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福少女

　　一个晚上两次走水，还都是和沈家有关，确切地说是和沈家大房有关？沈浩的脸色沉了下来，也顾不上送陆氏娘儿两个回去了，直让卢安驾车去了浩宇楼。

　　当他们站在浩宇楼门口的时候，沈随心睁大了眼睛。如果说庄子上还能让人觉得劫后余生的话，那浩宇楼就只能给人两个字：绝望。外头倒是还好，可是那后厨和楼里，竟已毁了泰半。同样的，烧得最惨的还是后头的后厨和库房，几乎已经烧得只有垒着灶台的石头了。

　　沈浩的脸色黑到了锅底，转头看向卢安：“昨晚没有人在后厨守着？秦大厨可有事吗？”秦大厨就住在厨房后头的那一排小房舍中，两个徒弟跟着他。

　　“秦大厨被何叶接去喝酒了，人不在。昨儿个晚上该是小五子和小六子守。小六子他昨儿个吃坏了肚子，一直在跑净房。小五子倒是发现了，发现的时候火都烧到房子高了，一个人淋水根本来不及。他倒是还受伤了。”卢安将自己了解到的情况一一道来。

　　沈浩追问道：“可还有别人受伤？”

　　卢安点头：“后头房舍的人听见了，也过来帮忙，倒是一位小兄弟躲烧掉下来的木头扭了脚。如今我已经清点了东西，自己做主先行给他付了药钱，也去每个帮了忙的家里谢过给了礼。”

　　沈浩面色稍霁，轻轻拍了拍他的肩：“你办事我放心。不瞒你说，昨儿个晚上我们所住的庄子上也走了水，我正要去县衙。如今，倒是顺路一道了。”

　　卢安家的脸色凝重起来：“莫非，是那香满……”

　　他话还没说完，顿时被沈浩喝住了。沈浩对着他摇了摇头：“如今没有任何证据，不可信口开河。先报官为上。”

　　一日之后，沈浩的酒楼和庄子上都走水的事情就传扬开来。陆家秦家和周家都差人来问了。其中陆庭观还亲自上门来，确认陆氏他们没事这才心中稍定。陆庭观还细问了庄子上的状况，听闻了那边只是有人受了些皮外伤，这才罢了。不过，转头他就被沈随心抓住了:“舅舅，我有件事想拜托您。爹爹那边酒楼里有个人说是拉肚子，想请你帮着把把脉。”

　　陆庭观目光里闪过一丝光：“你怀疑他是装相？”

　　“装相不一定，我担心，有人下药。”沈随心看着他的眼睛，“不光如此，还有一个人说是自家母亲病重。我还想烦请舅舅跑一趟。”

　　陆庭观眼里闪过了一丝了然，对着沈随心点点头:“你放心，这事我已尽知，定会想法验出来。你和你母亲在家好好休息，若是什么不适，只管打发人来叫我，不许瞒着。听见了？”

　　沈随心点头：“舅舅你放心吧，我帮你瞧着娘。”作为这么多人里面唯一一个不因自己年纪而看轻自己的长辈，沈随心表示很喜欢和陆庭观舅舅打交道。更何况他还是个靠谱的聪明人，沈随心表示很省心。

　　陆庭观一走，沈老太太就让桃花过来唤了陆氏和沈随心过去。娘儿两个只得换了一身衣裳又急急过去。一进去还没揖下去，沈随心就被沈老太太一把搂住，从头到脚都摸了一遍，又看向陆氏：“方才你们着急忙慌的在弄那头报官的事，我也没细问。你们可没伤到吧？”

　　陆氏笑着回道：“劳老太太挂心了，我们都好。庄子上也都还好。昨儿个随心丫头吃了那桃花鱼，觉得口味还成，特意吩咐人打了两筐养着，还活蹦乱跳的，给大家尝尝鲜。”

　　沈老太太眼里总算是露出了些许笑意：“你们也是，这么大的事儿，人没事平安回来就好，还折腾这些做啥。我们随心丫头就是这么有孝心。”

　　从来没得过沈老太太这么直白且如此高的评价，沈随心老脸一红，平日里伶牙俐齿的嘴这会儿却支吾两声，最终只干巴巴地说了句：“都是祖父和祖母往常的教导。”

　　门口的帘子一掀，沈老太爷走了进来，瞧见沈随心安然无事，他眼里闪过了一丝欣慰，坐下先喝了一盏茶，这才说道：“庄子上如何？仁哥儿修哥儿那边先别打发人去说，他们在书院里头也是干着急。”

　　陆氏忙应了：“我也是如此说，并没敢告诉他们，也是徒增担心罢了。如今虽已报官，只是这后续的事儿却要忙起来。本来说老太太寿辰，邀了全家人过去好好吃一顿。如今只能请了秦大厨过来做了。

