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枝女

　　山背有好几个山洞，山洞里有不少的吸血蝙蝠。但在人类面前，它们都是些渣渣，因为人类懂得使用火。一把火扔进山洞里，撒点可燃物，立刻就能将倒挂在洞里的蝙蝠全部烧死，在火海之中，想飞都飞不出去。

　　关于这件事，阿海是绝不赞同的，他认为要把蝙蝠活捉起来关在笼子里，过后村子的水退去后离开山洞时，再将他们全部放回去，才好积积阴德。不过，这事儿由不得他来做主，新选的村长也不是很好说话。

　　带竹姬进入避难的山洞时，就得非常小心。因为村长说过，在大灾面前，没有足够的食物去养活村子以外的人。面对竹姬这位不速之客，村民一定会很反感的。

　　阿海苦恼极了，他脱下最外面的衣服，把竹姬的头盖住，做贼心虚一般地溜进洞穴里。阿海的母亲就在洞穴最里面，那里有个简陋的床铺，旁边放着几个锅碗，还有一个中风躺着一动不动的父亲。除此之外，附近还有一些村民，他们之间只隔着一块布。

　　“哎哟！你带谁来了？！”尽管阿海已经格外地小心了，但还是避不了眼尖的人。

　　阿海紧紧地将竹姬捂住，凶了他一句：“私生女，不要问了。滚去一边去，别看她。”

　　那人对阿海翻了个白眼，切地一声，出洞穴去找能吃的东西。

　　洪水来得太迅猛，差不多要收成的禾苗都被冲走了，他们能吃的只有上一年储存下来的米粮。村子的公共粮仓来不及转移，基本上没有了一半的米。村子人口又多，有哪个吃多了，就有小人在背后说坏话。

　　阿海的母亲见他回来了，同样惊讶于刚才阿海说的话，便问：“是什么女儿？难道你小子在外面……”

　　他的母亲像个男人一样钢硬，大家都叫她海婆婆。

　　“阿娘，别误会了。”阿海赶紧澄清，“她就是那天来我们家的小鬼。现在她老爹失踪了，留下她孤苦伶仃被隔壁村的人欺负。”

　　海婆婆摇了摇头，叹气：“真是不负责任的父亲！”

　　阿海把熟睡的竹姬放在床褥上，轻轻地帮她盖好被子。看着她可爱的睡颜，阿海的脸熟透了。对方还是个孩子就足以让人心生怜惜了，长大后一定很好看。

　　只是竹姬的脸被划伤了一道，看起来很碍眼。阿海希望她不要留下伤疤才好，如果她真是妖怪，就不必担心太多。

　　“可怜的孩子，脸都划花了，快让婆婆瞧瞧。”海婆婆从匣子里拿了一瓶祖传金疮药，给竹姬涂上。这药很温和，涂上去不会疼。海婆婆轻轻抚摸竹姬的胸口，感受到平稳的呼吸，认为她无大碍了。

　　阿海终于松了一口气：“一定是太累了。”

　　然而事情并不会那么轻易就结束了，竹姬是阿海私生女的事情一传十，十传百，现在全村人都在议论纷纷。

　　解释不了也算了，阿海本就打算把竹姬当成女儿来抚养，这辈子不娶媳妇也罢。

　　大概又过了几天，水位慢慢下去了，村子又搬回去。村子重建需要很多木柴和竹子，可是山头的竹林很早就已经归隔壁村来管理，他们村不能去砍伐。

　　明明有竹林，竹姬却不能回家，按人类的说法，一草一木均不归妖怪所有。

　　没办法之下，大家就去捡些稻草扎成小屋子或者用石头砌成房子暂住。

　　竹姬也懂事了，见到海叔叔为建房子而抓耳挠腮，她就决定帮帮忙，以尽微薄之力。一天下来，阿海从山上搬大石头下来，竹姬就去捡小石头。

　　仓库中被浸湿过的米都发霉了，不能够食用。竹姬趁着晚上，偷偷溜进去，把所有发了霉的大米净化清洁。

　　净化发霉的大米耗费了她很多妖力，在回去的路中不知觉就睡着了。阿海见竹姬不在，便去寻找，发现她就睡在家门口。

　　阿海把竹姬抱回去，跪坐在床边盯着她看。

　　等竹姬醒来，睁着一双大眼睛，懵懵懂懂的样子也很惹人喜爱。见此，阿海便感叹道：“可爱，越看越觉得可爱。这世上原来还有那么可爱的人呐……”

　　竹姬背后发凉。

　　她捂住被子，向后挪动。

　　“臭小子，又打什么坏主意？”海婆婆端着一碗粥进来，见儿子对着一个小姑娘说些奇奇怪怪的话，就一把拧住了他的耳朵。

　　“叔叔……好可怕……”竹姬只露出一双眼睛。

　　阿海疼得嗷嗷叫，摸着自己的耳朵对竹姬说：“别误会啦啊！叔叔只是夸你哈哈哈哈，是啊你父亲那么英俊也难怪了。”

