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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神武二十五年三月底，木莲率端木姐妹二人，领军二十万出战，迎击气势汹汹而来的东霖，曲妙镇守京都，安定朝堂，以防余孽作乱。
清岩城内，琉月大军安营扎寨，据前方的探子回报，东霖的铁蹄将于三日后抵达此处，故而人人厉兵秣马，为即将到来的大战做准备。
大帐内，木莲面色凝重地看着地图，战局现在不容乐观，东霖已经进逼到了琉月国土的四分之一处，占领了十几座城，形成了一条战时补给线，即便是打消耗战，也不会对她们造成多大影响。
而东霖二十万兵皆为骑兵，训练有素、彪悍勇猛；反观自己这边，只有区区一万不到的弓骑兵，其他皆为步兵，虽然弓骑兵能以一当十，奈何要取得大的战果，还是非依赖步兵不可。
二十万骑兵与二十万步兵交锋，孰优孰劣，不言自明，简直如烧红的尖刀插入牛油般轻而易举。自己并不擅防守战，这方面曲妙才是专家，唯今之计只有利用战阵来寻求突破之机。可以预见的是，这次的大战将比两年前那一战要严酷得多！
木莲想了想，扬声唤了端木熙进来。端木熙熟读兵书，对各种战阵烂熟于心，在训练兵马方面也自有一套，唯一缺乏的就是实战练习。
“三日后我们就要迎敌了，你想好了什么阵法没有？”
端木熙行了一礼后，递上一份阵法图，道：“属下有想过了，东霖是骑兵，而我方多是步兵，最好的阵法应是玄襄阵。弩兵在前，射完后后撤，步兵在两侧，长戟在中阵，长矛在后阵，攻防兼备。同时应配合雁行阵，雁行阵可以充分发挥弩箭的威力，属下认为，非常适合弓骑兵，而且机动灵活，可与步兵密切协同。”
木莲细细地看了好一阵，才道：“玄襄阵虽然攻防兼备，但面对东霖铁骑作用不大，一旦骑兵冲击三到四轮后，无论如何坚固的阵营也会被冲开。我建议先由步兵用大型弩机发射长搠，长搠射程长、杀伤力大，一枝搠基本上可以在密集的骑兵中洞穿三四个敌人，实在是远程进攻时比弓箭要有效得多的武器。不过，等到骑兵冲得足够近时，所有远程武器都会失效，这时就需要以数人为一小的战斗团体，长枪，盾牌，钩枪，马刀等形成一个组合，一个个小的组合之间各自为战，既不用硬扛东霖铁骑的冲击，又可以在敌骑冲击过后从侧面或背后袭击。”
“这……恕属下直言，这种作战方式恐怕有两个缺陷。其一，长搠虽然杀伤力大，但不够机动灵活，一旦东霖骑兵散开来，密集度不够，怎么能保证长搠不空发而命中目标？其二，单个的小作战团体，对士兵的胆气要求是很高的，试想一下，几个人，在对手无数的骑兵从身侧冲击过后，战场上一片烟尘，也不知已方还有几个人活着，相互间的配合很难做到进退一致。”
木莲微微一笑，道：“小熙，你有没有仔细研究过清岩城附近的地形？东霖军要进攻清岩城的话，就势必要通过鹞子崖。鹞子崖下地势不算特别开阔，东霖骑兵有二十万之多，即便兰若不调动全部兵力上场，哪怕只有区区几万骑，一旦冲击，势必无法摆开阵势，这时，长搠的威力自然就显现出来了。而你所担心的第二点，也是我为什么要训练弓骑兵这样一支精兵的缘故。阵的奥秒，不在兵的多少，而在纪律是否严明，士兵是否有足够的战斗力。选其精锐，练成精兵，弓骑兵的每个人不但上马能战、下马亦能杀，足可以一当十，即便面对东霖骑兵亦毫不逊色，其胆色绝对是琉月军队中的佼佼者。所谓以正合，以奇胜，将纯步兵为正阵，将骑兵作为决定性的力量。每个作战小组，配备一名弓骑兵，骑兵骑在马上，目标大，步兵也能清晰地看见，唯其马首是瞻，不至于乱砍乱杀，耗费力气。”
端木熙又细细地思考了一阵，渐渐露出笑容来，道：“将军高见！因地制宜，比起属下那样照搬兵书，果然是高明了不少！这回定叫那东霖兰若有来无回！”
“不要轻敌！”木莲皱起眉头道：“我跟兰若交过手，此人不但武艺超群，而且素有军威，临战经验十分丰富，实在是我琉月心腹大患！”
“将军不是赢过她么？”端木熙顺口问了一句。
“那次不过是机缘巧合。”木莲显然不愿就这个话题深谈，只道：“如果正面交锋，我是打不过她的，以前也曾吃过亏。总之，你等千万不可轻敌，将作战方略交代下去，尽快设定好每个作战小组出来。”
“是，属下这就去安排。”
端木熙躬身退了出去，剩下木莲仍在帐内眉头深锁。
兰若这回携恨而来，大有气势汹汹不胜不归之势，比较双方兵力，她可没有端木熙那么乐观，兰若的实力她很清楚，这一场战委实相当难打，极有可能要血洒疆场、马革裹尸了。
木莲叹了口气，头痛地抚了抚额，脑海里不期然地飘过兰若的脸，记忆中的五官已经有些模糊了，但那股愤恨与矛盾交织的表情却依然清晰。
