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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大乱将起
秋夜毓在书房中正襟危坐，她的左边坐着阿依翰，因为伤势还未好完，所以阿依翰的脸色还有些苍白。右边坐的是李晏，依次下去就是南宫离，易凡，巴扎，王安和其他武将。
这是攻陷此城后的第一次军事会议，所有人都到了，大家的眼睛都盯着秋夜毓。现在正是七月，南疆的太阳火辣辣的，这里气候闷热，汗水一流出来就粘在身上，让人觉得十分的气闷，所以大伙儿也就不注重什么衣着，大汗淋漓的瞅着秋夜毓，倒有几分仇大苦深的模样。
秋夜毓轻咳一声，看了李晏一眼，李晏会意，施施然的站起身子。他也不知道是什么体质，在这样的气候里，照样是广袖宽衣，也不见流汗，他费力的从一个小角落中抱出一个沙盘来，沙盘上是南疆的地势，做的惟妙惟肖，用蓝红两色小旗标出了两军所占的地势。
其他几人都盯着沙盘看了许久，又有些不解的看着李晏与秋夜毓两人，不知道他们到底想要打算做什么。
“诸位，请看沙盘。”秋夜毓指了指在最前端的蓝色小旗，说道“此处是戎城，就是我们现在的所在地。历来大臻实际也就到此处，再往下去，就是我大臻国民与南疆边民的杂居城市，也鲜少有大臻军驻守。现在两军对垒，我们有两条路可走。”
秋夜毓顿了一顿，看看一脸茫然的几人，继续说道：“一是坚守，我大臻以前也没有完全控制其他城市，只要坚守此地，就算对得起家国社稷了。二是进攻，张绍阳虽然没有自立，但乱臣贼子，其心昭然若揭。他一日不除，大臻的江山就有隐患。”
她说到这里，左右环顾，沉下了声音，问道：“诸位想选哪一条？”
其他人都是一副犹豫不定的样子。巴扎自不用多说，阿依翰想要选哪一条，他就选哪一条，什么江山社稷的都和他并没有什么关系。而其他人则不同了，他们都是职业武将，普通来说，只要对得起江山社稷，就算是保住了饭碗，若是选第二，那仗还得打，而且这天高皇帝远的地方，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会在战斗中丢了脑袋。所以他们面色犹豫，在心底中，却是倾向于选择第一条坚守。
“我选第一条。”先说话的是一个偏将，名叫李佑安，他作战勇猛，性格急躁，一旦选定，就立刻大声的说了出来，也不顾忌什么。
有人开头，那接下来就好说了，除了几个还在犹豫的人以外，其他人纷纷表态，都选第一条坚守。
“我选第二条。”清朗的声音响了起来，大家一看，正是一旁看戏的李晏。谁都知道李晏与秋夜毓走的极近，两人的意思一向一致，他说选第二条，那想来秋夜毓也是选第二条了。这不是耍大伙儿玩吗？大家互望一眼，都有些忿忿不平。
李晏看看其他人，倒是笑笑，也不多做解释，摇了摇他不离手的鸡毛扇，挥扇指着沙盘，说道：“诸位请看，我们自北而下，占有地利之便。张绍阳作战须得仰望，不得地利，这是其一。张绍阳外用大臻旧部，内伐南蛮，不得人和，这是其二。我大军齐集，兵强马壮，张绍阳旧部念乡，内部刚刚平南蛮，人心不稳，这是其三。我们若是进攻，何愁不胜？”
“南蛮人住深山老林中，又多瘴气，我们不能借兵利，该怎么办？”说话的还是李安佑，他虽然性子急躁，但也不是粗鄙愚笨的人，立刻发现了李晏话中的漏洞。
秋夜毓脑子转了转，也觉得除非有数年之功，否则很难完全平定南疆，于是也看着神色自若的李晏。
“这个好办得很。我们只要攻陷汉蛮杂居的城市即可，这样的地方，南蛮不会去管，却是张绍阳立足之根本。而张绍阳与南蛮之间，原本就是强行屈服，只要使离间之计，平定南疆指日可待。待到平定南疆之时，分化各个部族，迁入汉人杂居，或诱使南蛮人内迁，不出三代，就可将南蛮消化于无形。”李晏侃侃而谈，说到最后几句时，话音铿锵有力，让人不寒而栗。
众人互相几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惊惧。
