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身边没有鬼

作者:一梦生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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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消化不良


      有些事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皇甫明的解决方案一提出,所有人都盯着他。足足看了三分钟也没见有后文,最后是夏晗行忍不住问他:“然后呢?”
      “什么然后?”
      皇甫明看了他一眼。
      “让它吐出去,那要怎么做?”夏晗行觉得有点头大,“我们然后该怎么办?”
      “没想好。”
      皇甫明直言不讳,换来旁边三个人面色发青。
      “蚯蚓吃什么?”沈朗突然戳了戳一旁的陆吾常,“有什么东西它们不吃的?”
      “吃土,”陆吾常翻了个白眼,“吃得下的都吃,吃不下的就不吃。”
      他是分辨足迹的又不是蠕虫研究的,真让他说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蚯蚓应该是只有一个泄殖口吧?”夏晗行用少得可怜的高中生物学知识回忆了一下,问:“好像没听说过还有蚯蚓消化不良的……”
      “毕竟是土壤工程师啊。”沈朗摊手,“所以说要怎么办?”
      “先下去一次。”
      皇甫明指了指脚下,“应该会有办法的。”
      脚下是云雾缭绕的山谷,那浓密的山雾此刻看来全无方才的仙境气息,反而透出一种惨淡又凄凉的味道来,弥漫了浓郁的恐惧感。
      那应该是蜃蚓的消化液吧。
      要是这么进去,也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出来了。
      “进得去吗?”沈朗皱着眉头,“进去了该不是出来就是白骨了吧?”
      他把夏晗行的心里话都直接说出来了。
      “这个拿着。”
      皇甫明似乎有所准备,一人发了一个雨披似得东西。
      “雨披?”
      夏晗行反复看了几眼,确定那就是普通的雨披。
      “嗯,”皇甫明一本正经穿戴起来,“浓度不高的情况下问题不大。”
      “所以其实是没什么用的吧?”
      沈朗一边抱怨一边穿,突然又想起来问:“那山谷里会有什么?”
      “出路或者死路。”
      皇甫明说完,当先一步走了下去。
      那是他们上山时候的通道,此刻往下走,就是去山谷的路。小路曲折又泥泞,紧贴着山壁,岩壁上只有嶙峋的石头,缺少植被,甚至连地衣都看不到几个。
      四个人小心翼翼得沿着陡斜的道路往下,夏晗行觉得脚下打滑,伸手扶着山壁上突出的岩石,不多时却觉得手掌有些轻微的痛感,反过来一看,掌心上有稀稀落落的血丝渗出,仿佛被磨掉一层皮一样。
      “皇甫……”
      他有些紧张,叫了声走在前面的皇甫明。
      “怎么?”
      皇甫明停下脚步,后面跟着的两个人也都站停了看他,夏晗行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伸手给他看了眼:“这个山岩,有点奇怪。”
      掌心的皮肉显出红润的色泽来,掌纹浅淡了许多,似乎是刚刚长出来的新皮肤,又似乎是均匀地磨掉了一层皮露出了底下的真皮层。皇甫明伸出手指摸了摸那块皮肉,皱了皱眉头,又从包里翻出了几副手套递给他们三个。自己则从另一头翻出消炎药,拆了胶囊,将那一层药粉均匀地撒了上去,又扯了一块纱布帮夏晗行裹着。然后才嘱咐他们几个:“当心点,不要随便乱碰东西。”
      四个人小心再小心,之后的一路似乎并没有什么太大问题。只不过原本划算看得清的迷雾随着高度的降低变得越来越浓厚,可见范围从二十多米渐渐地变成只有五六米的距离。因为怕分开之后可能会有什么问题,四个人距离都非常近,保证都在彼此的视力范围之内。如此一来,前进的速度便可预见得降低了。
      “脚下好滑啊。”
      沈朗走在后面,一边仔细看地面的样子一边嘀咕着,“你们小心点,虽然不是湿地但是很滑。”
      “我倒是觉得有点软。”夏晗行也学他样子低头看地面走路,回应道:“踩上去就好像是沼泽似得。”
      “沼泽的话你早就掉下去了,”陆吾常笑了一声,“就是厚土。应该是山体滑坡之后慢慢变干的地面。大概是底层湿度和表层湿度不同,所以下面是湿的,上面踩上去就是软的。沈朗说的对,比较滑。武罗山本身浅表土壤层含水量就高,小心点吧。”
      “到了。”
      他们在嘀嘀咕咕的时候,走在前面的皇甫明一直没有说话,此刻终于停下脚步站在前面提醒道:“到谷地了。”
      山谷比他们预计得来的浅,大约是在山上往下看会觉得更深一点,此刻站在谷地也不觉得周围有多高。反倒是整个山谷的大小有些出乎意料,比站在山坡上看来的而更大,仿佛可以容纳下二个露营地左右的山谷,中间一整片都是平地。
      地面干净,几乎看不出什么植被生长的痕迹。踩上去就是厚厚的泥地,感觉和上下山的路差不多,但更厚。即便是夏晗行这种门外汉,都能感觉到脚下的土壤层非常软。
      这大概就是陆吾常所谓的含水量高的意思。
      “然后呢?”
