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我既如此不愿放手

作者:溢澄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为收藏文章分类

    只要你还活着,我会独自带走我的回忆


      只要你还活着,我会独自带走我的回忆
      这个多月来,张远杉每天定时给叶小艾护理,他不请护工,不劳烦关容,一直隐忍坚持着。工作几乎都是由助理将文件资料送到医院来,有时紧急情况他会回公司但一定是让关容守在一旁看着护工照顾她。
      看着昏迷着的叶小艾脸颊消削下去,已无往日红润饱满,整个人苍白无力地陷进病床,孱弱得如草芥如尘埃,他心痛得无以复加。
      让我陪你这一程,等你醒来后,我再走。我会尽我所能让你醒来,让你鲜活地站在我面前。
      他和于语各自找尽可用的专家资源,最后的结果就是,尽人事,听天命。
      他按着叶小艾的手指,那里神经丰富,触觉敏锐,最易刺激。每天除了帮她擦身,和她说话,替她按摩足部,更多的就是一天几次的手指刺激。
      他轻捏着她的指尖,食指中指和拇指并用,从她的指根处一次次地向上拔,到指尖的位置再略加使力,轻搓按压。反反复复数遍。按摩完毕,他将小艾的手收拢包裹在自己的掌中,轻放在自己的嘴唇,柔软的唇按印在上面。
      “小艾,我在等你醒来,我每分每秒都盼望你快点醒来呀。我答应你,等你一醒来,身体康复后我就再也不来打扰你。我说话算话。”他轻吻着小艾的手,边吻边用温热的手掌一遍遍地摩挲,像是对待易碎宝贵的心爱之物。
      “你都瘦了。”他怜爱地抚摸着她的乌发与脸庞,如墨侵染的双瞳交织着眼睫的阴影与房内的灯光形成焕化的光晕。
      他不时看看输液的瓶子,检查她手上的针管确认液体的速度。
      “今天我们先不念书,我给你放歌,你曾经喜欢的歌。”
      那年我在路灯下站了好久,直到你消无声息到我身后,
      我拉过你的手暖在我的胸口,转眼时间到了好多年以后。
      那年跟着你走过好多路口,也哭过也笑过如今不再提起了,
      这世上总有些遗憾开不了口,开不了口的都默默成为永久。
      只是没有如果,没当初见你时的忐忑。
      当我再想起你,深深拥抱我的那一刻,
      回忆只在岁月里温暖我。
      只是没有如果,没眼泪换时光的蹉跎。
      当我还能笑着,想起你曾深深拥抱我,往后笑容祝福彼此的你我。
      只是没有如果.........
      歌曲柔美的韵律在房间内彷徨荡漾,张远杉神情黯然地看着叶小艾,他伸手轻抚着她的额头她的面颊,将她的手掌紧贴自己的侧脸,深情而缱绻,眼底蕴开水波珠光。

      我再给你念一首歌德的名诗,
      我爱你,与你无关 即使是夜晚无尽的思念 也只属于我自己 不会带到天明 也许它只能存在于黑暗
      我爱你,与你无关 就算我此刻站在你的身边 依然背着我的双眼 不想让你看见 就让它只隐藏在风后面
      ......
      我爱你,与你无关 真的啊 它只属于我的心 只要你能幸福 我的悲伤 你不需要管

