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君他眼瘸

　　姬相一的面容突然凝固。

　　“你傻了？”如芷挥着爪子在亲爹眼前乱晃。

　　姬相一张了张嘴，好半天问出一句：“你见过他了？”

　　“见过了，长得忒好看！太好看！特别好看！”
　　如芷强调地说了三遍“好看”，忽地从姬相一那句话里咂摸出一点儿不同寻常的意味，顿时狐疑地问道：“怎么，你跟他熟？”

　　姬相一摇了摇头，又点点头，犹豫一阵，道：“姑且算是故交。”

　　如芷讶然：“那人家好不容易出关，你都不去看看他吗？”

　　“拜访……是要前去拜访一番的，不过，再过些时日罢。”
　　说着他伸手拍拍如芷脑袋，自言自语重复道：“再等等。”

　　姬相一难得温情，如芷被他这一拍拍得愣了神，眼睁睁看他进了屋，猛然想起自己忘了问麒麟为何灭族，还有暨阳那一只炉子的事儿也没来得及和姬相一商量。

　　如芷抬手正要推门，忽闻几声被压得很低的咳嗽——是妙芜的声音。

　　晚风滑过地面，从脚踝处钻进来，刺得她打了一个寒颤。
　　如芷有些恍惚地想，如娘亲这般神力深厚的上古神族，也会感染风寒吗？

　　天色渐暗，凤凰山上的屋子内次第亮起鲛油灯，如芷沿着长廊不慌不忙地走，途径一排排窗户，炽白的灯光从屋内透出来，忽明忽暗地印在她脸上。

　　梧桐叶哗啦啦地响，今夜大概会下一场暴雨。
　　如芷缩着脖子猛吸了一口气，骂骂咧咧地嘀咕：“今天怎么哪哪儿都不太对劲……”

　　许是因为下午睡得久，回房后如芷躺在床上半晌睡不着，东想西想地，就想到了结界的事情。

　　——这个漏洞已经存在好多年了，从她记事起就一直在那儿，从来没被人发现过，怎么今天突然就被他们发现了？
　　而且以姬相一的神力，他难道没有发现堵在漏洞那儿的阵法么？那得是多高深的神力，才能布下连姬相一也无法察觉的阵法啊？这十方天地只有龙帝能和姬相一平分秋色，还有谁的神力能比他们更高深？

　　关于阵法的问题，如芷倒也不是特别感兴趣，左右和她也没什么关系。但是这漏洞被发现的事情，若不是偶然，那肯定就是有人向凤帝凤后举报。

　　除了乌熠，如芷从未跟别人说过这个漏洞。

　　乌熠生在南禺，长在南禺。他资质不好，修炼三千年方化人形，常被同族欺凌，凤帝怜他艰苦，便将他招去做了如芷的随从，如今也是入了仙籍的仙人了。

　　他自如芷牙牙学语时便跟在如芷身边，除了凤帝凤后，他便算是如芷身边最亲近的神仙，所以如芷从不会怀疑他。而乌熠的嘴巴一向牢靠，也绝对不会把这种秘密泄露给别人。

　　……那会是谁呢？

　　如芷越想越是辗转难眠，今天要不把这个问题弄清楚，她肯定睡不着了，非得把乌熠叫过来问个清楚才行。

　　如果是偶然也就罢了，但如果是有人告发，那她至少得知道对方是谁。

　　看着时间还不算太晚，如芷食指微动，给乌熠弹了个消息过去，随后便穿好衣服跑去门外等他。

　　谁知还没等来乌熠，却瞧见另外一个不速之客。

　　款款而来的是一名女子，打扮稍显妖艳，行动间俱是柔媚风情，唯独那双丹凤眼添了些许凌厉。

　　身形还未走近，那女子便先发出一声嗤笑，嘲讽道：“小疯子，今日可得了教训了。”

　　看见她，如芷恍然大悟：“原来是你！”

　　“是我又怎样，”女子不以为意，“若你自己不做坏事，又何惧他人言语。”

　　“我说你一天天真是闲得慌，你就没自己的事情做吗？老跟着我干什么？”如芷抱臂倚在门框上，满脸不耐烦，“说吧，你现在来又是想做什么？”
　　说着，如芷轻哼一声：“我猜——你是大半夜睡不着来讨骂的吧？”

　　“今天心情好，散步消食，顺道过来瞧瞧你死了没有。”女子睨了如芷一眼，“可惜，叫我失望了。”

