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命藤妖

　　那个男人垂着头看看她：“结束了？那我们回去。”

　　“嗯。”千诗抿唇笑着，即便现在在警局，她也要保持端庄。

　　他点了一下头就转身往外走，千诗立刻颠颠儿地跟上。

　　既然把人请来了，那自然是要送回去，刘志海又当了一回司机把两人送到小区门口。路上千诗几次想说话，那人一个眼神就让她把话咽回去了。等到刘志海走了之后，他率先开口道歉。

　　“刚才一时情急才胡诌出领证的事，要是对袁小姐有什么冒犯的地方，还请见谅。”

　　记得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觉得他很有些翩翩佳公子的气质，这会儿他连措辞都文绉绉的，让她错觉自己是不是穿越了，又或者这个男人是从古代魂穿过来的。

　　千诗咧咧嘴，想笑又不敢放肆地笑。

　　他不知道，当时她听到他说他们明天就领证的时候，她的那颗心狂跳着恨不得蹦出胸腔。这简直就是活的玛丽苏情节！活了这么久，终于让自己遇到一回了。即便那只是对方当时情急随口胡诌的，

　　“没关系的，我不介意。”

　　她是真的不介意，本着一颗色女之心，对方外貌条件那么出众，她反倒觉得是自己占了对方的便宜。不过，面对帅哥，矜持是没有错的，她说这话的时候，笑容简直比蒙娜丽莎的微笑还要端庄。

　　“唔……”他略微点点头。

　　“今天晚上谢谢你，要不是有你在，我肯定是六神无主的，都想不到面对那个警察叔叔的时候该回答什么。”继续端庄，“不过，我只是去配合调查，为什么你那样子让我感觉自己会受迫害一样。”

　　“只要有一丝一毫的联系，只要这里面出现了有心人，凡事都有可能。尤其，你的手镯现在还在他们的证物室，一时半会儿也没法还给你。”路灯下面，那个男人看着她的目光尤其温柔，完全不像是看一个陌生女人。

　　原本都快要溺死在他那温柔的眼神里了，突然像是醒神了一样，她一路都很想问一个问题：“你怎么什么都知道？甚至，连我晚上胃疼没有吃饭你都知道？”

　　那人大概是没料到袁千诗的思维太过跳跃，当时顿了一下，随后笑容深了些，问：“那你怕不怕我？”

　　“比起怕，我更好奇。”好奇他既然什么都知道，会不会也知道自己在家看小黄片的事呢？

　　“好奇我会不会知道你在家都做些什么事？”

　　千诗双眼不由得倒抽一口气，眼睛瞪大，后背一阵发凉，她面前站着的到底是什么人？

　　嘴唇翕动着，半天终于别出来一句话：“好奇……你的名字。”

　　“祁璟，祁连山的祁，王字旁加风景的景。很晚了，回去睡吧。再见!”

　　祁璟变脸很快，前一秒还在说着略带调侃她的话，后一秒就谦和有礼，礼貌疏远。

　　他说完，就转身进了和自己公寓相对的那栋楼。难怪会多次遇到他，原来他和自己住一个小区，甚至连公寓都离得这么近。

　　眼见着那个人的身影完全看不见了，千诗还在原地停留了好一会儿，她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有那么一瞬，它们竟然会不受控制地想要跟着祁璟往对面公寓。

　　“你们在干什么？”

　　她喃喃着把双脚跺了几下，快步跑进自己的公寓楼，电梯面前，她突然想起一直以来的疑惑：他为什么第一次见面就知道她的名字？

　　***

　　十二月底，陆瑶瑶终于考完试了，一下子整个人就放松了很多。而且因为没有工作，所以常常去男朋友那边住，两人差不多处于半同居的状态，偌大的一个两居室只有千诗一个人住。

　　临近年底，白天上班没多少事情做，回来也没个说话的人，千诗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无聊死了。唯一盯着的，就是李珊珊的那个案件。方雄后来又找过她一次，就在她上班的服务中心外面聊了几句。上面虽然催的紧，但到最后结案，已经是次年的二月，春节前的一周。那时候大多数人关心的都是过年这件事情了，千诗也在回家日期前的一个月就开始刷火车票。