      他边念着边用一只手掌将她的手握住,他感觉掌心里动了一下,心里像被电激一般,他倏地看向她。她还是那样的安静,双眼紧闭。他怀疑那是他的错觉,是他太想她能醒来产生的错觉。
      他颓然地将书放下,用手按按自己的额头,神情有些许倦淡,另一只手还是将小艾的手卷在自己的掌心中。
      这次是明显的感觉,她的手指动了,一阵欣喜若狂的情绪包围着他像熨热的伏天,滚烫而炙热。忙不迭地他按下了床头的按钮。
      叶小艾背靠在靠垫上,关容用勺将鸡汤送到她嘴边,示意她喝下去。苏醒过来已有一周,经过精心体贴的照料关爱、科学系统的物理康复、顶级的呵护照顾,小艾面色已有红润,状态尤佳。喝完鸡汤,关容用梳子将叶小艾的长发梳理了一遍。那黝黑的长发色泽光亮,发质如丝缎,细腻而光滑。
      “这次多亏张远杉对你细心的呵护,你也算是大难不死了,现在回想起来都心有余悸。如果你真有什么,我也活不下去了。”
      “妈,我这不是好了吗?别难过了,我会好好的,健健康康的,比以前还好。”小艾抱住关容,将头埋进她的肩膀亲昵地踸了几下。
      关容将这段时间张远杉如何抛下公司事务,专心照料她;于语又是如何每天来看望她;大家如何担心她,所有这段时间发生的事都一五一十,事无巨细地告诉了叶小艾。
      当时有人告诉卓晨俪叶小艾的行程,她跟随小艾与陶伶进了大学校园。想到自己和家人被收拾得几乎家道迫落,再无反身的可能,贫富的落差,残酷的现实,今昔不复的尊荣与体面以及她求而不得的爱情,嫉恨、疯狂、摧毁、怨怼将她的理智崩断,她用力踩下油门,极速飙向叶小艾和于语,带着毁灭一切的报复快感。当然等待她的是余生在监狱中度过。
      听到卓晨俪的结局,小艾不胜嘘唏,寒意立背。黑暗的人性是多么可怕,多么具有摧毁力。构陷、祸害、污蔑,将自己的欲望矗立在对他人的恶意伤害下,终会自食恶果。
      从来天运总循环,报应昭彰善恶间。信是冥冥原有主,人生何必用机关?
      病房门被人轻敲几下,随即打开。张远杉让人推进两杆衣物,都是当季新款。送货的商场工作人员态度谦卑职业,邀请叶小艾选一下自己钟意款式。叶小艾看了两眼,觉得有点拘束,被这样殷勤地服务她不太自在。推托了两次,张远杉在一旁开口:“就随便选两身吧,今天出院总不能穿成这样出去呀。”
      叶小艾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应允,她起身在两排衣服前仔细端详打量起来。
      这时于语手捧一束鲜花走进房间。他分别与房间内的人打过招呼,就安静地站在一旁。
      叶小艾选了一件海军衫T恤,米色休闲外套,白色长裤,干净利落的一身。想着马上可以离开这个如监狱的地方,心情很怡然。
      关容出门去找医生再次问询用药的事项。此时房间内只留下张远杉、于语和叶小艾,气氛有些微妙。小艾低头收拾着房间内自己的一些随身物品,等手续办理妥贴就可以离开。
      “张远杉,你能出去一会儿吗?我想和小艾单独聊两句。”于语开口,语气平稳,神情坦然。
      张远杉蹙了蹙眉,表情有些僵硬,他双目如炬看了眼于语又望向叶小艾,下颌紧凝,但什么也没说,只是默然地开门离去。他在门口停顿了两秒,似是想到什么,但终没开口便出去了。
      她不是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吗?是时候让他们在一起了,是时候我该离开了。可是我的心怎么那么难受?
      叶小艾对张远杉的反应有些讶异。他从来都是以强者的姿态,与于语也是冰火不融,将她视为他的专属物,见不得别人的垂念与记挂。可此刻,他却顺从地离开,这真是有违于他的一贯作风与强势态度。
      当门关上后,于语面对着叶小艾,他的嘴角微弯极力地想扯出笑痕,但眼底却没有笑意,只有哀伤与愁绪。
      “你出事后,我想了很多。但是,我想问一下那天你想都没想就冲在我前面替我挡住来车,是为了什么,你想过吗?他笔直地站立于她的面前,眼底泛着微光,神情有些期待,有些不安。我希望你说是因为心底有我,不仅仅是对我有愧疚。