秋夜毓沉吟片刻，看了眼默不作声的众将，问道：“如此，诸位还有何异议？”
众人都摇了摇头，一时间，室内静得可怕。
“既然如此，那么……巴扎，你率前军，分三路顺江而下。”秋夜毓闭了闭眼睛，沉声道。骑兵开道，胜在速度。
“末将领命！”
“易凡主左军。王安主右军。保护中军，并策应中军行动。”易凡沉稳心细，王安胆大迅捷，两人性格互为补充。
“末将领命！”易凡与王安齐声回答。
“南宫离主后军，负责粮草辎重。”
“末将领命。”
“我主中军。李晏，你是军师。”秋夜毓朝李晏笑了笑，李晏摸了摸鼻子，没有开口。秋夜毓扫过所有人，低声问道“谁还有异议？”
“我！我没有职位……”唯一一个没有点到的人，阿依翰举起了手，可怜巴巴的看着秋夜毓。
秋夜毓微微一愣，想了一会儿，才道：“你就在我身边吧。”
“是呀是呀，要是嫂子你再受点伤，咱们将军可就不只是演一出鸳鸯痛，只怕是连心都疼死了。”王安一阵挤眉弄眼的说道，声音阴阳怪气的，分明就是笑话两人一起养伤的事情。
在座的众人都是粗人，于是也不避讳，都纷纷的大笑起来，只把两人笑了个面红耳赤。
秋夜毓侧头看了眼阿依翰，悄悄的从桌下伸过手去，握住了阿依翰的手，捏了捏，笑道：“不错，你可得为我的小命着想下，我可是经不得吓了，就先待在我身边吧。”她顿了顿，又道“你伤还未好。”
阿依翰扁扁嘴巴，于是也不再争辩什么了，只是唇边却拉开了一丝带着幸福的笑容。
军马已定，各人都纷纷告辞，阿依翰见李晏与秋夜毓都没有要走的样子，也想要留下，但见巴扎对她连使眼色，于是也无奈的随着巴扎了走了出去。
他们故意落在人们，等其他人都走光了，这才出门，刚带上门，巴扎就将阿依翰拉到了一边，满眼的忧虑，低声说道：“我的小公主，我的长生天呀，这些汉人果然好生狡猾。若是这南国的皇帝都用李军师的法子，那我们北狄岂不是要亡国灭种了？”
阿依翰一愣，失笑道：“巴扎大叔，不是这样的。南疆虽然荒蛮，但是气候湿热，土地肥沃，汉人进入这里也可以开荒种地。北狄却是不同的，那里那样的荒凉，只有长草和牛马，不能耕种。没有让汉人安身立命的根本。所以，你不用担忧。”
巴扎听闻，这才拍着胸口松了口气。但是李晏狡猾阴险的印象却已经植入心中，再也抹杀不去了。
两人的言语虽然小声，但屋中的秋夜毓却是内力深厚，听了个清楚。她摇了摇头，苦笑一声，又看着李晏，沉吟着，问道：“你主攻，怕不止为了这些吧。”
“不错”李晏抬首看了秋夜毓，眼中划过一丝光亮“我在此地待了十数年。这里土地肥沃，若能引人开垦，这千里大山，都将是产粮的宝地。最重要的”他突然一顿，眼中光亮更甚，一字一句的说道“此地民风彪悍，由于常年是汉人与土著杂居，对国土的认同感并没有其他地方强。”
秋夜毓眉头一挑，仔细的端详着李晏。她知道他与南宫离之间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却不敢肯定南宫离对他说过什么。毕竟紫薇入命这样的大事要是捅了出去，足以让秋夜毓死一百次了。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秋夜毓回答。
“紫薇帝星，星见只围绕帝星而动，就如天空星斗，都只围绕紫薇而转，南宫离一直在你身边，这还不明显吗？”李晏看着秋夜毓，他的身子立得极为挺直，垂着双臂，手掌在袖中微微有些颤抖。他不信命，但是眼前这个人有野心，他知道。怎样鼓动眼前的这个人，让她相信他，他也知道。他不信她还与他装。
秋夜毓闻言，微一思索，笑了起来：“先生好敏锐。你想要什么？”
“我要复仇！”李晏知道她还在试探。秋夜毓是个多疑的人，他虽然做了很多事，但一直没有把这层窗户纸捅破。
秋夜毓低下头去思索李晏的话，许久以后，她抬起头来，看着李晏，点了点头，说：“可以。”
李晏松了口气，他有些庆幸秋夜毓没有问她仇人是谁。否则的话……他想起南宫离那总是注视着天空的眼神，有些莫名的焦躁。他深吸了一口气，才长拜道：“多谢将军，在下必为将军大业效犬马之劳。”