　　峨眉这个十八线小城市离合州不算远，但是因为是旅游城市，节假日的票都很紧张，她要买不到火车票就得坐汽车回去，本身有晕车的毛病，坐长途汽车一路势必会吐的七荤八素的。

　　在网上看到案件的最新消息，真的是跌破人的眼镜。

　　李珊珊的确不是他杀，而是因为受不住折磨与侮辱而自杀的，但她的失踪也确实是另有隐情，她被车撞了。

　　胡灵之所以一直保持沉默，几乎給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是因为她以为自己酒后驾车撞到人了。11月3号她开着车去参加朋友的聚会，在那边喝了点酒，但并没有喝醉，庄笙顺路，她就一并把他带回学校的方向。但她第二天醒来是在酒店，至于前一晚庄笙上了她的车做了什么，她完全不记得，或者说根本不知道当时的情况。

　　这不得不佩服方雄这个老刑警了。

　　在没有监控也没有目击者的情况下，他竟然调查出是庄笙在车上递給胡灵饮料，把她迷倒，带到酒店，让酒店的登记和前台证明两人一同进入酒店。然后避开酒店监控，驾着胡灵的车撞到在约好的地点等他的李珊珊，并且把李珊珊的学生证丢在附近。有条不紊地做完这一切，他又再次回到酒店，装作正人君子的样子和胡灵相处了一晚。

　　之所以没把她当场撞死，是因为庄笙还想来第二次的时候，发现有人往这边过来，他便逃走了。

　　至于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大三下学期，年级成绩前几名的学生可以出国交流半年到一年不等的时间，而偏偏李珊珊在他填报名表的时候，死活不同意，不愿意异国恋。这阵子两人为了这个事一直僵持着，谁都不肯妥协。庄笙因此才心生一计，甚至还打算让胡灵做替罪羊。

　　细细想来，那副好皮相下面掩盖的内心还真是龌龊又可怕。

　　快要放假的时候，胡灵竟然来找她。

　　隔着茶氤氤氲氲的烟雾，胡灵的脸色很难看，千诗甚至胡灵比自己中邪的那几天看着还憔悴。也是，谁遇到这样的事情，心里都不会好受，不只是因为进警局和被围观，更因为自己以真心相待的男人到头来竟然利用她甚至害她。

　　“要不是你和志海哥，我这个替罪羊恐怕就当定了。”胡灵垂着眼笑了笑，“很谢谢你。”

　　“我？”

　　“如果不是你給志海哥和方叔叔提供信息，这案子也不会这么快明了。”

　　千诗讪讪地笑了笑，她一开始关心这个事，完全是把矛头指向胡灵的，却没想到罪魁祸首竟然是庄笙。

　　“说起来，现在的小孩做事情太冲动了，如果因为珊珊挡了他前途，他大可以提出分手的，现在这样的局面完全可以避免的。”

　　“说是这样说，但是，珊珊她……怀孕了。”媒体上之所以都没有报道出来，因为这关系到一个未婚女孩的名誉，尤其是珊珊生前还有过那样的遭遇。那份被作为证据的体检报告，她母亲一直偷偷藏着，到最后才拿出来的。

　　胡灵吞吞吐吐地说完那句话，千诗搅着勺子的手瞬间僵住了，好半天又才开始搅。

　　“还是看人看走眼了吧。”千诗没谈过恋爱，也没有胡灵那样刻骨铭心的暗恋，所以一时半会儿也不能有多深刻的感受，而且嘴巴在这一刻也迟钝了，安慰不来人。

　　“是我当初喜欢的那个庄笙已经‘死了’。”

　　“既然你说‘死了’，那就死了吧。以后会遇到喜欢你而你也喜欢的人。”

　　胡灵抬眼看她，眼神有点忧郁，又闪着一丝希望的光亮：“会吗？你遇到了吗？”

　　“……”

　　这话她应该怎么接？

　　说遇到了，可以安慰到胡灵，但是八字还没一撇。

　　说没遇到，她想到某个人，心头就会扑通扑通乱跳。

　　千诗转为笑眯眯的模样：“我觉得我很可能就快遇到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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