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身边没有鬼

　　“师父。”
　　皇甫明恭恭敬敬行了个礼，又将一旁的夏晗行拉上来，道：“就是他，小夏。”
　　那年轻人点点头，带着笑意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又点点头道：“有点意思。”
　　“师……师父……不……师伯……”
　　夏晗行结结巴巴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一开口便换来一人偷笑一人尴尬得看着他。
　　那人扫了眼皇甫明，见对方不知如何是好，又叹了口气，道：“我姓陆，你便喊我一声老陆吧。”
　　“…………”夏晗行实在没法把那个老字和眼前人对上，但又不好意思开口说实话，便道：“老陆师父。”
　　“哈哈，”老陆笑了一声，摇摇头，指了指一旁的椅子，又道：“坐下说话。”
　　“嗯，我知道你想问什么，”老陆看了眼夏晗行，摆摆手，道：“别看我这个样子，年纪可要比你大许多咯。”
　　夏晗行心想果然是高人，我还没开口呢就知道我想什么了。
　　大约是他面上表情太过明显，连一旁的皇甫明都看不下去了，抽凑近了他低声解释道：“我见到师父的第一天开始，师父就是这个样子。”
　　“嗯，”老陆耳力显然很好，也不以为忤，点头道：“确实。”
　　“哦……”夏晗行不知为何突然蹦出一个词来：“神仙？”
　　“咳咳……”老陆倒是被他吓一跳，一口茶呛到了，缓了缓才道：“目前可不是咯。”
　　夏晗行很想问目前不是那以前是不是，以后会不会是？不过看皇甫明和老陆的表情，这句话又忍了下去。
　　在他们说话间，一道身影从半空中突然出现，落在夏晗行和皇甫明跟前，便是方才在门口看到的器灵姑娘——小铃铛。她手上托着一个颇大的茶盘，上面是一道两道茶点，一壶茶配着两个一样的青瓷杯子。另一手一挥，便有一张桌子从一旁挪到两人跟前。小铃铛将茶盘放下，又将茶点分了一碟摆去老陆跟前，随即露出讨好的神色，看向那人。
　　“去门口反省。”
　　老陆笑眯眯的挥挥手，道：“这次是一个月不许开口说话。”
　　小铃铛当下便露出了要哭的表情，看向老陆的目光更是楚楚可怜，连夏晗行都忍不住要替她求情了。可惜对面那人半点都不动心，只是挥挥手，又道：“再不去就加长时间了哦。”
　　器灵扁扁嘴，似乎极为不高兴，但确实不敢开口，安安静静得从房间里消失。
　　“这孩子被我宠坏了，”老陆这才回过神来，对夏晗行道：“倒是为难你了。”
　　“没……没事……”
　　夏晗行下意识地否认，总觉得如果真承认了，小铃铛只怕要承受更严重的后果。
　　老陆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嘴角弯了弯，也不多话，只是对着夏晗行招招手，道：“过来。”
　　“嗯？哦。”
　　夏晗行刚要站起身来过去，却被皇甫明拉了一把，又跌坐回去。他不解得看向对方，却见皇甫明摇摇头，又示意他看过去。夏晗行这才注意到，随着老陆的动作，飞过去的乃是杜郁郁。他这才想起来，似乎从进门之后杜郁郁就一直没有出现过，不知躲在了哪里。本以为是皇甫明将它收了回去，现在看来是它自己躲起来了才对。
　　“你……你要干嘛……”杜郁郁的声音颤颤巍巍的，似乎极为恐惧：“我……我没做过什么啊……就顶多……偷吃点东西……”
　　“莫怕莫怕。”
　　老陆手指一点，杜郁郁便在他跟前停了下来，半点动弹不得。此时的杜郁郁只有一根小指长短，长长的触须缠绕在自己身上，整个身体微微盘旋，似乎想将自己缩小到最小，好让对方不要注意到自己。
　　“居然是个没成年的蠹鱼啊。”
　　老陆摸了摸下巴，饶有兴趣得将杜郁郁上下打量了一番，还伸出手指将它翻了个身，又细细查探了一下杜郁郁身上的变化，才点点头，对着皇甫明道：“你手法也太粗糙了，我教你的时候有这么不讲究吗？”
　　皇甫明是很想点头的，毕竟自己这位师父就讲了一遍，随后丢了一张不知是什么的鬼画符让他自己去研究，现在反过来倒是指责他手法粗糙了。他就算想精细，也没给他机会啊。
　　“唔，你也不要不满意嘛。”
　　显然，无论是夏晗行还是皇甫明，只要是心里的想法都瞒不过对方的眼睛。在夏晗行看来，皇甫明冰山脸上半点表情都没有，对方居然能看出他在想什么，也真是非常厉害了。
　　“你师父是不是有读心术啊？”
　　夏晗行偷偷凑近了皇甫明，极其小声的问道。
　　“这问题嘛，不应该来问我吗？”