      沈朗叉腰站在后方,打量着已经看不清楚的周围,有些茫然地等着皇甫明吩咐。
      “我看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山洞。”皇甫明皱了皱眉头,“不过分开的话有些不安全。”
      “一个人的话来不及吧。”陆吾常明白他的意思,“两人一组吧,我和沈朗。”
      “也行,”皇甫明递给他一卷烟花一样的东西,“如果有问题,拉开这个。”
      “拉炮?”沈朗觉得好笑,“你怎么随身带这种东西?”
      “因为山林里面不能用带火的。”
      陆吾常为了避免沈朗继续丢脸阻止了他说下去,对皇甫明点点头:“时间对一下?”
      “一个小时吧。”
      皇甫明和他对了对手表,机械表依旧忠诚于时间本身,不曾停下。
      他们两两一组算好了时间又在地图上做了开始的标记,便各自找了个方向去查探地形。
      夏晗行跟着皇甫明往东面走,地面越发开阔起来,山壁上的岩石和植被比刚才看到的更少。这个方向是他们昨天去营地的时候经过的,当时看觉得山下也是郁郁葱葱的,没想到现在进入其中,反倒显得非常荒芜。
      “皇甫,”夏晗行在后面问他:“你是看到过这里有山洞?”
      “没有。”
      “那为什么要找?”夏晗行有点不解。“出口在山洞?”
      “我想看看有没有机会找到外界通道。”皇甫明脚下不停,开始给夏晗行解释,“我们未必是被他整个吞下去了,可能只是在蜃蚓制造出来的幻觉里,但是这个幻觉本身也属于蜃蚓,若是待得久了就会被消化掉。”
      “在体内消化和在体外消化本质是一样的,”皇甫明抬头看了眼山壁,又摸了摸那有点潮湿的泥面,“只不过在外的话还有机会打破幻境。”
      “那现在是在里面还是在外面?”
      夏晗行学他样子看周围,看了半天没觉察出不同来,只好开口问。
      只不过皇甫明没有回答他,夏晗行看着前面沉默的人,小心翼翼的开口:“在外面?”
      “大概吧。”
      这回答实在不确定,不过夏晗行已经不敢问下去了。
      一个小时的时间其实非常快,也不够这两人检查完半个山谷,他们走到差不多三分之一谷地的时候就开始折返往外走,回到出发点的时候比预计的时间晚了五分钟,那时候沈朗他们还没有来,又过了大概十分钟,山雾里回来两个影子,走到跟前进了,才确定是沈朗和陆吾常。
      “老陆摔了跤,”沈朗架着人走不快,走到跟前才跟皇甫明说:“没走完,走了一半左右,没看到山洞。他又摔了,所以先回来了。”
      “差不多了,”皇甫明点点头,“我们也没看到。”
      “所以呢?”
      “所以这山谷大概就是出口本身了。”
      这话一出口,三个人都有些吃惊地看着他,显然非常意外。
      夏晗行看着他,问:“那要怎么办?”