木莲深吸了了口气，凝神想了片刻，便唤了端木离进来，两人低声密语了许久。一直到掌灯时分，端木离才从大帐内急急退出。
是夜丑时时分，几匹快马载着数人风驰电掣般消失在漆黑的深夜里，城头上木莲在寒风中伫立良久，目送那几人走远后，才抿了抿唇，转身下了城墙。
“主帅，前方即将到达清岩城，据探子回报，琉月大军已在那里布下了阵营。”
兰若勒住了马缰，眼神变得凌厉起来，遥望着远方，沉默不语。琉月的反击是迟早的事，端看这战要在哪里打了。比起攻城略地，她更渴望与那个人大战一场，虽然时间过去了两年多，但那股奇异的孤注一掷的迷恋夹杂在互为宿敌的憎恶感之中，焦躁地凌迟着她的心，一刻也不曾停止过，想到即刻能与那人再见战场，心中就克制不住地激动。
右手紧握火凤刀，左手却不自觉地轻抚腰侧静静悬挂的青鸾剑。
这样一柄绝世的好剑，她亲手送出，却被人毫不怜惜地抛弃。
兰若的眼神阴郁下来，木莲，我要你后悔当日的决定！
依旧是阴郁的天空，本应是四月阳春的天，却飘着小雨，吹着有些凄冷的寒风。
鹞子崖下，不可避免的对决终于拉开了帷幕。
兰若一马当先冲在前面，东霖的战斗方式从不讲究什么排兵布阵，她们东霖女儿靠的就是一往无前的勇气、高超的骑术和武艺，比起那些畏首畏尾的琉月人，不知豪迈了多少倍！兰若看着前方城墙下密匝匝挤在一块的琉月军队，有些不屑地想，即便是你们奉为战神的那个人，还不是也只会在远处放冷箭！
正打算冷笑时，一道黑影从身畔“嗖”地一声掠过，跟着便是身后数声惨叫。回头望去，一支长搠直直地穿过两个士兵的身躯，串着两人摔在尘埃里。
仿佛是拉响了开战的号角一般，无数的长搠接踵而至，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响成一片。兰若又惊又怒，急急指挥队伍散开来，无奈地形狭窄，怎么分散也还是眼睁睁看着一个又一个士兵倒在搠下。
“加快速度冲！不要走直线！只要到了近前就好了！士兵们，准备好你们的弓箭和马刀，给琉月贼子一点厉害看看！”
兰若一声令下，被长搠攻击稍稍打乱了阵脚的东霖士兵们迅速振奋起来，催紧脚下战马，一拨接一波地持续往前冲去。
木莲在城头远远地看着，心里也不禁捏了把汗。东霖军果然勇猛好斗，兰若的号召力也确实够强，即便是这样密集的长搠攻击也没能使她们退后一步，反倒是加快了冲击速度。初步估计一下，死在长搠之下的东霖士兵约有一万左右，不过这于东霖主力并无太大损耗，接下来给琉月军队的压力还是很重。
木莲一挥令旗，士兵们立刻摆开玄襄阵，看似密匝匝拥在一处，实则随时可以分散开来，弓骑兵更是分布其中，张弓搭箭、全神贯注。
在双方密集的箭阵过后，两支军队终于冲到了一起。
冷兵器时代最关键的致胜点——肉搏战开始了。
鲜血、断肢、刀光剑影。
在近身战上，木莲吃过大亏，深知自己不擅长这种打法，所以她只是高立城头，指挥大局，而代替她阵前杀敌的是端木熙。木莲环视了一下战局。城下不远处的端木熙杀得性起，全身浴血，但精神振奋。她虽是第一次上战场，却仿佛完全没有对人命的顾忌，只要是敌人，都会毫不犹豫地挥刀下去。
隔了一定距离的某个地方，厮杀得格外激烈，那是兰若。火凤刀大开大阖，每次都带起一蓬血雨。
木莲立在高高的城头，冷眼看着脚下厮杀成一片的战场。
剑是凶器，无论包装得多么华丽，内在的锋利却不曾改变；
战争是杀人，无论用多么豪迈的语言装点，内在的丑恶都无法遮掩。
为了什么要这样互相厮杀，前一秒还生龙活虎的生命，下一秒就变成飞到半空中的残肢断臂。
人类，为了自己的欲望，究竟可以走到何处？
即便是这样的恐惧愤恨，手中的利剑却不曾停止，有人的地方就有罪恶，无论外表如何绚烂，这个世界的背面从来都无可救药。
木莲在心底冷笑一声，眼神益发的冷酷。
一将功成万骨枯，
从来天下与民疏。
远望自由富裕地，
皆由黎庶死相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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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去产检，听到宝宝的心跳，“怦怦怦”的跳得非常快速，第一次有了一种奇妙的感觉，原来身体里真的在孕育着一个生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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