　　老陆托着茶杯，慢条斯理抿了口茶，笑眯眯道：“倒也不是会读心术，只不过你们的心思也太明显啦，不用猜就知道。”
　　夏晗行憋着口气，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看他这样子老陆倒是笑了起来：“不要担心，想说什么说什么。毕竟我脾气很好的。”
　　“师父，”皇甫明大约不想再被对方这么耍弄，打断了他的话，问道：“它该怎么办？”
　　“唔？”老陆挑眉看了眼杜郁郁，问道：“你想怎么办？”
　　见皇甫明犹豫了一瞬，又道：“我给你几个选择啊。首先蠹鱼本身可以作为材料，它的身体带有空间力量，你不是需要一个储物袋嘛，有了它就能做一个。”
　　皇甫明扫了眼杜郁郁，后者忍不住抖了抖。
　　“第二嘛……”老陆拖长了声音，想了想：“它还是条小鱼，血统也不错，未来可能有挺好的发展前途，或者可以做契约兽。”
　　“当然，这个要你们双方都同意，还需要你定期给它提供精神力或者血气。如果你做不到，也能被它吃了，所以我是不怎么建议的。”
　　“没有第三吗？”
　　夏晗行突然插嘴。无论是第一种还是第二种，听起来都不怎么好，他总觉得应该有两全其美的方法，不需要让杜郁郁送命也不能让皇甫明身边留一个隐患。
　　“世上不是什么事情都可以两全其美的。”老陆摇摇头，不以为然，“大多数事情只有一个选择，哪怕抱有遗憾，也只有一种方式可以选。”
　　饶是夏晗行平日里贫嘴惯了的，遇上这种带着哲丨学性的问题也一时语塞，半天回不过神来。
　　“不过嘛，这件事情倒也是有个办法的。”老陆逗够了，又弯着眼睛笑起来：“我给你的书呢？”
　　“这里。”
　　皇甫明从贴身口袋里摸出一本颇为陈旧的册子。夏晗行记得，杜郁郁最初就是被收拢到这上头的。
　　“啧，”老陆翻了翻册子，摇摇头：“怎么还是这么两三个东西，你真是运气一点都不好。”
　　“异兽图鉴是你现在能用的法器中最高级别的，”老陆将那书册举了起来，“若是应用得好，莫说一两条蠹鱼，就算更厉害的妖兽鬼物也一样能用它控制。”
　　“可是……”皇甫明皱了皱眉头，直言道：“我收不回它。”
　　“嗯，”老陆不意外得点点头，反到其中某一页，面向皇甫明他们，问：“你觉得你这里少了什么？”
　　“……法印。”
　　皇甫明答道。
　　“总算还不蠢。”
　　老陆叹了口气，又往后躺了回去，半倚着靠背，对着杜郁郁招了招手，只见那蠹鱼身上一道虚幻的光芒闪过，整个房间被巨大的鱼身幻影充斥，转瞬又消失殆尽。
　　“定。”老陆一手比划了一个奇怪的手势，才将那册子丢回皇甫明身上，道：“拿去吧。”
　　夏晗行凑过去看了眼，杜郁郁如之前所见那般安然游曳在纸面上，纸面的一角有一个极小的红色印鉴，鲜艳夺目。
　　“法印并非是死记硬背，而是需要对你所用的法术进行理解，最后封存，形成自己的印鉴。”老陆说教的时候倒是有几分沧桑的味道，口气颇有几分陈腐的味道：“将他人的印记用在封印上，即便是对的，也无法运用自如。而若是自己能理解之后使用，即便力量本身比较弱，但也可以按心意控制。这些话我很早就与你说过，可惜你这点天赋，不是不足却仍旧有些死板。”
　　皇甫明沉默不语，自己师父这些话以前也不是没说过，如今再提显然是对他有些失望。
　　“你在我这里留几日吧，”老陆语调淡淡，“恰好这蠹鱼道行不深，配合你练习倒也不差。”
　　说罢他手一抬，杜郁郁瞬间从书页中腾飞出来，比之方才精神又好了几分。
　　“若是你们当真能达成操纵术封印，无论是对你还是对这书中的诸位，都是好事。”
　　老陆对着杜郁郁道：“你便陪他玩个几日吧。”
　　“……哦……”
　　杜郁郁的声音有几分怯意，似乎有点怕老陆，转了个身，又浮回皇甫明身边。
　　“至于你嘛……”老陆的注意力又回到夏晗行身上，眸中目光隐隐闪烁，又将他打量了一番：“倒是真的有趣。”
　　“若是有空，也留下几日如何？”老陆问道。
　　“我……”夏晗行刚想说自己还要上班，就见皇甫明向他示意，话到嘴边又缩了回去，道：“我请个假吧……”
　　老陆呵呵笑了一声，也不答话，隔了会儿才道：“你的体质有些问题，现在的话，先解决了这个麻烦吧。”
　　只见他手一提，夏晗行只觉得有样东西从自己身体里被抽了出去，顿时浑身轻松。
　　他抬眼看去，老陆手中只剩下一段灰蒙蒙的光泽，盘桓在他指尖，不知是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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