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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章
大姐大走的时候说要赔她手机,竟然真的赔了她一只。对董夕的第一印象实在说不上好,妖冶,暴力,冷酷。
iPhone X躺在桌面上,大姐大姿势豪迈地坐在对面,一如既往地美艳绝伦,不过今天没有一帮随从,孤身一人的大姐大怎么看都像是个假装御姐的高中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收着,弄坏你手机,赔你一个。对不起哈。”
徐斯年已经从刚坐下时的瑟瑟发抖缓和了一点,大姐大豪爽地凑过来拍拍她的肩膀,“别怕,不会打你。”董夕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不过姐妹你什么来头啊,陈叙个王八蛋劈头盖脸骂了我一顿,我到现在都还懵着呢。”语气有点小小的抱怨。
徐斯年一愣,原来是托他的福。
大姐大看她不说话,不耐烦地敲了敲桌子,“我,董夕,有仇报仇,有怨报怨,那个贱人我已经收拾了,你呢,看在陈叙的面子上,我道个歉,大家就是姐妹了。”说完还是不耐烦,“你说你怎么想的,跟那种贱人住在一起,你不嫌恶心呐?”
徐斯年确实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董夕如陈叙所言,是个小公主。
沉默了一阵忽然对她说,“这件事她错的离谱,这顿打也是该挨的,但这不应该是你们俩的战争。”
董夕瞪圆了眼睛瞧着她,显然没明白她在说什么。
徐斯年一鼓作气,“罪魁祸首是你的男朋友,我建议你,把他也揍一顿。”
董夕眨眨眼,愣了两秒。
突然爆发出一阵尖笑,吓得徐斯年冲上去捂她的嘴。
“哎哟姐妹你真的有意思,哈哈哈哈哈.....”等她平静下来,目露凶光地看着徐斯年,“你说得很对。”
抓起她的肖奈儿小包包走出两步,回头对她说,“另外,那垃圾早不是姐的男朋友了,请叫他,狗一样的前男友,下回请你吃饭,现在姐妹要去砍人了。”
说完蹬着高跟皮靴气势汹汹走了。
徐斯年忽然之间觉得,她蛮有个性的。
发了信息给陈叙,谢谢他给自己弄了个新手机。不过一直到晚上对方也没有回。
关系也确实没有好到那个程度吧。她想。
“陈副检。”下班前办公室门忽然被敲响。
“进。”
“来案子了,看看这个。”同事的表情异常吊诡,陈叙看了他一眼接过案卷。
“什么案子搞得这么.....”
文书打开的一瞬间他就说不出来话了。
畜生。
满目的污秽。隔着纸张他都闻到了一阵恶臭,险些没忍住恶心反胃。
“吐出来吧,别忍着,隔壁办公室吐了一片了。”
一页一页地翻过去,人性的丑恶被摊开揉碎摆在他面前。
“上头说这案子交给你。”同事叹了口气,轻轻带上门出去。
陈叙强行忍住恶心看完了所有资料。
死者17岁,清秀斯文。
成绩优异,年级第一。
看着她的照片,姑娘笑得很甜。眼睛弯弯像一弯湖水,不知道怎么眼前闪现出徐斯年笑盈盈的样子,愤怒更加深刻。那样鲜活美丽的生命。
张婉失踪后三天,她奶奶才想起报警。警察问有没有可能是离家出走,奶奶哭着说不可能,婉婉又懂事又听话,平时除了学习看书就是帮忙干活,不会离家出走的。
张婉,父母外出务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就是留守儿童。问了老师,这孩子成绩特别好,而且特别上进,在学校里跟同学关系都挺不错的,应该不会惹什么事。
同学纷纷表示这期间都没有见过张婉。
警方最后锁定,张婉是14日傍晚吃完晚饭后出门捡废品的时候失踪的。
最后一页是嫌疑人的照片,四十岁的光棍,双目无神,头发油腻。陈叙恶心地盖上了。
婉婉的尸体被找到的时候,几乎无法辨认。
是掏粪工挖出来的,他从没想过会从村里的粪坑挖出一具尸体,仔细辨认出,这是一只脚的时候,吓得直往村子里跑。
警方将尸体进行辨认的时候,婉婉的奶奶当场哭晕过去。
她的婉婉干净美丽,年轻聪明,何以至此。
所幸这并不是什么高智商犯罪,嫌疑人手法之拙劣几乎立马就被揪了出来。
警方说当时村民集体围观的时候,这个人神情异常,当警方要求问话时他吓得尿了裤子。
张铁生,48岁,村里的老光棍,他甚至是婉婉同族的伯伯。
陈叙十分厌恶,但提审是必要环节,中年男人坐在审讯室,灯光底下头发泛着油光,一身破旧的棉袄,呆滞的神情仿佛他什么都不知道。
陈叙用笔敲了敲桌面,“张铁生。”
“哎,哎。”他还不是真的呆滞。
警方开始问话,陈叙一面旁听,一面强忍着怒气做记录,随着问话的深入,身边的警察的怒气值也肉眼可见的飙升。
“你为什么要杀她。”
“因为她不听话,我就说,给伯伯亲一口,她不同意。”
“那你为什么要杀她!”警察几乎是吼出了声。
张铁生被吓得一震,话说不利索了。“我没想杀她,她动得厉害,拿酒瓶子砸我,我就把她摁在床上,她踢.....一下子我就火,我就想着干她一下,没想杀人。”
警察忍住恶气问,“她为什么会在你家里。”
张铁生扭扭捏捏不肯说,被一顿吼,“说实话!”