      山谷不深,但上面也是迷雾,显然爬出去并不能出去。
      “山体滑坡。”
      皇甫明说完,三个人都直接傻了。
      “你知道后果吧?”
      沈朗倒吸一口气,非常夸张得问他:“要出人命的!”
      “传言里面科考队消失之后也出现了一次山体滑坡吧?”皇甫明反问他,“之后武罗山很长时间都很安分。”
      “你是说山体滑坡让蜃蚓不活动了?”
      “不,我觉得皇甫是说山体滑坡让蜃蚓吃撑了……”夏晗行摸了摸鼻子,觉得已经明白过来了,“你不是说蚯蚓吃土么……”
      “……”陆吾常愣住了,隔了会儿才问:“要怎么控制范围?”
      “只要山谷这里就行了。”
      皇甫明指了指周围一片平地,又指了指山上,“地表含水量很高,山壁也不是非常坚固,应该是有办法的。”
      “没有能引爆的东西吧。”沈朗已经换了思维在考虑了,“难不成你要人工挖?”
      “不用。”皇甫明指了指他们下来的山路,“那条路正好是个通道。”
      下山路沿着山壁开挖,如果泥石流从山路上往下,就好似顺着漏斗壁落入谷地,确实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怎么引发?”
      “就这里。”皇甫明敲了敲他们站的位置的山壁,“从底下炸开一点,应该就够了。”
      三个人沉默得看着他,觉得匪夷所思。
      皇甫明从夏晗行手中拿回那根金属棍子,道:“我有办法。”
      用一些特殊的办法,他确实可以达成这个目的,不过需要其他人赶紧离开。
      “你们先上山,”皇甫明从背包里取了几样东西,又将包丢给夏晗行,“上去后回到营地区域,安全了,再给我一个信号。”
      “这个吗?”沈朗举了举手上还没丢掉的拉炮,觉得说不出的诡异。
      “就这个吧。”
      皇甫明倒是没说什么,他又找了几样东西出来,然后看了看时间,问:“半个小时,够了吗?”
      “差不多。”陆吾常点点头,“我尽量。”
      虽然摔到了不过没什么实质性的损伤,即便加上爬山不太利索的夏晗行,半个小时也差不多够了。
      四个人大致分工了一下,便分头行头。沈朗带着一个伤患一个体弱的开始往上爬,一边爬一边还要按皇甫明关照的将几个金属钉子敲入山壁的岩石里头。说来奇怪,这些石头看起来坚硬但是钉子一砸基本就进去了。一旁的夏晗行帮着他找下钉子的位置,趁机休息。陆吾常则时时刻刻看着时间,生怕走得太慢耽误了皇甫明的行动。
      等他们爬上山的时候差不多正好是半个小时,营地就在不远处,三个人也顾不得休息,直接往营地内扑了进去。沈朗等他们都进门了,这才翻出那个拉炮。小小的一个纸卷底部一根轴线一扯,“啪”一声响,虽然在空地上听起来有点惊人,但实质上并传不远。
      “有用吗?”
      沈朗疑惑得问一旁的夏晗行,后者显然也说不出个可能性,只好摇摇头。
      他们这头的事情显然已经做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就是皇甫明了。
      三个人足足等了一刻钟,都没有什么动静,沈朗有些耐不住了,跟旁边两人说:“你们等着吧,还是我去山谷边上叫一声来得保险。”
      “皇甫说不让出去,”夏晗行阻止他,“你还是等等吧。”
      “万一他听不到再等也是没用啊。”沈朗显然对那个拉炮的作用不太信任,“我去叫一声吧。”
      未了话音刚落,脚下的地面突然剧烈的震动起来。
      周围仿佛有巨龙咆哮的声音,连迷雾都被声响冲开了一些,被厚厚的山雾遮掩的山谷此刻显露出一点原本的模样来,只看远处一条灰黑色的泥流仿佛地龙穿行一般,呼啸着从山谷上方沿着螺旋的方向直扑谷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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