      叶小艾征愣了一下,她瞬间明白于语在期待什么。
      “从来都是我欠你,太多太重,我还不起.......”说着叶小艾的头低下去,只看见她黑亮乌发的头顶,似将表情与心都低到微尘苍茫里,沉滞的声线如山林间悬浮的雾带。“我是真心将你当好朋友!”
      只是好朋友,没有别的情感。于语明白她的潜台词,很久以前他就知道,可是那英勇直前挡在他身前的那个娇弱身躯就像定了格一样,霸占着他心房的脉络与脑海的每寸感知。以致于做这最后一点努力和确认。他轻轻地啜叹一口气,心间汇织着黯淡与不舍。他调整了语气,尽量轻松潇洒地面对她:
      “今天去把机票买了,回去后又要忙天黑地,命苦呀。”他极力地扯开一个笑容,想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落寞与萧瑟。
      “今天要回去吗?别把自己弄得那么累,找人分担一下。”
      “你知道吗?出事的那一刻,我真怕你再也醒不来了......”
      “傻瓜,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其实我知道在那千钧一发的一刻你想都没想地救我,是因为心里对我觉得过于愧疚,是因为你对自己过于自责。其实你大可不必这样。你从来都不欠我,从来都不!相反和你在一起的这几年是我一生中最珍贵的时光。我会带上这段记忆继续我以后的人生。”他按了按自己的心口,说完向她挤出一个笑容,但表情却是僵硬哀伤的,然后决然转身,抬脚欲走。
      也许接下来的路程没有你的相伴,也许我们会有比较长的时间不再联系,但我选择放手。我不想你一直对我常存内疚与歉负,我不想要你觉得歉意与愧累。我想你轻松地继续你以后的岁月,只要那里有我模糊的影子,想到我时你会觉得如被时光浸泡的十月秋茶,清淡而温润,那也甚好。当你不顾一切替我挡下那一撞时,我们之间的平衡已经打破,我不敢不能再缠着你,再利用你的不忍心、不舍得、长时间相处的习惯性去套住你。我知道你的心里一直有他的位置,我一直努力想去替代,想以命定的暗示在不知不觉中沁入你的心,可一切都是徒然。冥冥中命运已将一切安妥笃定,无论你想如何躲避、挣脱,它已刻入你的脉络、融入你的灵魂,与你的人生历程牵扯纠结,也许简单平实地往下走去,才经得起时光的推敲与叩问。
      “于语,好好的......”叶小艾看着他的挺拔清俊、沉稳孓然的背影,嘴角紧凝。
      “以后,你一定要幸福!”他的声音有轻微的嘶哑,说完他的身体顿了一下,然后快步地走向门边,头也没回径直离开。
      也许只能在梦里才能解脱这清醒的苦,也许只有时间可以削平这铭刻的记忆。待时过境迁,云烟散去,留存的只是平淡的心绪和还有余温的流年。
      叶小艾心里翻滚着千般思绪,站在窗前望向户外。天空里云层很低,整座城市被乌压压地笼罩着,压抑戚然。一场大雨后,天空还会恢复清潋晴空,天朗气清,一览数里。
      叶小艾被一行人前呼后拥着离开医院,有张远杉的助手和司机,唯不见他的踪影。
      叶小艾和关容以前住的那套房还没有卖,数月没人居住本是灰尘密布,但心细如张远杉,早在小艾住院那天,他已差人打理好一切,让关容入住。现在等叶小艾一切准备就绪,她愿意留下来一段时间或立即起身去H市都随她决定。
      没有张远杉在身旁,叶小艾莫名有些失落。她都出院了还没有对他正式地道谢。那浅浅的致谢,她倒是说过,可是现在她的心思不是只想对他说谢谢。
      随后两天叶小艾仍然没有见到张远杉,她拨打过他的电话,可只聊了两句,张远杉就推说工作忙要挂电话。几次三番后,叶小艾开始意识到他是不想再联系自己,是故意疏离她。
      本想着这天找个时间去他公司,不料H市她的事务所又联系她,说有急事拖得不能再拖了让她回去处理。
