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福少女

　　沈随心被扣掉了中午奖励的鸡腿，和沈俊一起被提溜到了青菜那一边，沈老太爷发话他们兄妹两个必须将那碟子青菜吃完，不然连晚饭都不给他们。沈随心倒是还无所谓，虽然嘴上老是说着肉什么的，但是若是像唐代鸡肉不算肉这种算法的话，她其实并不是特别喜爱吃肉，毕竟肉只有那几种，做肉类首先要想着去掉腥味，而外面的餐馆里面去腥经常会有一些意外的“惊喜”，所以，她看到沈老太太他们只是动了一筷子那鸡肉心里就明了了。

　　可是沈俊并不明了，他愁眉苦脸地嚼着草，两只眼珠子似乎都要掉在那个鸡肉里了，就连周氏悄悄告诉他那里面小绒毛都没有剔干净，而且味道不怎么样。可是这怎么能劝得了一个满身心都在叫嚣着要吃肉的沈俊呢。

　　小餐馆的饭不是很好吃，沈老太太他们也不敢多吃，略用用就下了桌子出去透气准备出去了。沈随心吃得慢，最后还和沈念心在慢条斯理地喝白菜豆腐汤。这米太硬了，姐妹两个就吃了两口，只能用汤来顶顶饿了。

　　沈老太太刚在外头的长凳上坐下，沈俊忽然一下子就捂住了肚子，原地跳起了脚：“祖母，娘，我肚子痛，想去净房。”

　　沈老太太一挥手：“去吧，就在里头左手边。清儿领着他去。”

　　“不必了，我都六岁了，妹妹他们还在里头，我跟着她们一道出来就好。”沈俊一蹦三尺高，立刻撒开丫子往里面跑去了。沈老太太连忙让沈清跟上，吩咐他把三个孩子都带回来。

　　沈随心和沈念心同时喝完最后一口汤，刚放下碗，只见一团小小地旋风奔过来，飞快地一折那鸡腿，飞快地跑开：“两位妹妹，我去净房了。”她们低头看了一眼那缺了一个腿的鸡，嘴角抽搐地互视一眼：这，不是去净房吗？他拿着鸡腿去净房？两姐妹瞬间觉得胃里翻江倒海，连忙互相搀扶着站起来，只见沈清飞快地跑过桌子，留下了一句话：“丫头们，老太太他们在外头。”

　　沈随心和沈念心走到沈老太太他们身边不久，沈俊就被沈清给提溜了回来。沈俊满嘴都是油，嘴里嘀咕着那肉不好吃。沈老太太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还不快给他擦擦，再不上山天就黑了。这鸡有什么好吃的，回家什么没有啊，这孩子。”

　　还不是因为要在寺院里面住几日，沈俊心里担心吗？沈随心抿嘴一笑，和沈念心一左一右扶着沈老太太上车去了。借口上净房偷吃鸡肉，这种招式她还真的是第一回见。

　　许是这招式实在是太过新鲜，就连他的肚子也没见过。这刚爬山走到了一半，沈俊已经跑了两次小树丛了。第三次的时候，他连跑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趴在沈清的背上过去解决人生大事。待走到山顶的时候，沈俊自己难受得不行，还把沈清也给弄得气喘吁吁。

　　沈家一到了寺里就连忙抱着沈俊去寻了寺里的老师傅瞧病。这秋霞寺最早建寺的人传说是一个御医，这个传说已经无从考证，但是秋霞寺里面历代住持都是杏林中人，经常为穷苦百姓免费义诊，这也是秋霞寺名声大躁的原因。这住持一问就知道沈俊是吃坏了肚子，连忙让人拿了丸药化开来给他吃。

　　果然，又跑了一次净房之后，沈俊终于沉沉睡去了。那住持把了下他的脉，点了点头，将他的被子掖好，起身对着沈老太太他们道：“若是等会儿有发热再来寻我，若是没有发热，等会儿就给他喂点儿菜粥就行。晚上也别吃旁的了。”

　　沈家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沈老太太叮嘱周氏好好瞧着沈俊，这才由沈清和两个孙女陪着去礼佛了，因为这沈俊之事，她一口气捐了十两香油钱，在大殿里听讲佛听了一下午。

　　“浩宇楼走水了？什么意思？你将探听到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一遍!”在江南之地的某间府邸之内，一个锦衣的少年竖起了眉，脸上神色严肃，“到底怎么回事？”

　　一个男童正拿着两本书进来，听见了少年的声音，心里一惊：“哥，怎么了？是沈家出事了吗？”

