饭盒，一荤一素还有一个红枣鸡汤，伙食算是不错的了。估计是想到有两个人，除了鸡汤，饭菜分量都很多。

　　韩格律把汤倒出来，拿给坐在防潮垫上的元令璇。“把汤喝了，对身体好。”

　　元令璇低头看着手中韩格律塞过来的鸡汤，香气四溢，浓稠的黄色鸡汤上面漂浮着几片红枣，看的元令璇很有食欲。

　　她就算不通世故也明白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更何况现在这个乱世，这一碗鸡汤恐怕抵得上许多条人命。

　　元令璇慢慢辍饮着还带点儿烫人的鸡汤，心里决定把给韩格律的报酬再加一点。也许可以带他去见玄山师兄，感觉他是个练剑的好材料。而且剑修一向不在意资质，他们看中的是道心。

　　不过说这个为时尚早。元令璇把最后一口汤一饮而尽，醇厚的口感让元令璇享受的半闭着眼。

　　这汤里不知道放了什么，元令璇似乎感觉自己的经脉有所好转，不过她自己慢慢回复也能到达这个效果。

　　喝完汤，两人就准备睡下了。

　　现在不过晚上九点，对于灯红酒绿的现代人来说，睡觉似乎太早。但营地上已经是一片寂静，不仅是娱乐措施的匮乏，他们更害怕引来丧尸。

　　元令璇盘坐在垫子上，对着准备睡觉的韩格律说：“晚安。”

　　韩格律看着元令璇的样子，只能遗憾放弃两人共睡一张防潮垫的打算。他安慰自己，睡一张帐篷也不错。起码元令璇醒着，不用再看着昏迷的元令璇比什么都强。

　　两人安静下来，一宿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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