秋夜毓急忙扶起了李晏，整理衣冠，拜倒行礼，说道：“先生乃国士之材，夜毓得先生相助，这是夜毓的幸事。日后无论怎样，夜毓都不会辜负先生。”
这大概又是一场官面话吧。李晏想，对上秋夜毓的双眼时，却见那双眼中一片赤诚。李晏心中微微一动，这才明白，自己竟然真得了秋夜毓的真心相待。他见过秋夜毓与阿依翰的情谊，知道这个人虽然多疑狡猾，但一旦认定，就真心相待，再无更改的余地。现在军中上下，真正能让她另眼相待的，除了阿依翰，也就易凡与南宫离两人了。
他暗中感慨一番，肃立一旁，正色道：“将军，你也听说过三州洪灾的事吧。”
李晏见秋夜毓点了点头，又道：“三州洪灾，这只是个开端而已，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地牛躁动，恐怕明年就有地震。若是朝庭执意要修大堤，不出三年，大臻必乱！！这南疆地处偏远，正是上天赐予将军的粮仓宝地。”
“若是不修大堤又何如？”秋夜毓问道。
李晏笑答：“不过多苟活几年。大臻内部已经腐烂，节度使拥兵自重，上下官员层层盘剥。若再加上灾荒……就算是周公再世，以一人之力，也难扶大厦将倾。”
秋夜毓点了点头，突然冷笑一声：“先帝爷倒是生了个好女儿，只可惜……做不得中兴之主了。”她在朝中按有眼目，自然知晓百里弦阻止修建大堤的事情。她一向将百里弦当做自己在朝中最大的敌人，如今想来，却有几分兔死狐悲之感。
她站起身子，甩去脑中那些无用的想法，在屋中来回踱步，说道：“不错，我现在将士众多，只要夺得土地，就将它们分与军士，战时为军，不战为农，这样人人皆为土地而战，不用再从大臻境内拉人，也不会引起朝中警惕。”
李晏双眼一亮，连声道：“不错，果然好计策。这个法子叫做……？”
“屯田吧。”秋夜毓抿嘴一笑。
“我这就去准备细则！”李晏搓了搓手，拱手行礼道。
秋夜毓挥了挥手，让李晏退下。她心中也是激动万分，这将是属于她的势力，这块土地……往事种种，都在眼前浮现，而今，她终于即将迈出第一步，以后她所做的一切，都不会只有说说而已了。她深深的吸了口气，平息下心绪，然后推开门。
门外没有阿依翰，秋夜毓随手拉了一个军士，问明阿依翰的所在，就急忙奔了过去。
阿依翰正坐在院外的大树上远眺。秋夜毓轻飘飘的跃了上去，拉开树枝，看着正望着远处的阿依翰。阿依翰的脸上平静而悠远，她已经很久没这样仔细看过阿依翰了，月白色的短衫，翠绿的长裙，青色的腰带垂在腰间，这样的女孩儿，总让她觉得满心欢喜。秋夜毓看得越发的贪婪。
“夜，怎么了？”
察觉到秋夜毓肆无忌惮的目光。阿依翰侧过头去看秋夜毓。她的声音是那样的轻柔，撞进了秋夜毓的心里。
秋夜毓抿了抿唇，突然冲过去抱住了阿依翰。阿依翰啊的叫了一声，还没来得及提醒，就听见咔嚓咔嚓的声音，那树枝承受不起两人的重量，折断了。只听见普通一声闷响，两人一起随着树枝摔到地上，所幸地上都是厚厚的青草，两人又有内功护体，除了狼狈些以外，倒没什么大碍。
两人对望一眼，相拥在一起，哈哈大笑。到最后，笑得累了，就那样抱着彼此的体温，在这偏远的南疆地界，在午后的阳光懒洋洋的注视下，靠着大树，慢慢的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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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小一一，虽然你不喜欢小夜，但是我还是得说一句，此文里，没人是只有优点的
小夜好胜，爱情虽然是重要，但是除了爱情，她还有其他的追求
小阿纯真善良，但是性格其实是很偏激的，这种偏激足以抹去她的纯真善良，让她变得冷酷，坑杀降将万余，其实这就是泄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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