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身边没有鬼

　　老陆的话一出口，莫说夏晗行，就是皇甫明的面色也有些难看起来。一旁空气里传来银铃似的笑声，显得极为愉悦。老陆眼皮都没抬一下，道了句：“小铃铛，再加一个时辰。”
　　“呜呜呜……”
　　笑声顿时变成了哭声，隔了会儿，连哭声都听不到了，这栋房子的器灵显然是因为被戳穿了，只好乖乖去守门。
　　“师父，”皇甫明冷着脸看着比他看起来都小了许多的老陆，道了句：“你可以不看的。”
　　老陆挥挥手，显然是觉得他这句话非常没意义：“你看视屏的时候难道不开弹幕？”
　　“不开。”
　　皇甫明果断回答。
　　一旁的夏晗行默默腹诽了一句：无趣的人啊，弹幕多好玩啊。
　　“没错，就是这么个无趣的人，”老陆接着道，“所以我连教都不想教他啊，一点意思都没有。”
　　夏晗行往后缩了一下，暗道一声不愧是能看到内心弹幕的人，真可怕。只不过念头一起，他又意识到不对，看向老陆，果然见对方似笑非笑得看着自己，顿时又觉得非常的窘迫。
　　“算了算了，”老陆示意他们安心，岔开话题道：“你要学吗？”
　　“您……是打算收我为徒吗？”夏晗行试探得问道：“那，皇甫是不是要叫我师兄才对？我可比他大哦。还有还有，拜您为师是不是就能有那么多厉害的本事了？就跟皇甫对付妖怪那样，上天入地的，各种不可思议啊。不过这个要学多久啊？是不是真的要辞职啊？我跟皇甫不一样啊，没有别的技能养活自己啊……”
　　“……”老陆叹了口气，“我觉得你还不如直接上弹幕呢，听你说话比直接看都累。”
　　夏晗行被他说得立刻住了嘴，一脸想问又不敢开口的样子。
　　“放心吧，我也没兴趣一直看别人的想法，”老陆先回答了一句，又道：“我不会收你为徒的，再说皇甫也不算我真正的弟子。”
　　他这话算得上极其冷漠，语调平淡中透着无情。从见面开始就觉得对方是个很好相处的人的夏晗行，第一次从老陆的话语里感受到了一种透心的寒意，说不出的觉得在内心颤栗着，让他突然对面前的人就有些畏惧了。而恐惧的情绪一出现，他立刻意识到身边还有一个皇甫明。老陆如此明确的说了对方不是自己的弟子，那么一心一意叫着师父的皇甫明，不知道又会是怎么个心寒的感觉？
　　夏晗行转头看了眼身边的人，却发现对方非常平静，那是一种习以为常的平静，仿佛方才的事情如同呼吸、喝水、吃饭一样的普通。反倒是皇甫明，见他看过来，便点点头，解释道：“我只不过是记名。”
　　“你和皇甫的体质都有些特殊，只不过这种特殊只能相对应人来说，和我没什么缘分，故而不能收你们做弟子。”老陆依旧是淡淡得笑着，说出的话却刀刀见血，“若是当真入我门下，就要牵涉入我的因果，这不是你们这等资质的人，能承受的住的。”
　　“那……”夏晗行内心纠结着，问道：“您说的学……是指？”
　　“让你们学一些自保的小手段，算不得什么上台面的东西，不值钱，自然也牵扯不到什么因果。”老陆弯了弯嘴角，道：“这些事情，皇甫最初遇见我的时候就听我说过一遍，你也一样，解释权在我，选择权在你们。”
　　夏晗行明白过来，这或许算先礼后兵的一种。将利益条件分摊开，一一说明，然后让他们自己决定要不要接受。其实这种事情，若是放在工作中乃是极其好的一个谈判方式。对合同双方来说，不仅公开公正，还充分体现了条件可洽谈性。但如今这种事情牵涉到了人情，就免不得让他觉得有些难以承受。夏晗行觉得或许是因为自己一开始期望太高，才导致了现在的观感。而且根据方才老陆的说法看来，若是接受了相关的一些修行，自己大概和皇甫明一样，也要承担一小部分的回馈。想到刚才老陆和杜郁郁说的事情，夏晗行心中大致有了一个方向。
　　“接受吧。”
　　夏晗行还没想好选择，就听一旁的皇甫明说了句：“师父不收入门，乃是为了你我考虑。”
　　“哦？”
　　皇甫明话音落下，却听老陆饶有兴趣的看了他一眼，又特意上下打量了一番，才说：“不错，你这些年倒是看明白了一些事情。这心性也确实不错，可惜你当真没有合适的根基，无法入门。否则我还真有点想收你。”
　　“根基很重要吗？”
　　夏晗行的重点立刻又跑偏了。
　　“说不重要是假的，但要说很重要，似乎也不是真的。”老陆笑了笑，仿佛想到了什么，摇了摇头，道：“但没有的话总是不行的。”
