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枝女

　　“哎哎哎！先别走啊！总之妖也好人也好吧，作为报答，改天就请竹姬吃我家的大螃蟹。”小胖子向着荒招招手，为了达到留人效果，还多补充了一句：“还别说，我母亲做的红烧大螃蟹一流！”

　　说到吃的，大伙儿皆欢悦起来。个个争着邀功，聚过来将荒和竹姬挤到一边，把小胖子团团围住。这几个孩子之中举高手臂，好蹭蹭这位村里土豪的饭。

　　“我呢？”

　　“也算上你一个。”

　　“我也要，我也帮了忙的！”

　　“说到救人，绳子还是我拿来的呢。”

　　被小胖子这么一闹，刚才紧张的气氛消散掉了，完全就不像是发生过大灾大难的样子。说真的，小胖子的抗压能力不是一般地强，换成其他孩子，恐怕就是哭爹喊娘，好几天都不能缓过来，哪个会像他这样笑嘻嘻地当无事发生。

　　“好！都请！”小胖子大力地拍打自己的胸口，从人群中钻出来，一把搂过竹姬的肩膀，拍了几下，“不过先声明一下，我们都说好了，大家都别说竹姬是竹妖，她可是我胖子的大恩人。”

　　“好累啊，要守的秘密好多。”瞒着大人什么都不能说，让他们在做某些事情都要鬼鬼祟祟，偷偷摸摸地进行着。

　　“不过还真是一件奇异的见闻啊。”

　　大伙儿又团团围着竹姬议论起来，很多人都没见过妖怪，他们只是在儿时睡前小故事中，得到过关于妖怪的一些信息。当然，大人们也有告诉过他们，有些妖怪是好的，会帮助人类，也不要太过于害怕。

　　被人群围观，让竹姬感到压抑，她蹲下身，溜走到荒的身边，快速地躲在他身后，死死地拽着他的衣角不放。

　　“都撤了撤了，别围观人家女孩子。记得今天的事谁都不能说，谁违反了谁是小狗啊。”小胖子发布命令了，逐个逐个地去推他们背部，赶人走了。

　　孩子该回家就回家，该去帮忙干活的就去干活，一切又归于平静，好像都忘记了小胖子刚才经历了一场大闹剧。

　　荒将竹姬的手指一根根地从他衣角上掰下来，捏了捏她的脸，说：“快回风竹林，免得麻烦。”

　　竹姬甩头，戳戳手指头，说：“回竹林……会骂……”

　　“谁骂你？”小胖子挺着他的小肚腩，站在他们面前，开始猜测道：“是不是竹姬总是出来乱逛，被家人骂了？”

　　竹姬重重地点头，表示认同小胖子的推测。

　　每当竹姬回想起被万年竹打屁股的恐惧，她就不禁瑟瑟发抖，因为那一笛子敲下来可疼了！

　　而且回去还很有会被万年竹啰里啰嗦地教训着，跟竹姬讲人生大道理，说女孩子不要太脏，不要太调皮，不要随便跟男的走。

　　这“三不要”，是万年竹给竹姬定的家规。

　　可竹姬老是不听，到目前为止，她依旧是我行我素。准确来说，前不久才化成人形的竹姬也听不懂那是什么样的一个意思，自然不太能理解万年竹苦口婆心的劝导。

　　学习人类的语言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平常万年竹又顾着吹笛子和忙着守护同伴，根本没时间教竹姬学习说话。

　　竹姬出来人类的村庄溜达溜达，还学到不少东西，不需要万年竹来教。

　　“哎呀！是哪家的孩子出事了啊？”

　　小豆丁真的去搬救兵来了，来人是他的母亲，一个身材还算是苗条的中年妇女，她刚来就一直盯着竹姬看，想不起村里面还有这么一位脸生的孩子。

　　竹姬见状，有些害羞，又躲到荒的身后去。

　　“没事了没事了，刚才闹着玩呢，辛苦大娘走一趟了。”小胖子摆摆手，尴尬地挠挠头，鞠了个躬。

　　小豆丁见小胖子相安无事，除了惊呆还是惊呆，不知用各种表情来表现他此时的惊讶。

　　他眨了眨眼睛，以为是错觉。

　　“又是你这个小胖子在恶作剧，下次看还有没有人能信你！”小豆丁的母亲竟然毫不客气地扭小胖子的耳朵，呵斥道：“等胖大叔回来了，看你怎么解释。”

　　“行行行，下次不敢了，对不起呀。”小胖子连连认错，大娘都不肯松手。

　　“我也有份，和我一同罚了吧。”荒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他一说话，全场安静。

　　小胖子如同见着了亲兄弟一般，泪汪汪感动不已。小豆丁始终是张着嘴巴的，大娘鉴于荒在村子里的地位，毫不犹豫地松开了小胖子的耳朵，叹了口气，说：“唉……你们呀，罢了，这次就算了。”