　　竹姬点点头，放下了防备。因为她也很认同万年竹很帅的说法。

　　“来，喝点粥吧。”海婆婆给竹姬喂白粥。

　　竹姬只吃了几口，就吃不下了。她这几天来都是这样，大米也是植物，同为植物实在是吃不下植物，吃几口已经是很勉强了。

　　海婆婆怕竹姬饿肚子，便问：“这样吧。你喜欢吃什么，尽管告诉海婆婆，能做的都做给你吃，好不好？”

　　“海婆婆……竹姬喜欢吃土。”竹姬弱弱地说。

　　“傻孩子，哪有人吃土的。”海婆婆的表情不对，嘴角抽搐着，不懂得这孩子的口味。

　　阿海一口气喝下了整碗粥，说：“她是竹妖，跟我们吃的不一样。”

　　就算是妖，也有善良的。阿海想到了自己的前世，换位一想，觉得妖怪也没什么不好的。而且，萌即正义！

　　海婆婆压低了声音，狠狠地扭了下阿海的大腿肉：“再说你老娘就打死你！别随便冤枉别人！”

　　阿海委屈地摸摸大腿，欲哭无泪。

　　竹姬站起来张开手臂挡在了阿海的前面：“不许打海叔叔！”

　　海婆婆软了下来：“真真真……真的！！？你真的是……”她不敢相信竹姬是竹妖，但这几天来竹姬的表现，也不像是一个正常人的样子。

　　“其实嘛，我觉得人和妖怪……阿娘，上次竹姬不是说帮忙治愈了我们家的大黄牛吗？”阿海伸长手揉揉竹姬的头：“她跟普通孩子一样都是无害的，如果不是她，我还下定不了决心做个好人呢。”

　　海婆婆望了望竹姬，也看了看阿海，拍了拍胸口，定了定神。若自己执意把竹姬赶出家门，岂不是没有人性？她叹了叹气，拿了一件破旧的衣裳缝补，背过身，说：“唉……你呀，做什么好人，一大把年纪了就赶紧去娶个媳妇，家里得有个年轻的女人去照顾小竹姬。”

　　“阿娘！你同意了！？”阿海听出了海婆婆的言外之意。

　　目前竹姬没有什么可怕的举动，而且生性胆小，平时见到一只蚂蚁她都躲得远远的。海婆婆给阿海定了心：“恰好老太婆我也很喜欢这孩子，只要用心去对待，就算猫猫狗狗都会产生感情，更别说是一个人性的孩子了。”

　　媳妇？是什么来的？

　　竹姬不太理解这个词，便问：“海叔叔，媳妇是什么？”

　　“这个嘛……像海叔叔那么好的男人，就会找到一个陪伴一生的女人。也就是说，一个家中要有父亲和母亲。”阿海如是地说道。

　　“为什么我没有母亲，只有父亲？”竹姬还是不懂。她一出生就只见到父亲，没见到母亲，所以说一定要一男一女才有孩子吗？

　　两个男的不可以吗？两个女的也行吧？

　　诶？竹子也分性别吗？竹姬总觉得自己跟男孩子们长得不一样，似乎男孩们都有条长长的玩意，而她就没有。

　　竹子没有性别的话，也可以自己生孩子吧？

　　“那就得去问你老爹了。”阿海不想解释下去，再说下去恐怕就要聊到成年人的话题了，这对竹姬来说还不到时候。

　　“……找不到爹爹。”竹姬眼神暗淡了下来，戳了戳手指。

　　“别纠结那么多，把海叔叔当父亲就好了。”阿海安慰道。

　　海婆婆吐槽了句：“呸！村花你去追了吗？骗什么小孩。去去去，小竹姬交给你老母我就行了。”

　　一说到村花，就戳到了阿海的痛处。尽管他长得不错，人很热情，力气也大，可是就是没有女人缘。

　　第一，他家一穷二白，自己又没有财运，干了那么多年的农活，结果每年都没什么收成。第二，他年轻时是村里的村草，是很多小女生爱慕的对象。就因为如此，大家都说他是花花公子，不可靠。结果就成了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代言人。

　　阿海摊手：“阿娘啊，我已经尽力了。谁知她们都说我太帅，只能当观赏的对象，当配偶就太缺乏安全感。你还要我怎样？”

　　“不……不要吵架……”竹姬一手拉拉阿海的衣袖，一手拉拉海婆婆的手，用天真无害的眼睛哀求道。

　　海婆婆把竹姬抱起来，让她蜷缩在怀中，轻声说：“小竹姬别害怕，我们不是在吵架。俗话说打是亲骂就是爱。”

　　打就是爱吗？但是小胖子说抱是喜欢，那到底哪种才是对的？

　　万年竹经常敲竹姬的头，就是为了让她时刻记住他所说的话。竹姬这下总算明白了万年竹打骂的行为。

　　在想念万年竹的夜晚中，竹姬又睡着了。能快点成为神明就好了，这样就可以时常和万年竹见面。

《[猎人]失落的土豪》




《陆云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