　　“你……”
　　如芷正要发作，远处传来乌熠的脚步声，女子也转眼消匿了身形。

　　“主子……”乌熠气喘吁吁地跑到如芷身前，拧眉担忧道，“您怎么了？可是身体不舒服？”

　　“没有。”
　　如芷被刚刚的事情搅得心烦，先前疑问也已经有了答案，本想摆摆手让乌熠回去，忽然想起麒麟族的事情。
　　于是她摆手的动作一顿，问道：“阿乌，你知道青阳帝君吗？”

　　“啊？”乌熠愣了愣，“您找我来，就是为了问这个？”

　　“我睡不着，找你聊聊。”如芷抬手示意乌熠在院子里的石凳坐下，又给他倒了一盏凉透的清茶，好奇道，“你上学堂的时候比我认真，肯定知道这事儿，你就跟我讲讲，麒麟族到底是怎么灭族的？”

　　乌熠默默将那盏茶水推开，挠了挠耳朵道：“这个……其实我也不知道。咱们凤凰族和麒麟族关系一向不好，往常两族都还繁盛的时候，几乎隔几年就要交战，现在虽说都已经过去了，但咱们课本上肯定不会讲太多有关麒麟族的事情，即便是他们灭族，也只寥寥概括了几句，并未细讲。”

　　“啊……”如芷失望地叹了口气。

　　乌熠：“不过关于青阳帝君，我倒是有所耳闻。”

　　如芷顿时精神起来：“讲讲。”

　　“我也是许多年前偶然听别的神仙聊过几句，更早的也不晓得，只知道青阳帝君万年前为救一位惊天动地的大人物损耗了许多修为，自那后便闭关修养，不曾露面。”

　　“啧啧……”如芷砸吧着嘴，“既然是惊天动地的大人物，为何不叫个龙族来救？这些黄皮长条怪多得天上都装不下了，死掉一两个也不碍事，做什么要去祸害人家麒麟族的独苗苗……”

　　小公主这一张嘴说话从来没有个把门的，乌熠早已见怪不怪，也懒得再劝，只耐心道：“主子您有所不知，麒麟血起死回生，救人这事，还真只能靠青阳帝君。”

　　“哇，麒麟血还有这种作用呢！”感叹一阵，如芷继续问道，“那惊天动地的大人物究竟是谁啊？”

　　“这……”乌熠回想许久没想出什么结果，含糊道，“我也不知。”

　　“行吧。”如芷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还有呢，你还知道他什么事？”

　　“没了。”乌熠摇头，“听闻帝君的年纪已经很大了，就连咱们凤帝也是他的晚辈呢。可惜麒麟一族当初覆灭得十分突然，他们曾经的领地都直接消失不见，更别说那些有关麒麟的典籍之类，更是鲜有留下的。所以对这位老祖宗的往事，也只有同样老祖宗的神仙才能知晓一二。”

　　“……老祖宗？”如芷回想起青阳的样貌，不赞同地说，“他看起来可不像什么老祖宗。人家瞧着可比我爹年轻多了，感觉——也就和我差不多。”

　　乌熠瞪大眼睛：“您见过他？”

　　“就今天偶然遇见了，长得特别好看，咱们族里的男凤凰没一个能打的。”
　　如芷想了想，开口道：“我今天在论坛上试探过了，可以确定帝君没有婚配。你说，咱把他拐到南禺来，怎么样？”

　　“……啥？”

　　“哎呀，我爹不是正在忧心族中繁衍的事么？”如芷思忖着道，“我爹那死心眼儿的就知道把人家关家里造娃，也不晓得多招几个美男回来。你看这个青阳帝君吧，他长得好看，又是孤家寡人一个，麒麟族全族的繁衍大任可都担在他身上呢，少不得要牺牲一下的。我将他拐回来，定然有许多女凤凰喜欢，到时候今天生只凤凰，明天生只麒麟，这两族的繁衍大计，就能这么愉快地解决了！”

　　“……”乌熠咽了口唾沫，“我觉得……不可……”

　　“为什么？”

　　“您忘了？咱们两族的关系……”

　　“这个不必操心。”如芷摆摆手道，“我都问过我爹了，他说他跟青阳帝君认识，而且还是故交呢，想来这种两族之间的龃龉早就过去了，现在麒麟族就剩下青阳一个，哪儿还能有什么仇恨呢？”

　　乌熠思索半晌，竟觉无法反驳，只好抓抓头顶那几根乌鸦毛道：“嗯，您说的很有道理。”

　　“那就这么定了！”如芷兴奋地抚掌一笑，“待我好好想个法子，必定要让他心甘情愿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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