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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徐斯年告诉自己，要心平气和。无论那个人是否曾经让自己求而不得欲罢不能，终归还是会沦为平常。洗个澡吃顿饭，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实在不行，再加顿烧烤。
可是。
毕业的时候靠接一些商业插画的小单子过日子，家里本来就不同意她学美术，一旦毕业，她再也不好意思伸手问家里要钱。那时候不懂人心险恶，单子收不到钱，欠着房东的房租也没还，她至今忘不掉半夜饿得爬起来去厨房喝早上冷掉的泡面汤。
太惨了。
宋知遇在实习，市立医院对考核要求很高，她不想用这些事情去让他分心。
可那天晚上哭着打电话给宋知遇的时候，听到的却是秦小护士娇滴滴的声音，说他在洗澡。
宋知遇确实在洗澡，医院科室里。
后来就分手了，也说不清是谁提的，可能也没提，就这么心照不宣的分开了。真正的离开从来不是靠嘴说。难过的那几年已经过去了，既然过去了，徐斯年更不愿意再提，不过也不代表原谅。
微信提示音想起把她从往事里捞了回来，是陈副检。叫自己去检察院，要取证。徐斯年立马回复有空，那只汤姆猫的头像便再也没有动静。
陈叙总算是忙完了，万事开头难，这种事虽然归法律部门管，他也总还是要了解。近年来侵权案越来越多，公检法部门也要紧接跟新换代，吃老本就意味着落后。他老爹那样的，就属于早被时代潮流抛弃在身后，不过老陈还是稳稳坐在省厅，并且瞧不起他。上一回父子两吵完架，他已经一个月没回过家了。
偶尔跟狐朋狗友们出去浪，有时候直接睡在公诉科办公室。升了副检察长日子才稍微舒服些，自己都觉得自己是爹不疼娘不爱地里一颗小白菜。
当初为什么要进公诉科？文要提笔写材料，武要出门协同公安办案，甚至还要牺牲色相上庭公诉。
因为公诉科是检察院的颜值担当，老处长耳提面命着把他留在公诉科，图的是他这张面皮。
人模狗样的往法庭上一站，门面就先胜一筹。
天生我才，不能浪费人民的资源。
再一次看到徐斯年的时候，她化了点淡妆，让陈叙有点眼前一亮，既不是第一次见面时沉默寡淡的样子，车祸时候蓬头垢面就更别提了。看见了点她证件照上的样子。
“陈副检，咱们今天要取什么证啊。”
“鉴定所取证，公安局提审，法院立案，就差不多了。”
“奥奥。”沉默了一会，“你们检察院平时挺辛苦吧。”
陈叙点点头，“累且穷的去处。”
“你不用担心，案子虽然难办，我们尽人事。”
徐斯年不再说话。
“撞你的那个人，还在看守所。”
徐斯年脑袋里“轰”的一声，“这都能找着？”
“公安可不是吃素的，小姑娘。”
“真的是故意撞我的？”徐斯年偶尔会侥幸只是个意外。
“很正常，蓄意恐吓，等胜诉了，说不定还会报复。”
徐斯年顿时陷入恐慌。
陈叙从后视镜里看着她阴阳变换的表情，偷偷弯了弯嘴角。
提讯，取证，立案，一气呵成。陈副检熟能生巧，只是苦了徐斯年拖着受伤的腿。到了傍晚一系列的事情结束了，陈叙站在法院门口舒了口气，衬衫的袖子挽起来，露出里面的黑色腕表，徐斯年瞄了一眼，江诗丹顿。
检察院的油水果然很足。
“徐小姐，我下班了。”
徐斯年不太明白，“啊？”
“你不饿吗？”
徐斯年恍然大悟。“陈副检，我请您....吃饭！”
陈叙露出满意的微笑。
法院周围没什么吃的，陈叙开车绕到金鹰广场，“想吃什么？”
“这话不是应该我问吗？”
“我还真能让你请我吃饭啊，贪污受贿，知法犯法。”
徐斯年又没想明白，她太久不跟人交际，如今的交际礼仪是这样的？
选择恐惧症上来了，在一楼看着指示牌半天，“火锅？烤肉？西餐？江浙菜？”犹豫半天刚想回头问陈叙。
在她犹豫的瞬间。
对方忽然靠近一只手搂住她的腰。
.......