　　说完，就带着小豆丁回家去了，刚才的事，也就当没发生。

　　村民们都很尊重这位能准确预测灾祸的神之子，就算荒有时和同龄的孩子一样做错了事，他们一般不会去责骂或者惩罚。

　　等小豆丁的母亲走后，小胖子一屁股坐在海滩上，脱掉上衣，肥肉四横。他的衣服拧出了一摊水，打了个喷嚏后，就将衣服铺平，等海风吹干。

　　不然等爹妈回来，又得挨一顿臭骂。

　　迎面吹来了海风，凉飕飕的。荒不禁打了一个冷颤，死也不学小胖子脱掉衣服。湿掉的衣服配合海风，足以让荒冷得直打哆嗦。幸亏小胖子是胖子，有那层厚厚的肥肉挡住风寒。

　　做完所有的动作后，小胖子随后转头对荒说：“还好荒出口了，不然我真的等着被父亲拍屁股了。”

　　“荒……好厉害。”此时竹姬正向荒投以崇拜的目光，眼睛闪闪发亮。

　　荒捂脸，对竹姬的行为表示无语，这种事情，也没什么好骄傲的。因为他宁可被大人骂，心里才舒坦。

　　过了一会儿后，海面上飞来一只海鸟。

　　它如箭一般划过到水面，迅雷不及掩耳地叼起了一条鱼。

　　接着，又来了一只蓝色领头。

　　它却带着一群海鸟过来。

　　呼叫声起，海鸟们成群结队，纷纷扑到海面上捕食，势如破竹，天空像是被染成漆黑的一片。

　　海鸟不是这个季节捕食的，这个也太过于反常了。海滩附近的鱼一般不大，海鸟也不应该到这里吃鱼才对，现在还是大批量地飞过来，不知是哪几种意思。

　　“那是……什么？”竹姬指着那群海鸟说。

　　“我去！居然来了那么多的海鸟！”小胖子迅速站起来，瞪着圆滚滚的眼睛，“荒，快快快！快去拿把弓箭来！”

　　荒不理他，没心思和这个精力旺盛的小胖子瞎折腾。

　　“我来！我来！”竹姬突然来了兴致，快跑到村庄附近，又折返回来，手里拿着一根竹叉，叉鱼用的那种。她踮起了脚尖，往小胖子一抛，准确无误地让对方接住了。

　　“这竹叉来得及时，真有你的！”小胖子赞扬竹姬后，便举头望天，直直地锁定了领头的蓝色海鸟，摆了个冲锋的姿势，大喊一声：“相信我可以的，嗯！”

　　竹叉被扔上了空中，猛烈迅速，刚好刺中了停留在半空中呼朋唤友的蓝色海鸟，它羽毛掉了一地，在海滩上挣扎着，发出凄凌的叫声。

　　小胖子和竹姬不约而同地向前，对那只射落的海鸟拳打脚踢起来，以防它再飞起来呼喊同伴或者是咬人，因为那海鸟可是有半个人那么大，牙齿还异常地锋利。

　　蓝色海鸟最后仰天哀鸣一声后，就完全没了气。群龙无首，其他还在叼鱼的海鸟散了开来，消失在大海之中。

　　“刚才经历了灾祸，现在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连痛定思痛的想法都没有。”荒装作大人的模样对小胖子说起大道理来，停顿一下后，又补充了一句：“海啸真的快要来了。”

　　“那种事情你跟大人说去，我只管玩的。”小胖子说完，转头就见到竹姬站在一边拔着海鸟的羽毛，他立刻跑出制止，道：“竹姬！竹姬！哎哎哎！你先别拔他们的羽毛啊！”

　　竹姬放手，不再拔下去，她只觉得鸟光秃秃的很好看而已，并没有想过要怎么样。

　　“嘿嘿嘿！海鸟～海鸟～”竹姬一手抓住海鸟的脖子，竟然提了起来，跑到在荒的面前晃，想要索求他的称赞。

　　荒冷不丁地回了一句：“傻子。”

　　折磨海上的生灵，被神明知道的话，会受到惩罚的。

　　竹姬挠了挠头，不理解[傻子]这个词语，反驳说：“唔……小竹姬，是竹子不是傻子。”

　　尽管万年竹多次提醒过竹姬，她不是什么竹子而只是一条竹枝，但她还是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的原形就是一棵高大挺拔的竹子。

　　就好似能顶天立地，风霜雨雪也不倒的那种竹子。

　　荒打掉了竹姬手中的海鸟，对着她的头顶来了一个爆栗，说：“蠢材，我带你回去了。不要听那小胖子的话，有人类的地方对你来说不安全。”

　　“哦。”竹姬的伸手摸了摸头顶，点点头。

　　“如果竹姬怕被家人骂不敢回家的话，那就离家出走吧。”小胖子捡起了海鸟，反手扔到海里面去，然后走近他们说：“那些大人都是口硬心软的家伙，哪天发现你不见了，才会珍惜你呢。”

　　“离家出走？”竹姬不解道。

　　“别教坏她，只有你干过这档愚蠢的事。”荒扶住额头，头痛不已，不想再和小胖子呆一起了，他开始赶竹姬回风竹林去。

　　竹姬表面顺从，跟着荒的脚步往竹林的方向走。

　　可实际上，她一直在回想小胖子说过的话。

　　在心里默念了很多遍：“离家出走……离家出走……”

《[猎人]失落的土豪》




《陆云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