　　他指了指皇甫明又指了指夏晗行，问道：“你们两个都没有合适的根基，但体质本身古怪又出色，两人又是从小认识，我倒是有些好奇，你们当时怎么活下来的？”
　　“活下来？”夏晗行莫名看了他一眼，道：“我们都是孤儿院里长大的。”
　　“非也非也，”老陆摇头晃脑了一番，马尾在脑后晃荡着，看起来颇为有趣。他指着皇甫明说道：“命格带煞，太阳入主，锐气不足收敛，乃是克尽周围人的命数。越是小越是不懂的收敛，这种小孩小时候肯定很受排挤，而且大人都不会照顾他。”
　　夏晗行想了想，似乎是这么回事，孤儿院的老师们都不怎么喜欢其实很乖巧的皇甫明，所以他走丢了最后也是不了了之，并没有当回事。
　　“至于你嘛，”老陆露出一些认真的表情，又将夏晗行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仿佛要将人看透一样，隔了会儿才道：“命格本身很普通，但魂魄却带着一点异常。所以你应该压不住自己的神魂，小时候应该经常看见所谓的不干净的东西，而且一直生病。”
　　夏晗行猛地看向皇甫明，对方知道他要问什么，摇摇头道：“我没说过。”
　　所以说老陆那是真神仙啊？一眼能看出对方的过去未来？
　　“哪有这么容易？”老陆摇摇头，似乎很累得往后躺下，懒洋洋得靠着椅背，道：“就算是真仙也要有点接触才能判断，不过你们两个的情况都很浅显，不用算不用查，确实看一眼就知道了。”
　　“能……能解决？”夏晗行小心翼翼的问道：“不入门都能解决？”
　　“既然是一眼能看明白的事情，又能有多麻烦？”老陆嘿笑了一声，“对人而言麻烦，对修行者来说，寻常的练手都不算吧。”
　　“师父。”
　　夏晗行非常没骨气的立刻学着电视里演的那样去拜老陆，被对方嫌弃的一挥手，又摇摇头：“不要叫师父了，太麻烦，小明小时候倔，改不了口，你就别学他了。”
　　皇甫明面上便有些不好看了。
　　夏晗行忍不住笑出声来，隔了会儿才问：“那要怎么办？”
　　“你比皇甫稍微好些，只需要学会使用魂魄的力量就行，至于皇甫么，命格的力量对他而言确实影响很大，现有的技术应该是没法控制了，这个月就留在这里学点新的吧。”
　　“一个月？”夏晗行有点紧张，一种不受自我控制的焦虑感浮现在心头。
　　老陆微微叹了口气，抬手一抓，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的一本旧旧的册子，毫无征兆的突然就被他抓在手里。他翻了翻，又从上面挑挑拣拣抹了几下，才非常随意得撕下一页来，递给夏晗行。
　　“你只要背出这段，就能走了。”
　　老陆觉得有点心累，他当年教弟子的时候哪个不是拼命巴结他就求着能多得一点指点的？这人倒好，还没入门呢就担心各种丢工作没时间，可见果然是没缘分的。
　　他心里的这些想法，没有读心术的夏晗行当然是不知道的，反倒是一旁的皇甫明隐隐约约能查探出一些异常，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师父。
　　“放心吧，”老陆自然明白他的想法，“小夏的问题反倒比你简单，他的能力运用起来也比你方便。”
　　顿了顿，老陆突然皱了皱眉头，看向皇甫明：“当真可惜，你不是我的弟子。根基太浅，承受不起因果。”
　　关于这些事情，皇甫明早就知道了，倒也不意外，而是问道：“我要怎么做？”
　　“书呢？”老陆摊开手问道。
　　皇甫明从背包里将方才用来收入杜郁郁的薄册递了过去。
　　老陆拿过书册，抚摸了一下封面，似乎非常怀念，又似乎只是感慨。他翻了翻，不知做了什么动作，只见一开始的几页上突然分出了几张新的书页，整本书原本陈旧的模样也退去了一些，看起来变成了一本略有些旧的书。
　　“将上面的技法和口诀背出来，小铃铛会帮你锻炼的。”
　　老陆将书册丢了回去，又顺手一招将杜郁郁揽了过来：“这几天，你跟着我学一些东西吧，以后也能派些用处。”
　　那蠹鱼当然没法拒绝，连带着夏晗行和皇甫明也都沉默得答应了。老陆挥挥手，没见到小铃铛，但每个人耳边都听到她的声音，隔了会儿，便被分散着领去了不同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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