果然，检察院不仅油水足，办个案子都得被潜规则，没关系，她懂的。徐斯年看向头顶的陈叙，“陈副检，我给你钱，但我不想出卖□□。”
什么乱七八糟，陈叙面无表情，“徐小姐，帮个忙。”
“阿叙？”
徐斯年僵硬着身体被他搂着转过来，面前站着的女人，高瘦，知性，清冷。气氛顿时紧张，徐斯年像一只刺着毛的猫，动也不敢乱动。
“好久不见，你什么时候回来的。”陈叙的声音听不出情绪波动，还故作惊，但徐斯年觉得自己腰上的手好像在抖。
“没多久，来采购点生活用品。”
徐斯年看她手里的购物袋，雅诗兰黛，范思哲。有钱人，有钱的前女友，或者暗恋对象。
“你女朋友？”漂亮的有钱前女友看向她，徐斯年顿时汗毛倒立，手足无措。
“嗯，带她来吃饭。”
“那.....你有事我就不跟你多叙旧了，改天同学们再一起聚聚，拜拜。”漂亮姐姐满脸微笑朝徐斯年招招手，“拜拜。”
两人保持僵硬的身体看着她曼妙的背影远去。
“陈副检，饭.....咱还吃吗？”他魂不守舍的，徐斯年总怕他又不想请自己吃饭了。
“吃啊。”松开搂在她腰上的手，转身就上了电梯。徐斯年立马跟上。“冒犯你了，抱歉，一会你想吃什么随便点。”陈叙只觉得喉咙干涩。
回来了
廖寒城，居然回来了。
“前女友啊？”小心翼翼的徐斯年内心很是八卦，刚刚的女人太夺目，徐斯年对美的事物下意识的有好感。
“是不是很漂亮。”故作轻松的样子真是明显，徐斯年心里啧啧啧个不停。
“我懂得。”
陈叙歪头看她，被她老神在在的样子逗笑了。
两个人最后决定吃火锅。
吃着吃着话匣子就开了，“陈副检，你前女友真的很漂亮。”徐斯年真心赞美道。
“那我谢谢你？”
“虽然很伤心，但我替你可惜。”徐斯年的话术确实不高，这话并没有让陈叙觉得心里舒服点。“你们怎么分手的？”
陈叙沉默了一会，“她要出国进修，把我甩了。”
有点惨，徐斯年不知道怎么安慰他了。
看他一脸愁云惨淡，沉浸在悲伤里不能自拔的样子又有点不忍心。
“要不，说点我倒霉的事情让你开心开心？”
“比如？”
“比如，我的前任，给我一顶绿帽子。这么一比，你是不是好像还不算很惨。”
陈叙抬起眼皮看她，“听见你比我惨好像有点舒服了。”
“继续，说出你的故事，少女。”
徐斯年不想说了。谁知对方竟然催，“继续啊。”
“就，就打电话给他，他在医院实习，忙起来好久没跟我说话了，他们科室一小护士接的，我还认识，说他在洗澡。”徐斯年悲痛的问他，“陈副检，你觉得什么情况下才会是别的女人拿着他的手机告诉我他在洗澡？”
陈叙竟然咧着嘴笑起来了，一扫阴郁。
“这位前男友，不会就是那天医院里的宋医生吧？”
“机智。”
陈叙安慰她，“男人朝三暮四很正常，不过还是祝你下次找个不那么恶劣的，实在不行呢，欢迎你来找我打离婚官司，我给你介绍靠谱的律师。”
徐斯年开始后悔安慰他，好心把自己的软肉给他看好让他觉得自己不是最惨的，谁知道他拿着刀子使劲扎。
“前女友就前女友呗，你为什么要假装自己有女朋友？”
“不知道，不想让她觉得自己过得惨吧。”男人莫名其妙的自尊心。陈大爷，这辈子不知道没面子三个字怎么写。
下意识的行为，没办法解释。陈叙自己也说不清原因，为什么要做这种幼稚的事情。
徐斯年吃饱打了个嗝。
“嗝儿～”冲他笑一笑，“嘿嘿，吃饱了。”
世上有廖寒城那样的高岭之花，就也有眼前这种傻白甜。陈叙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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