　　沈老太太捏捏沈随心肉嘟嘟的小胳膊，闻言道：“不过是寿辰，年年都过有什么打紧。昨儿澄澄哥儿媳妇还和我说，娃娃太小，身子也不好，又在孝里，索性满月百日都省了，待得满岁再说。我本是犹豫，如今这样，也只得如此。你们忙你们的，我们这头就不必担心了。”

　　陆氏心里总算松了口气，又谢了几句，笑道：“母亲体恤我，是我的福分。不过今年好歹是逢五，就算不请了秦大厨，这寿宴也不能马虎。不然别人还真以为我们沈家如何了。老太太爱的那几道我吩咐王婆子去找秦大厨学，别的不说，那清蒸鲈鱼必是要的。老太太必要应了我，我才安心。”

　　沈老太太心里舒坦：“就按你说的办吧。”

　　沈老太爷见沈随心都蔫儿了，心下心疼，忙让她们回去歇着了。她们一走，这头沈老太爷对沈老太太道：“老大这些年的积蓄都进了那酒楼。这一把火，就算是找到了纵火之人，钱也回不来了。你也知道清哥儿捣鼓那点子连三房嚼头都不够。我们也不是那大户人家，我想着，这老大也不容易，我出一些私房，你也填补些。只是这家里帮忙的着实不少，依我看有些到了年纪的就放出去，缺也不必补了。”

　　沈老太爷一般不对家里的事发表意见，不过若是他发表了意见，沈老太太一般也就没意见了。上一回沈老太爷发表意见是沈浩求娶陆氏，当时沈老太太不乐意，想要那蒋举人之女为儿媳。不过后头证明沈老太爷的目光的确比沈老太太好，蒋家大闺女嫁进沈老太太娘家，三年倒喝了两年的药，最后挣命生了个姐儿，自己倒没了。这就是没福啊。这件事后，沈老太爷说什么，沈老太太几乎都应了，只除了一件，沈潇的亲事。

　　沈老太太听了沈老太爷如此说，心下了然：“很是，我们又不是官宦之家，很不用讲那排场。如今家里遭此难，正该同心共进。如今许多丫鬟小厮也大了，也是时候打算了。如今浩哥儿那头忙不过来，我少不得自己去理理。”若是平常就交给周氏了，然而上次那事，她对赵春花实在是不喜，连带着周氏也不太入眼了。

　　听闻大房的事故时，周氏心里直打鼓。待到沈浩一家平安归来，周氏心里石头才落了地：沈清几斤几两她最清楚，能够把他们小家糊弄过去就不错了。若是要撑起这家，那是不济的。此时她倒是想起了一笔写不出两个沈字这个道理，期待着大房平安无事。

　　周氏做好了要过一段紧日子的准备，但是第二天听见沈老太太亲自叫了桃花去要拿来了整个家里的下人名单，随即又传出了许多到年纪的丫鬟小厮或放或婚配的事情，周氏就有点儿坐不住了：一是为着这家里已经到这个田地了吗；二是想着，这大嫂如今自顾不暇，老太太竟然自己动手理事也不再叫她了。想到这里，周氏心里越发恨上了赵春花。

　　正值周老太太打发人来问陆氏他们可有事，又说家里来了客，请她回去见见。周氏本不想去，转念一想，起身更衣后去回了沈老太太，也没带俊哥儿，决定就回去用个晌午。

　　周氏一到周家，周老太太立刻就细问起了沈家大房的事。周氏其实也只是知道走了水报了官，有人受了点儿轻伤，别的详细的她也不知道。不过她不能说不知道，这次回来她就是来宽周家心的，还有个更重要的目的：痩死的骆驼都比马大，你赵春花努力再久也不够格跟我相提并论。

　　听见周氏说着大房带了些庄子上的桃花鱼，周氏还带了一小陋过来，赵春花嗤之以鼻：“装什么相呢，谁不知道沈家就靠那酒楼撑着，如今就是个光架子了。若没那酒楼，那千儿八百亩地的，还不是都一样，谁又比谁好了？还当别人不知道呢。不似我们的瑶瑶，这马上就要嫁进你们老太太娘家了。这可是嫡长媳，往后什么都是她的。”

　　说话间，赵春花满脸慈爱地握着旁边一个满面红霞飞的娇羞少女的手，用力地拍了拍，啪啪作响。

　　那少女脸上的肉都微微颤抖了一下，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周氏，又似羞怯地低下头：“都是父母疼我，还有姑姑也疼我。”

　　你那个姑姑疼你？怕是她疼你往后给她的银子罢了。嫡长子是嫡长子，但是谁不知道她嫁过去是一个填房身份，还不是因为蒋家没闺女了，才便宜了她。沈老太太娘家可不是什么任人搓圆揉扁的，更何况还是你赵春花的侄女。周氏心里恨得牙痒痒，面上还是云淡风轻地笑道：“原是成了姻亲，恭喜赵妹妹了。”

　　赵姑娘微笑着抬头：“多谢三婶子，往后更是一家子，还要请多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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