　　若是沈随心在场，一定能认出，这少年和男童不是别人，正是前儿个在荣安县里出现的那两位。而堂下立着的人正是那日在书院里头和山长交谈之人。那堂下的人微微躬身：“回两位少爷，属下当日从书院探听到后就启程了。因着路上马出了点儿问题，就在驿站待了一晚。第二日一早上路的时候，听见了两个从荣安县里出来的商人在说着浩宇楼走水之事。属下立刻回了荣安县打听，这才知道，这沈家那晚不光酒楼走水了，沈家大房暂居的庄子也走水了。”

　　“可有人出事？”少年握着杯子的手蓦地收紧，骨节隐隐有些泛白。男童也紧张地看着那属下，两只手紧紧地攥着那两本书。

　　那属下躬了躬身子，不敢抬头：“回两位少爷，听闻是有人受伤。”

　　“哟，这是怎么回事啊？修南你们这不是才回来吗？怎么就有人受伤了？可是近北吗？前儿个不是还找了苏大夫过来瞧，可是哪里不太好？怎么不来回母亲我呢？”一个利落的女子声音在窗外响起，倒珠子似的一连串话就这样倒了出来。说话间，那女子也不给人反应的时间，吩咐丫鬟掀开帘子，她甩着帕子自顾自地走进来，目光一扫屋里，就对着坐着的少年和男童道：“修南，近北，这你们虽是常年在外，但也是知道的，谁敢在我们陈家头上动土，让我们陈家人受伤，就别说你们爹了，我也是不会轻饶的。”

　　这陈修南就是少年的名讳了，而陈近北就是男童的姓名。面对这女子的十分热情，陈家兄弟两眼珠子都没转一下。陈近北稍稍靠陈修南近了一点儿。陈修南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茶，这才起身来，对着那女子笑了一下：“可是劳太太费心了，陈均回来正在给近北讲故事呢。太太今儿个怎么这么有空，秉东那边不是常年离不得人吗？”

　　陈修南一句话里半句就带着不甚尊敬的意味，也根本没起身请安。陈太太也不着恼，反倒是笑了笑坐了下来:“看起来修南的确是太久没回来了。秉东自从养在老太太跟前后，这身子骨儿就是见天地好了起来，如今都开始学认字了。前儿个还在说呢，想跟大哥哥二哥哥一道去考状元呢。兄弟三人都中，那可真是一段佳话呢。”

　　“看来老太太那边的确是养人，可是太太和秉东的福气了。外祖母方才送了帖子来，我和近北现在要出去，太太请回吧。”陈修南眼里已经隐隐有些不耐烦了，也不跟她虚以委蛇了，开口就送客。

　　陈太太眼里快速闪过一丝不悦，自顾自地挥了挥帕子：“你们去吧，这屋子里还没归置好。这白苓和云芹正好是归置的好手，就让她们留在这里帮忙收拾吧。”

　　能耐了啊，本事了啊，居然想着给自己兄弟两塞人了？他还真是小看这位太太了。陈修南一个眼白也没扫那两个绯红着脸苗条纤细婀娜多姿的丫鬟一眼，一句话没说就领着陈近北和陈均走了。

　　陈太太自觉自己赢了，吩咐着下面的人开始给陈修南屋子重新归置，还自行给两个丫鬟安排了屋子和小丫鬟。她做好了这一切，心情十分舒服地去了陈老太太处奉承了一番，回到自己的正房刚坐下喝了一杯茶，就听见外头丫鬟来回，说是陈修南吩咐人拿了他和陈近北的衣裳和物件送去他外祖父家。

　　她一下子就站了起来，还没来得及说话，外头帘子刷地一下被打了起来，一个眉眼和陈修南兄弟有五分想象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正是兄弟俩的父亲陈融。他一瞧见陈太太立刻就劈头盖脸地骂了过来：“我们费了多少力气，才将他们两个给弄回来。你倒好，人都还没在家里待上一天，你就开始伸手放人了？我给你说过，他们两个不是你可以插手的。今儿个他们一走，再想把他们弄回来那简直比登天还难。别以为你这个陈太太就坐稳了，讨好了老太太这陈家往后就是你的秉东的了。立嫡立长怎么都轮不到秉东不说，若是把修南近北惹怒了，我们陈家被倾巢之覆就在眼前。”

　　陈太太整个人都惊呆了，已经来不及为自己的孩子难过了，抓住了陈融话里的重点：“他们两个会对陈家不利？”

　　陈融像看蠢货一样看了陈太太一眼：“当年若不是你们蠢……你和老太太都好好地养着东哥儿吧，别的事情你们再敢插手，就都去祠堂里头念佛吧。”他说着就要出门，想了想放下了一句话:“当年你们对苏氏如何，人不是蠢的，该知道的都知道了。若真是闹起来，老太太掺和进去，我都不会插手的。”

　　陈融走了出去，帘子晃了晃。陈太太跌坐在了椅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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