      回到H市,经过像打仗似的紧锣密鼓的工作安排,叶小艾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住房。走廊的灯被她的鞋声振动而亮起,她看了看对面那扇紧闭的房门,疲倦、凄凉、孤寂的感觉压制于心头。她打开自家的房门,再看一眼对面,那门将她隔在他的世界外,她曾经不也是试图将他隔在她的世界外么吗?他被伤到了,感到厌烦了,感到疲惫了?小艾胡思乱想着,回到房间烧水下面,脑子里却不得空,一直在猜想估计,想着以后该怎么办?不能就这样算了,我要回去找他,等我这两天忙完后,我一定要和他当面说清楚,我心里还有他,我想和他在一起。
      小艾洗漱后上床,将手机拿出拨打了那个再不能熟悉的号码。响了好几声才接通,她小心地问道:“远杉,睡了吗?”
      “嗯,什么事?”他的声音清冷料峭,陌然而疏离。
      “你后天中午有时间吗?我们一起吃个饭......这段时间你这么照顾我,真的谢谢你。”
      那边没有声音,一时她以为信号不好,不觉提高声音连呼几声喂。
      “不用了,应该照顾的。好了,太晚了,挂了。”他的冷淡让小艾心里一抽,失落感油然而生。
      那边张远杉挂完电话,心里怅然若失。他烦燥地松开紧裹着自己的浴衣,觉得自己好像落入织网的昆虫,举步维间,动弹不得,越挣扎越陷得紧缠得深。这个女人究竟还要来折磨我到什么时候?我好不容易决定放手了,虽然那么不舍得,可是还是如你所愿。有什么好客套的,我不需要你的歉意与示好。你好好的就行。
      叶小艾辗转难眠,楼下的狗吠突兀地划破深夜的寂静,窗外的细雨滴落在窗栏上的声响叩击着她此时敏感低迷的心情。细雨轻风能丈量流淌的光阴、美好的岁月吗?是否挥霍太多,旧时缱绻留恋已所余无几。
      两日后,叶小艾回去,第一时间约张远杉吃午饭,但他说中午约了人,她又约晚上,他含混了一阵又说晚上有应酬。叶小艾觉得自己的心真像是蒲公英的种子被风轻轻一吹就飘散四落,如她此刻卑微敏感纷落的姿态与心情。她何时在他面前如此地主动纠缠、伏低做小、拼命讨好过,越是这般拒绝疏离她,她越是觉得这顿饭这次面谈非约不可。他不久前还对她死缠烂打、软磨硬泡、威逼利诱无所不用,她也看到了他那藏匿于心底最真实的地方对她的感情。这才多久,他就忘了?他究竟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躲避她疏离她?
      “那你说个时间吧。”叶小艾轻咬了下嘴唇,她的一只手紧攫住手机,静待着他的答复。你不答应今日的见面,那我将就你的时间,总可以确定我们见面的日子吧。
      “小艾,你是怎么了?什么时候你这么待见我了。我知道你对我在你住院期间的照顾心存感激,想和我好好聊聊郑重致谢。真的,大可不必,心领了。”虽然我很想和你见面,虽然我很不忍心放你走,可是你爱他到那种地步,甚至可以放弃自己的生命。我既舍不得你,又因你遗情别恋而生嫉于心,但终抵不过我想你过得好的初衷。什么海枯情深,什么相携于老,什么深情相伴,仅剩寥寥只影。
      “不行,我们需要面对面的好好聊聊。我今晚九点就去以前我们的家,那时间你该见的人也见了,该聊的也已聊了。不见不散。”说完,叶小艾啪一声将手机挂断。你不来我就一直在那等你,你今天不来我就再约,明天不行我就去你公司找你。无论如何你都要给我个明白话。她看向街边那疏影横斜的树枝,心里七上八下,胸腔滞堵。
    插入书签 

    ←上一章  下一章→  
    作 者 推 文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
    关闭广告
    关闭广告
    支持手机扫描二维码阅读
    wap阅读点击:https://m.jjwxc.net/book2/3164765/49
    打开晋江App扫码即可阅读
    关闭广告
    ↑返回顶部
    作 者 推 文
    昵称: 评论主题:

    打分: 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评论按回复时间倒序
    以上显示的是最新的二十条评论,要看本章所有评论,请点击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