“那天晚上在村口碰到,我问她干嘛去,她说去捡废品,我就跟她说,我家里有几个瓶子让她来拿。”
“然后你就起了歹念?”
张铁生低着头玩自己的指甲不吭声。
陈叙全程没有一句话,提审结束,他一刻都待不下去。
那天吃完晚饭,婉婉懂事地帮奶奶出门收废品,这平时是奶奶来做,但这天奶奶闪了腰,行动不便,她自己提出出门。在村口遇到张铁生,老光棍见她出落得年轻漂亮,起了歹心,以收废品为借口将她带到家中,实施□□。婉婉反抗中惹怒了张铁生,被他用酒瓶敲打头部致死。
案发后张铁生出于害怕,将婉婉扔进村口粪池。
直到张家报警,他不放心去案发现场查看,露了马脚,当场被带走,破案。
“陈副检,你什么想法?”
陈叙摇摇头,“情节恶劣,死刑没得跑。”
“这家伙一穷二白,估计也请不起什么好的律师。”
“请得起也没用,他死一万次都不过分。”
警察拍了拍陈叙的肩膀,“看你们的了。”
一定要让他永世不得超生啊。
世上的畜生,为什么往往都用人的形态活着呢。
金刚经说,若菩萨心住于法而行布施,如人入暗,则无所见。若菩萨心不住法而行布施,如人有目,日光名照。见种种色。
他厌烦这样的世界。
手机响起来,廖寒城。
“很久没见,在做什么?我面试上了,一起吃饭吧。”
陈叙的面色有些缓和。算是个好消息吧。他迫不及待地想脱离眼前的恶劣心情。
“我想着,这样的好消息都没有人分享,就想到你了。”廖寒城起身给他倒红酒,手法优雅娴熟。
门外天寒地冻,门里烛光美酒,美人赏心悦目。
陈叙发泄般地叹了口气。心里却总还是想着那个惨死的美丽少女。
她原本也还有令人期待的人生,无限可能,都毁在了畜生手中。
生命如此纤细美丽,也容易夭折。
廖寒城仿佛能看出他的心烦意乱。
“怎么了,遇到棘手的案子了?跟我说说?”
陈叙想了想,把今天的事情复述了一遍。静静看着廖寒城,“对不起,可能打扰了你的兴致,今天本该是你的好日子。”
廖寒城笑得温文,“没关系,不过阿叙,你学了四年的法,又做了这么久的检查,居然还这么多愁善感,我觉得意外。”
陈叙看着她,“怎么。”
廖寒城立马解释,“当然不是说不好,只是,如果每件事都会这样破坏你的心情,那你会很痛苦的。”
“干这一行,就要把自己变成冰冷的机器吗,那你做的挺不错的。”陈叙往后靠了靠。
廖寒城当然听得出他的讽刺,“我不是这个意思,阿叙,你知道的,我只是希望你开心一点。这样的事情每天都在发生,不值得你这样。”
陈叙微妙地笑了一下。
“我觉得很无力。”她的眼神让人怜悯,“不要这样拒我千里,让我觉得离你很远。”
陈叙没有理睬她。
廖寒城几乎把自己的心思挂在嘴边,“让我回到你身边好不好?”
她的哀求在陈叙听来像是一种赤裸裸的索要。
她义正言辞,理所当然的索求他的爱情。
“不好。”陈叙喝光杯子里最后一点液体,“你让我觉得不舒服。”
今年的冬天,真刺骨啊。南方的冬天湿冷冷地贴在骨头上,逃无可逃。
一大一小两个人影就这么猝不及防地闯进视线里。
对面的甜品店的橱窗里,小蛋糕们鲜艳可口地陈列在玻璃货架里。
“小姑姑,我要草莓布丁。”徐冉可怜兮兮的抬起头看着她。
“没问题。”
“等一下等一下,换成草莓慕斯好不好!”
“你到底要什么,不能贪心,只能选一样啊。”
“啊不行我都想要!”
“两个都是草莓一样的味道啦没什么不同的。”
陈叙几乎连招呼也没有好好打一个就走了,廖寒城变了,或者是自己变了。
马路对面两个人还站在窗口犹豫不决。
车流不停地涌动。
真好,这个冬天好像没有那么冷了。
她站在对面,车流阻隔。
如果婉婉没有遇到这场劫难顺利长大,一定就是这个样子,笑起来像天上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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